第18章 比普通人厉害就行
离琼华岛最近的是太液桥对岸的承光殿。
高起潜带来的人全部呆在此处。
人并不多，只十几人。
十几年来，高起潜一直外派，从西调到东，又从东调到西，再从西调到南，最后又从南调到东的办事太监，没有自己的基本盘，身为棋子，养不了多少铁杆心腹。
高起潜终于回来了。
手下们纷纷围了上去，早就等得焦急万分。
他们在宫里头呆的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皇爷要钱。”
“皇爷要亲征，手里没银子，又不满王德化他们，所以想对他们下手，还能捞到军饷。”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皇爷要多少钱？”
要钱是小事，要多少才是大事。
领头的中年太监关心问道，因为常年风吹日晒，面色偏黑。
“这倒没说。”高起潜解释，“恐怕皇爷自己心里都没数。”
“是这个理。”
众人认可。
“杂家算了个账，皇上身边有千余人，京营里估计能拉出三五千人，宣府大同各镇满打满算三万人，零零碎碎的，就按照五万人。”
“开拔费一人五两。”
“这么多？”
中年太监认为高起潜给多了。
“算多不算少，潘驯你听杂家说完。”高起潜好声说道，此人是他手里头最得力的人，就是脾气不怎么好，“每人每年军饷十两，还有军需草料，就按照一百万两银子。”
“边军每年就有十两银子的军饷，总不能皇爷亲征，给的比往年还少。”
“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边军的军饷一年到头，实际有几个月能发下去，能得到五两银子都是烧高香了。”潘驯迟疑，一百万两银子花在下面人头上，他们自己还能剩多少。
“给的多，咱们才能好处多不是。”另外一名太监笑了，“比起关宁军，又算得了什么，养肥了多少人，咱们比不得他们，他们吃肉这么多年，咱们如今也就求喝口汤的机会罢了。”
“王德化他们捞了这么多年，手里至少几百万银子是有的，只要获得皇爷的信任，你们还愁从他们嘴里撬不出银子么。”
高起潜重重的说道。
众人纷纷称是。
三四百万两银子应该是挤的出来，到时候分给皇爷一百万，剩余的两三百万银子，高公公多拿些，下面办事的人分一些，他们这里的人，每位还能分到二三十万两。
......
理解古人，成为古人。
人往往以自己的视角来熟知社会，因此有错误的感知。
大明的问题，朱由检最开始不太能理解，几天下来后，已经理解了。
维持军队永远是很头疼的问题。
只有战乱的国家，才知道把大量的资源投入到军队中，而长久和平的国家，甚至会提出不设军队，只留下维护稳定的武装力量。
所以大明的边军，连边军一年都才十两银子的军饷，这还是因为卫所制度的崩溃，才逐渐提高起来的，却还常年拖欠。
万历年初期的时候，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两石米。
到了崇祯十四年大旱，米价开始的大涨，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一石米，如今糙米涨至每石二两二钱银子，冬粟米更是高达每石二两五钱银子。
看起来是很严重的问题。
可这样的问题，并不是大明才有，大清也有。
大清早在天启三年，刚好二十年前，卖给辽东百姓的米价，已经高达到十两银子一石米，可并没有影响大清打胜仗。
为什么？
大清一切的资源投入到军队，保障军队的战斗力。
无论大清对辽民采用多恶劣的手段，总之，米价没有给大清带去动摇的威胁。
连军队都无法保障，和平时期的确没问题啊，所有人大捞特捞，并不影响什么，可要是周边出现了敌国，那就是致命问题了。
大明的确遭受了旱灾，的确处于小冰河最严重的时期。
可越是如此，越是要优先保障军队。
而不是像挤牙膏似的，临阵抱佛脚，形成了添油战术。
抠抠搜搜积攒一支军队拉去战场，被打败了之后，苦着脸又积攒一支军队凑上去被别人吞掉，最后成为别人军队的磨刀石，训练了大批精锐老兵，还送去了不可计量的战利品。
把万历末年到崇祯十七年，花在辽东战事上的钱粮合计起来，十个后金都得给平了。
就和汤姆大叔家的一样。
用了二十年，花费了两万多亿美元在阿富汗，结果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平均每个阿富汗老百姓头上顶着十几万美元，一户五口之家，那就是大几十万美元。
这是什么概念？
哪怕直接花钱去买，也足够买下几轮。
同样。
现在大清的军队士兵，奢侈到身上套三层铠甲，连步兵都骑马赶路，这些全部是大明“送”的。
于是大明的士兵射不动，跑不过，打不赢。
如今要打败大清，并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改变，先把大明自身改变，那就要打破一切规矩。
什么六部六科，三司法，各院等等，都得为保障军队让路。
军队得稳住。
只要军队还在，大明就还在。
否则军队败了，再多的勋贵官员读书人，这些人写出多文明的诗词歌赋，也不过是让敌人壮大的养料，成为敌人劫掠满足自身物资的对象。
明白了这个道理，朱由检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不是大清的方法更好。
大清只有屠戮。
是对文明造成野蛮的破坏，不但不是生产力的进步，还是生产力的倒退。
可大明烂透了。
落后的方式，也能打败大明。
一千多人很少。
但在皇宫里很重要，朱由检用了几日的时间进行改变，提拔了一些人，升了他们的官，现在就该让普通军士满足了。
下午。
一千多军士聚拢在一起。
他们穿着新军服，连日来丰富的伙食，让他们脸上变得精神不少。
李彪这些新的将官穿着将服，牢牢的跟在皇帝身后。
朱由检笑眯眯的望着军士们。
其实眼前的这一千多人并不精锐，连普通的边军都比不过，可是不重要，朱由检没指望这些人真能打仗，比普通人厉害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