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雏形
“皇上不会是拖着咱们吧。”
“三天了，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每回找个由头派人来打发咱们。”
“杨公公，味不对啊。”
坐营指挥使赵缑用紧张了起来。
四卫营每营一万五千人，设坐营都督一人，坐营指挥使三人，这是御马监掌领四卫营规模最高的时候，如今只能凑出一千多人，可想而知早就失去了军事功能。
坐营都督降级成坐营指挥使，而且还是照顾了脸面和早年四卫营立下的功劳，否则连指挥使都没了。
地位的降低，越发不敢得罪御马监，日积月累，就像锦衣卫沦为东厂下级部门一样的道理，坐营指挥使也成为了御马监太监实际中的下属。
宫外。
御马监的一处衙门所在，赵缑用推测，“一连三日没见到皇上，杨公公带过去的一千多人马，却一直留在宫内，已经三日了，卑职估摸着，恐怕还要留下去。”
杨茂林刚刚从宫里回来，下面的小黄门递上来茶水，喝完了几口后，杨茂林额头挤成一团。
王承恩和高起潜一直呆在琼华岛。
皇上不回乾清宫，却夜宿广寒殿，听说连皇后派去的人也打发走了。
杨茂林也觉得古怪。
主要是揪心。
高起潜竟然回宫了，皇上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必然是王承恩在皇上身旁为高起潜说好话，可皇上竟然同意了，杨茂林不得不担心。
当初在皇上跟前说高起潜坏话的，自己也有份。
“你给杂家透个底，里头有没有你的人？”
“杨公公的意思？”
赵缑用露出确认的眼神，等明白了后，赵缑用露出苦笑。
以前十几处的马场，最后被太监们私下侵吞了，只剩下几处马场，还是最不好的位置，如果不是为了交差，恐怕连这几处都留不下。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面的人大贪，下面的人也不会小贪，同样会能贪多少是多少，加上还要派军户为官员们干活。
比如曹化淳退休归乡养老。
要不要人抬轿子？
要不要人运行礼？
要不要人护送？
要不要人伺候?
京城里谁家有事，不都是安排的军户，此类的事情多了去，还有为别人家干活的，修房子，修园子，种地，总之有干不完的活。
军户去别人家干活，那是真的惨，还不如别人家的奴仆。
奴仆是自己的，不会往死里用。
军户是公家的，谁会心疼公家的，家家都不愿意浪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军户跑的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可活却没减少，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多了，而卫所的差事还不能落下。
为啥老百姓看不起军户，不愿意把闺女嫁给军户。
因为军户过得比百姓要苦。
老百姓都觉得军户惨不忍睹。
这简单的道理，赵缑用难道不明白么，于是赵缑用苦笑道：“有几名将官是卑职的心腹，可他们与卑职一样啊。”
“下面的校官呢？”
杨茂林不死心问道。
“公公，原来的四卫营有那么大，现在只有这么点。”赵缑用最后大拇指掐着小拇指，伸向杨茂林，意思很明确，校官也是穷苦人。
既然是穷苦人，那算什么心腹。
赵缑用懂杨茂林的意思，杨公公说的自己人，可不是那些只能有点影响的关系，所以赵缑用如实告知，最下面还真没人。
“前两天，皇爷在元旦早朝上受了刺激，性情大变，现在没人猜的到皇爷心里的想法。”杨茂林叹了口气。
“那些个大臣真不是东西。”
杨茂林骂了一句。
赵缑用没骂，他谁都得罪不起，“同僚们内心很急，还有下面军士们的家人，也来向卑职打听，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卑职也不敢来叨扰公公。”
“杨公公，您老人家猜猜，皇上会不会对咱们有意见？”
“谁知道那些军汉在皇爷面前说什么，军汉们粗鄙不懂规矩，只怕他们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说。”
听到这里，杨茂林摸不准，心里头没主意，也坐不住了。
“不行，杂家得再进宫一趟。”
......
琼华岛。
成为了半封闭的场所。
没有皇帝的手令，谁也不能进出。
两座桥一堵，倒也简单。
王承恩之前说内承运库只有不到二十万两白银。
高起潜亲自带人去仓库清点，无论仓库到底有多少现银，最后有十八万多两银子运到琼华岛广寒殿中。
这十八万两白银需要供应整个皇宫。
内廷二十四监，上万名阉人，另有数千名宫女，每日的开销不是小数目。
“以后支银，需要朕来批条子，有朕的条子，才能领取银子，而且就来广寒殿内取银，当着朕的面，倒要看看谁还敢贪污。”
朱由检拍了拍钱箱子。
每箱装一千两白银，合计近两百个长条大木箱，把广寒殿左边偏殿全部堆满了。
朱由检原本想过，不管宫里头的开支，只是后果太严重，思来想去，不敢太过冒险，所以放弃了。
杜勋听到皇帝的话，吓得面如土色。
皇帝的意思是他们贪污。
虽然他们的确贪污，可皇帝不能说呀。
清点银两，跟随高起潜入宫的太监们，不动声色的看了高起潜一眼，见高起潜面色平静，这些太监重新低下头，只当没听见。
高起潜昨天不在皇宫，摇人去了。
前日皇爷责怪自己不告诉他实情，高起潜赌了一把，隐隐指责了皇爷一通。
十年前，皇帝就知道大臣们不可信，下面的人贪污成风，所以要派太监去监督，甚至要工部户部一切的开支，都要由太监审批监督。
结果呢，因为大臣们的激烈反对，皇帝自己退缩了，自己说的话不算数，却要怪他不敢向皇帝讲实情。
既然话说开了，皇帝没生气，反而承认自己的不足。
高起潜心里觉得自己稳了。
他也猜到皇爷要让自己做什么。
重操旧业嘛。
再一次要派自己去监督别人，不过这回不是让他去地方监督军镇，而是监督内廷。
东厂提督是王德化。
监督内廷的本应该是东厂。
皇爷不信任王德化，高起潜举双手支持。
他高起潜，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