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NO.69：另一个圣玛利亚

薄荷吓得心猛一突。“婆婆，您别不说话啊。”她到底是见过无数恐怖场景的，在看清是个老人之后她完全冷静了下来。

高草丛中的老妇人戴着一条头巾穿着破旧。她看着薄荷依旧不说话。

“婆婆？”薄荷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老妇人问。

薄荷去掉护目镜，指着胸前的标志说：“我是帝社的人。来调查一件事。”

“帝社……你是帝社的？”老妇人走上前，打量了一下薄荷。

薄荷因为长得很白，在光下更通透好看。

“你的长相一看就是典型的乌佐里区长相。”老妇人念念叨叨，自顾自走想了前面的房子。薄荷跟上她，“您不是乌佐里人吗？”

“我是在这里帮人看房子的。”老妇人说。她带着薄荷进了这座像是被火烧过的院子里。薄荷说：“婆婆，我是来找人的，您知道有个叫圣玛利亚·李查普曼的吗？他是不是住在这里啊？”她越发觉得奇怪，李查普曼为什么要填一个假的地址。

老妇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薄荷没有跟她很近，一直都跟她隔开了些距离。

老妇人缓缓转头，“他现在怎么样？”

“他现在还活着？”

薄荷被这一句问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当然活着啊。您不看世界台，不看报纸的吗？他现在在帝社混到了中层。”

老妇人似是被巨大的震惊冲击到了，她立在那里许久没说话。

薄荷开始怀疑这个老妇人的身份了。“婆婆，您说是在这里看房子的，那您看的是谁的房子？看的是哪一间房子？这一间吗？”

老妇人表情依旧木讷。

薄荷上前，在她面前招呼了一下手。

老妇人裹了裹身上起毛的旧毯子。“终于……他也变成了这样……”

“您认识这个人吗？”薄荷问。她越发觉得这里有些怪异。老妇人缓缓开口说：“我之前，在这个房子里做佣人。这间房子，是姓圣玛利亚的……”

薄荷环顾。发现这里经过了大火后，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化成了灰烬。仔细看，能看得出这间房子原本的样子，应该也是庄严奢华，金碧辉煌的。

两人就站在玄关的地方，老妇人面色变得煞白。

“打败烛龙神的圣玛利亚，后来发展的非常庞大，以至于很多姓氏和姓氏之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就是因为这个姓氏太过于庞大，所以造成了资源的分配有限，所有的圣玛利亚姓氏得到的资源比起其他三大姓氏变得有些单薄；整个姓氏里就起了内讧，大家都想得到更多的资源，其中一支姓圣玛利亚的偏亲被赶到了这里……”老妇人转头，微微抬头看着这件房屋。

薄荷低头点上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静静地听着。

“然后我是第一批被招到这里做佣人的。这一家只有一对夫妻，带着他们的妹妹。”老妇人浑浊的眼睛好像不聚光。

薄荷吐出烟圈接话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之前，是那些在本家住不下去的人安身的地方。我服侍的一家人在这里生下了三个孩子。李查普曼……就是最小的孩子。他从小就不合群，却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上了威斯德慕的孩子。也是这样一个孩子，逃过了一劫……”老妇人迈着略蹒跚的步伐往屋里走。薄荷在后面小心跟上。

“……那一场大火，把这些全部烧为灰烬了。那天我就躲在院子里，看到穿着威斯德慕校服的人，有近十个人，翻进了院墙。之后屋子里一直发出惨叫和求救……还好李查普曼那天晚上没回家，等他回来之后，这里就成一片火海了。”老妇人似是在跟薄荷讲，又似是在自己追忆。

薄荷有些明白了。“你袖手旁观，出于愧疚就一直留守在这个地方对吗？”

老妇人没有回答她。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薄荷抽了口烟，迈着长腿，走进了房子。房间里还有一些家具没有燃烧殆尽，依稀能看得出原来的样子。

老妇人说：“帝社派人来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查了，人都撤走了。李查普曼少爷崩溃了一段日子后，就离开了这里。”

“然后考进了帝社。如果修复不了腐烂，那就变成腐烂本身。”薄荷语气嘲讽，她叼着烟打量着这个家里的一切。这种事情她比任何人都熟悉。为了保全一个姓氏的面子，或者几个姓氏贵族的面子，受害者会被扣上“有罪”的帽子，背负沉重的痛苦和无端的指责，拿着微不足道的补偿眼睁睁看着凶手们逍遥自在。

老妇人颤抖地问：“那现在，你可以说清楚，你是谁了吗？”

薄荷夹着烟转身，“我是他的同事而已。只是想来看看他在不在这里。”

李查普曼已经不在这里住了，地址仍填在这里。

薄荷对老妇人说：“谢谢您跟我讲了这么多，我随意看看。”她也不管老妇人怎么说，她自行上了楼。

吐出烟雾薄荷走上快要倒塌的楼梯，上面的每一个房间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但比起楼下这不算非常严重。薄荷吐出烟雾，走进一间不算是被焚烧得太厉害的房间。能看清楚，这好像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梳妆台和落了灰的褪色蕾丝窗帘能看得出，这个女人生前一定很讲究。

薄荷歪头看着墙上的画，这幅画已经被当年的浓烟熏黑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是人和风景的画像。这幅画像是个野餐图，五个人开心地在田野里野餐追逐。

“……”薄荷看到画下面的落款是圣玛利亚·李查普曼。不知为何，薄荷看着这幅画有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上面所有人的人明明是该开心的，他们的脸上的笑却是有些诡异的。那种只有嘴角上扬，眼睛却像死人一样直勾勾瞪着，追逐、野餐的身体也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提着，僵硬地奔跑。

「滴滴」

“嘶——————”

安静的环境里猛的一声铃声把薄荷从沉浸的思绪里唤醒，她拿起挂在脖子里的耳机戴上。

「喂，阿烊。」

「崽崽你在哪儿呢？我把脖子里的追踪器取出来了。」

「那真的太好啦。」薄荷随意靠在了梳妆台旁边。「我出来……嗯，算了，我一会儿回去跟你说，我借了我队友的车来乌佐里区了。」她讲着话，转身对着脏兮兮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之后她转过身靠着梳妆台接着通话。

「……好啊，好啊，提风队好。不在艾尼白手下就好。哎呦，我不吃醋啦，干嘛不相信我啦。」

后面的镜子上突然印出了一只手印。

「嘶……」薄荷察觉到不对立刻转身。

她的烟灰掉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片黑暗中的李查普曼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事，没事。阿烊我没事。」薄荷看了看镜子，脏兮兮的镜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什么异样。「我现在就回去了。你等我哈。」

薄荷掐灭烟往楼下看，没想到楼下的老妇人还在大厅。她颤颤巍巍地从楼下上来，薄荷就那么看着她。

“这间房间，之前是李查普曼少爷姐姐的房间。”她说。

薄荷又回头看了一眼，“是吗。我走了，谢谢今日的分享。”她往楼下走，老妇人喊住她。

“你等等漂亮的小姐。”

薄荷回头：“嗯？”

“前几天，也有人来过这里。”老妇人说。薄荷好奇：“是吗？那婆婆还能记得住他是谁吗？”

“他说他是威斯德慕的教授。并没有说名字。”老妇人说完，薄荷完全僵住。

她的第一反应，使她浑身发凉。“我知道了，我走了……”她快步离开了这里，却没发现身后的老妇人脸色越发苍白。老妇人目送薄荷完全出门，身后的房间墙壁里突然发出了「砰砰」的敲击声。

“人都走了——————你这样……没用……”老妇人嗫嚅。

进入了奥格里维的黑夜时间。

漆黑一片的巨大地下室，地上被画了一圈圈同心圆的图案。同心圆外一个半混摸状的少女奄奄一息。

中心处摆放了一圈蜡烛，李查普曼站在中心位置，一脸虔诚地念起了咒语。

无风的地下室，烛火突然疯狂摇曳。

李查普曼伸手，同心圆外的黄沙、树枝、兽骨和水跟着飞向了同心圆内，几个元素飞速旋转，直至与烛光融合。他把自己的一撮头发在烛火中烧烬，顿时所有烛光变成了绿色。接着他二话不说，走向少女，把瑟瑟发抖的少女拖进来，拿短刀抵着她的脖子时，飞起的元素突然失控，全部落下。

“什么——————”李查普曼过去查看，“我是不是念错了，这是得结束之后念……”他正思考着，并没发现身后的少女匍匐着往外走。

“嗯？？”李查普曼伸手，已经爬出同心圆的少女隔空飞了过去。他掐着少女的脖子：“你老实一点，还不至于太痛苦——————”

他接着摆放好元素，念了让人听不懂的咒语，飞起的元素跟蜡烛融合。

从同心圆中，缓缓钻出了一条像蛇又像蜥蜴的怪物。

它不是异种兽，倒像是一种来自神明传说里的怪物。它至少有两米宽，不清楚多长，缓缓地朝李查普曼爬来。

它吐出信子，在碰到少女的那一刻，猛地收了回去，接着缩回了同心圆中。

“——————干什么啊！”李查普曼被这一幕弄得摸不清头脑，他扒开少女的后腰。

“？？胎记？”她的腰上是胎记，并不是未经人事的标记红点。恼羞成怒的李查普曼一抬手，少女的脖颈发出一声清脆，白眼一翻倒地不起。

他不甘心地喘着粗气。

「啪啪」

突然有一束光带着掌声从外面射了进来。

李查普曼抬头不禁悚然错愕。

卢科林的表情带着看穿，让人后脊背发凉。

“你怎么知道这里——————”李查普曼后退一步，随时做好杀了他的准备。

卢科林一改往日春风和煦的面貌，低声说：“你把祭祀设在威斯德慕废弃的图书馆，真让人惊讶。”

“你跟踪我吗？”李查普曼也不掩饰了。

卢科林说：“这不重要。”

“你到底想做什么？揭发我吗？”李查普曼尽量让语气平和，却还是暴露了他的慌乱。

“嘘。”卢科林似笑非笑，咄咄逼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质问让李查普曼有些怀疑，“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难道调查我的不是你吗？还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诈我的话？”

卢科林的笑意收敛，“我调查你？”

“？？别装了，你找哈珀要的资料，不就是在调查这个吗？现在又是一副……不对——————”他早该发现了。“你不是卢科林——————你到底是谁——————”

卢科林微笑：“我就是卢科林啊。”

“人能装皮相，但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了的——————”

卢科林颤抖地笑，缓缓一变。

“夜影迪伦——————”李查普曼伸手就是一记“星宿裂变”，被迪伦一招“守护之神”挡下，迪伦的法术到底更胜一筹，险些把李查普曼反弹出去。

李查普曼后退三步，体内巨痛。

夜影迪伦趁乱逃跑。李查普曼再追出去，也只是一只飞远的人。

“……操他妈的。”他气得险些呕吐。

夜影朦胧，霓虹灯映照在特临木的积水上，变得扭曲潋滟，有种痛苦的美在跳跃。

洛克烊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大团烟雾，拉着薄荷踏着积水走在不眠的街道。薄荷拉着他的手，吹着手里的酱油团子。

“阿烊，我真的不敢想象教授跟这件事有关系。如果他跟这件事有关系，我可能会崩溃。”薄荷咬了一口团子，黏黏甜咸，是她喜欢的味道。洛克烊挑眉，顺着她的话说：“卢科林教授真的对你很重要啊。”

薄荷认真地点头：“是啊……在我漫长又痛苦的青春里，他真的给了我很多的希望。这种感觉不掺杂任何一种感情，单纯的是……怎么说呢，在我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时候，怀疑自我的之后，有个人告诉我，他永远都相信我，我这种叛逆垃圾的野小孩也会有人因我而来。这种力量能撼动绝望的侵袭，老公你懂吗？”她的眼睛好亮，好像含着纯粹的笑意。

“我不懂，对不起崽崽。因为从来没有人相信过我，也没有人爱过我。”洛克烊直截了当。薄荷顿时扎心，“老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的……”

“啊，你道什么歉啊。”洛克烊亲亲薄荷的侧脸，“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当回事——————”他低头跟薄荷接吻时，突然看到前面的窄楼道里有人影在晃动纠缠，好像是在扭打。敏感的预感让他立刻对薄荷说：“那边——————”

“什么——————”薄荷刚转头，一声惨叫乍现。

两人飞速跑进楼道，一个少女大喊救命。

“放开那女孩——————”洛克烊大声喝道。

薄荷准备发招，但那道黑影听到了洛克烊的声音后，直接选择跳楼逃走了。薄荷追了过去，她顿时诧住，借着霓虹光线，她清晰地看到逃走的人手臂上有类似花藤和蛇的纹身。

“薄崽——————”

身后洛克烊大吼，夹杂着少女的尖叫。

薄荷转头，一只巨大蜘蛛型异种兽从天花板上爬下来，张口朝她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