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谎与慌
尘明的话说完,却意外的没得到任何一人的回应。
算上依旧还在昏迷的范孝存,此时还在屋顶上的四人,竟意外的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倒是之前去意更为坚定的高海生,最先开了口。
“既然如此,我需要去做些准备。”
说完,背着尘明,高海生就直接朝着自己的小院跑了过去。
而看着远去的高海生背影,赵拓却不由得扶额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他妈叫做什么事啊。”
走到范孝存的身边,赵拓轻抬脚尖,重新在他脖颈一侧又补了一脚,确保这厮不会在之后很快的醒过来。
“这瀚海城究竟是搭了一个多大的台啊。”
“这么多人急着登台来唱戏。”
看着脚下似乎还在不断蔓延的迷雾,赵拓此刻颇有一些无奈。
原本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杀鬼除祟的小任务,现在却牵扯到了天下三凶之一的黑凶·阴兵过境。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倒也就罢了。
但偏偏,出现的人太巧了。
汐浪陈家。
镜湖禅院。
潜渊司。
寒江阁。
红隼帮还有黑狼帮。
此世此时此地,这北海郡内,至少是这瀚海城里,可能最为隐秘的几大势力,竟然都被自己遇到了。
虽然潜渊司和寒江阁是自己撞上去的。
但如今夜月下的渔阳坊,却似乎变成了一场正在缓缓拉开大幕的戏台。
赵拓已经闻到了那股隐隐存在的阴谋算计的味道。
就比如,汐浪陈家那个公子哥。
虽然明面上只是来找七色锦的。
但以汐浪陈家那种世家底蕴,哪怕只是想要知晓,这种仅存几本罕见的地理密录之中的珍奇异兽,恐怕都稍显不够。
而且,若是他找的那些家伙,真能见到哪怕一条七色锦,那就意味着地底阴脉之中的黑凶阴兵在某些人眼中,已是难以遮掩的秘密了
如此看来,陈家那位公子哥,更像受了暗中牵引,被当做扔进如今的瀚海城中问路的石子。
“这么说来,寒江阁在此时重建,也有可能是为了确认这地下的动静而来的。”
“啧啧……”
“这种谋算的味道,怎么有点那几位老儒家的味道啊。”
“难不成,书院那位也下场了?”
不得不说,如果换个人。
在明知有人谋算的情况下,此时就大可以选择退场保平安了。
但赵拓偏不。
倒不是他现在已身在局中,贸然退却,怕有人秋后算账。
而是他也很好奇,此刻究竟是哪位或者哪几位,在执棋谋算的同时,竟然敢把自己都算计进去。
“嘿,无论是谁,你们怕是没见识过什么叫做第四天灾吧。”
抬头看着天际明月,赵拓此刻依稀感觉自己找到了那种玩游戏时的感觉。
“什么天灾?”
就在此时,身后高海生的声音传来。
赵拓回身望去,却见此刻的高海生衣着未变,但腰际挂刀,背后更是多了两杆短枪,手中更是提了一个包裹。
“这么快,你是把那和尚先安置在自己家里了?”
看着高海生的行头,赵拓却先是问起了尘明的去向。
“喂了定神剂,任它是气海几层,不睡够六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高海生看了一眼呼吸声变的更轻的范孝存,先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包裹扔给了赵拓。
“接着。”
赵拓抬手接住了高海生扔过来的包袱。
随手掂了掂重量,感觉不轻,不由得笑着说了一句。
“喔嚯,东西准备了不少啊。”
之间高海生闻言,似乎是翻了个白眼后说道:“我翻了翻家,只找到这几年司里赐的驱煞烛。”
“还有七根,就都带出来了。”
……
打开包裹,赵拓先看到了七根粗如拇指的黑色蜡烛,然后稍稍抖抖包袱,几张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符纸就从蜡烛下面露出出来。
“我艹……”
“丹阳真火符!”
“高小旗,你真把家底都带出来了啊,这么信的过我。”
高海生右手握住刀柄,整个人站在屋檐处,重新打量了一下街面的迷雾,头也不回的说道:“至少比那和尚值得信。”
“你的算计都在明面上,不像那和尚一样藏藏掖掖。”
“嘿。”
听到高海生的话,赵拓笑了出来。
随即将包袱一抖背在了身后,然后缓步走到了对方的身边说道:“你也看出来啦。”
“这和尚的出身,应该没啥问题。”
“追杀鬼魈应该也是真的。”
“但是在这迷雾之中所发生的一切,怕是连一句真话都没有。”
看了一眼身边的赵拓,高海生似乎略显无奈的摇头说道:“我也知道。”
“那一身鲜血,有大半应该不是他的。”
“若他的对手真是鬼魈阴兵的话,哪来的这么多血。”
“所以,我本愿是将其拿进国藏司里去,到时候自有专家能分真假。”
“只是可惜,你并不肯配合。”
“抱歉了。”
赵拓略显不好意思般刮了刮鼻子说道:“今夜有个不得不赢的赌。”
“所以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先得去探探路,顺便除祟斩头了心意。”
“算了。”
高海生颇为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其实也没错,今夜若是毫无所得的就走了,也的确显得我潜渊司无能。”
“所以说吧。”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虽然功夫可能还不及你,但我这一身零碎,却未必比你差得了多少。”
感受到了高海生的意图,赵拓也不由的认真了起来。
“那自然是……入雾寻真。”
………………
似雨似云亦似泣,如梦如幻亦如渊。
孤灯独照三尺路,难辨阴阳路上客。
赵拓提着前不久在尘明手上的锣锤,上面还挂着那个灯笼里,此刻点着高海生处得来的驱煞烛。
只不过蜡烛就像是沾满了松油的干柴一般,迅速的燃烧着。
若不是灯笼挡住了空中的水气与烈风。
一根驱煞烛恐怕根本支撑不住三两刻钟。
“你确定知道,我们要往哪里走吧。”
扛着范孝存的高海生,跟在赵拓的身后,幽幽的问道。
“放心吧。”
“我们沿着河走就行。”
“血饵已经撒下,就像钓鱼已经打好了窝,我们现在就等客人自己找上门就好了。”
话语间,两人走过的道路上,依旧还在昏迷的范孝存垂落的手臂上。
一道被刻意划开的伤口,正一滴滴的滴落着鲜血,洒落在满是雾气的街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