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苏矜瑜记得第一次见到陆无瑕，是四月的某天。

那时安平市的天气逐渐回暖，陆家阳台上的粉色郁金香开得正茂盛。

陆家夫妇一直没有孩子，前几天突然领了个男孩回来，于是邀请邻居的苏家一起小聚庆祝。大人们都在陆家一楼的客厅寒暄，苏矜瑜一个人在大院里和赵景玩，向他炫耀父亲给自己买的糖果。

同龄的小男孩总是比女孩更幼稚蛮横些，赵景为了争夺这颗糖，死死揪住了苏矜瑜的小辫子。苏矜瑜的脾气一下子也被激起来了，于是反手掐住了赵景的脖子。

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凌空落下，砸到赵景的脑门上。虽然不痛，但也吓得他顿时撒了手。

苏矜瑜眼看着那朵粉色郁金香从赵景的脑门上骨碌碌滚落到地上。她抬头去看陆家的阁楼。

窗边果然有个人影。

赵景在一旁张牙舞爪地大喊：“是谁？是谁？”

阁楼上传来回答：“下次不要再欺负女孩子了。”

那声音温和清越，又带着笑意。

赵景多半是个傻子，因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害怕起来，吱哇乱叫。苏矜瑜没理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朵郁金香，跑进了陆家。

陆家夫妇过去没有孩子时，很喜欢苏矜瑜，所以她时常到陆家玩，对陆家的结构熟车熟路。绕过客厅，背面就是通往阁楼的楼梯。四月的阳光一直很好，但那一天的阳光好像格外好。楼梯上铺满了正午的金色阳光，像是通往天堂的路，诱惑着苏矜瑜一步步往上走。

然后她推开了阁楼的木门——

一个少年正坐在在窗边画画。阳光勾勒出他的碎发、睫毛、鼻尖，最后停在他握着画笔的手上。画桌上摆着很多副完成的画作，都是同一个女人。唯一的例外是此刻他笔下，尚未完成的新画。

一个扎着马尾辫，蹦蹦跳跳的少女。

苏矜瑜认出来了，那是她自己。

一阵风吹过，袭来几丝花香。苏矜瑜悄悄地走到他身边，然后格外乖巧，又有些紧张地朝他摊开两只手。两只洁白干净的掌心，一边放着一朵蔫蔫的郁金香，另一边是一颗包着玻璃纸的糖果。

画作完成，陆无瑕停笔抬头，看着因为站着而比他略高的女孩，突然露出一个明朗干净的笑容。

他接过那颗糖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又将郁金香插到苏矜瑜耳畔。声音很温柔地问她：“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呀？”

苏矜瑜看着阳光下的少年，神情有些呆呆的：“哥哥，你是天使吗？”

陆无瑕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天苏矜瑜到底是没吃到那颗糖，反而将它心甘情愿地送给了一个陌生人。

而耳畔掀起的那缕郁金香味的风，分明甜得人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