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审判
炼金工坊开始重新运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塞西莉娅冷声道。
“我想学习炼金术。”罗恩一直目送着奥蕾丽离开长廊，期间她回头了很多次。
她的喜欢，真是热烈，勇敢，又不加掩饰。
“理由？”
“学者学习新的知识还需要理由？炼金工坊很忙碌吧，我看那里都是你的傀儡，正好我也可以帮上忙……”罗恩随口胡扯。
“你是怎么欺骗奥蕾丽小姐的？塞西莉娅冷不丁问。
“什么？”
“我是说……你是怎么欺骗奥蕾丽小姐的？”等奥蕾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塞西莉娅眼中，徒然升起一朵红芒。
透明的丝线，不知何时悄然攀附上罗恩的脖颈，下一秒，针刺似的疼痛从手腕脚腕传来，罗恩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在空中，被弓起成一个大写的“C”字，动弹不得。
诡偶师。
继承自隐秘道途——诡计之神的能力。
血珠渗透出来，沿着丝线染出红色，塞西莉娅伸出的五指，每根手指上都缠绕着一根透明丝线，其中四根刚好贯穿罗恩四肢，另一根缠住他的脖颈。
“我们刚才的协议，应该是你要保证我的安全。”罗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骂起来了。
这娘们真是一言不合就吊人，等爷有了力量，第一时间就把你绑起来抽三天！
还得是龟甲缚！
“弱者没有资格谈条件。”塞西莉娅冷漠地说，“我换种方式再问你一遍，接近奥蕾丽小姐，是什么目的？混进炼金工坊又是什么目的？”
“禁忌秘典，血肉的灵魂要素。”罗恩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怒气，“还有，奥蕾丽也不希望看到我受伤。”
他竟是完全不准备回答，甚至主动威胁。
塞西莉娅眯了眯眼，手中的丝线逐渐收紧。
罗恩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可他还是面无表情，冷冷地和她对视。
他很清楚，无休止的退让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塞西莉娅绝对不敢杀掉自己。
不论是因为奥蕾丽，还是因为所谓的“禁忌知识”。
丝线逐渐收紧，痛感越来越强，罗恩的额头已经浸满汗水。
塞西莉娅等待了很久，终于还是沉默着收回丝线。
“扑通”。
罗恩狼狈地倒在地上，但他仍旧嘲讽似的冷笑一声。
塞西莉娅不以为意，蹲在他身旁：“我刚才配合你，只是不想让这件事的影响扩大，你最好不要对奥蕾丽小姐抱有不该有的幻想，更不要想着利用她，明白吗？”
“把他关起来，再派两个人看住他。”
最后一句话，是对工坊的守卫。
“是。”
塞西莉娅起身欲走。
“等等。”罗恩叫住她。
“什么事？”
“奥蕾丽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你好像很尊敬她？”罗恩躺在地上问。
“安妮大人的女儿，仅此而已。”
罗恩瞳孔一缩。
塞西莉娅的话很让人在意。
安妮，魔女之家真正的领袖，据他所知，在4.0版本的资料片中，就是阶位【7】的大魔女，率先清扫了帝国的“南方骑士团”，连“熔炉武装”这种战争机器都打坏了好几座，为后来连战连捷奠定了基础。
连罗恩都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从这些蛛丝马迹判断，奥蕾丽果然就是为“血肉神座”所准备的，甚至生来就是“载体”。
短期内逃不出这个防守严密的堡垒，但罗恩有打持久战的准备，尤其是需要思考，按照剧情，我是怎么带着奥蕾丽离开这里的？
……
魔女之家所在的德里特堡，建筑基调是灰色的花岗岩，位于海边，空气中充满压抑的味道。来来往往的魔女都将整张脸藏在兜帽下，眼神如刀。
休息了一晚后，罗恩又被守卫押着出门。
罗恩猜测今天会让他默写……不，编写《禁忌秘典》的内容。
然而从房间出来，他敏锐的察觉那并非是去炼金工坊的道路。
不对劲。
罗恩心底暗暗警惕。
从炼金工坊区出来，穿过一座金属长廊走进类似电梯的装置，一路向上，开门时已经是一座大厅。
大厅十分空旷，帝国风格装饰，蓝色和红色的旗帜立在两侧，尽头是一座圆桌，魔女们都身披红色长袍，戴着兜帽，跟随着旗帜站满两侧，粗略一扫，50人以上。
魔女们都戴着兜帽，无法分辨出都是谁，但坐在圆桌上的魔女没有戴兜帽，而且……罗恩都认识。
“第十五个议题，炼金工坊出产魔药适配度不高，和材料的浪费问题，塞西莉娅，你来解释。”
“最近材料的素质有所降低，工坊的人手不够，我能控制的傀儡数量有限，魔女的数量却一直都在增加，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自己培养炼金术士。”
“同意。”主位上的金发魔女率先举手。
“同意。”
“……”
这是在开会？
负责押送的格蕾丝在他身旁行了一礼，接着套上兜帽，走进右侧红色旗帜的队伍中。
罗恩则看向圆桌。
“魔女茶话会”的十二魔女，有五个座位还是空的，塞西莉娅早早坐在侧位，也没有看到奥蕾丽。
坐在主位上的并非安妮，而是强欲魔女——爱丽丝。
外貌简而言之，金发巨乳的成熟女性，在玩家中簇拥者众多。
在魔女中属于战斗型，4.0战争期间，曾被帝国活捉换取俘虏，罗恩原来甚至参与过抓捕她的行动——在任务过场动画里。
那个时候的爱丽丝已经成长为阶位【5】，相当棘手。
虽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玩家们却向官方抱怨她的强度，投诉曾在短时间内到了一个顶峰。
“欢迎，罗恩 ·欧根，我是爱丽丝，奥蕾丽的姐姐，我的妹妹从来没有对某个男生倾注过如此的关爱，所以，连我也有些好奇你了。”爱丽丝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倒真像是八卦自己妹妹感情生活的姐姐。
“他就是血月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
“听说还是帝国的贵族。”
“哼，帝国佬。”
“除了长的还行，很普通啊。”
“没有魔素波动，呵，阶位【0】。”
耳边传来其他魔女窃窃私语……也不算窃窃私语，完全就是在议论。
至于剩下的贬低，都被他无视了。
魔女们既嫌弃又新奇的目光隐隐让他觉得熟悉，似乎前世，去四川看熊猫，熊猫一屁股坐在屎上，自己也是这种眼神。
“……虽然没用，但很稀有？”
罗恩几乎是顷刻间理解了自己的定位。
“贵安，爱丽丝姐姐。”罗恩嘴角浮起一抹足以融化任何少女心的微笑。
“哎呀，嘴真甜，我要是奥蕾丽，也会很喜欢你呢。”爱丽丝捂着嘴轻轻笑起来，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奥蕾丽因为自己的鲁莽，已经受到惩罚，无法出席今天的会议，所以，由我们决定你的生死。”
罗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种审判的模式他见过，4.0之后魔女之国的司法体系的雏形，魔女茶话会有能够识别人心的“善恶魔女——莉莉丝”，所有领过帝国巡检司间谍任务的玩家，都因为任务失败被扣除过经验，包括罗恩。
这大概就是穿越以来，最大的生死考验，唯一的倚仗奥蕾丽不在……罗恩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你的罪名是间谍罪，由茶话会成员塞西莉娅提起诉讼。”
罗恩看了沉默不语的塞西莉娅一眼。
果然，奥蕾丽非常重要，重要到……一个科学怪人般的家伙，甘愿放弃更高层次的研究成果，也要排除威胁。
“我们魔女会，是个民主的组织，所以你的生死也会交给民主的表决，当然，你有为自己申诉的权利，尽力表现出你的价值吧。”
魔女们冷眼看着位于场中的罗恩。
“第一个问题，你的身份？背后是谁？潜入魔女之家的目的？为何能在血月下存活？”爱丽丝笑吟吟道。
“罗恩·欧根，欧根伯爵第三子，我是被魔女带来的，具体是谁不清楚，没有想过潜入这里，至于为何能存活，不知道。”罗恩不暇思索回答道。
这些他倒是不怕，他最担心被问到关于奥蕾丽的问题，以及自己的玩家身份……
罗恩太清楚人形测谎仪的能力了，曾经就吃过这亏。
“第二个问题，如何欺骗了奥蕾丽，为什么要留在炼金工坊？”
“我从未欺骗过奥蕾丽，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喜欢我，至于留在炼金工坊……
“这里，应该不会养闲人。”罗恩深吸口气，几乎是字斟句酌，“我是一个学者，虽然没有踏足超凡，但会一些炼金术，我可以为你们炼制药剂，也能提供我的知识，帮助你们研究，我认为，只要我对你们有用，就能活下来。”
罗恩仔细考虑过，只要不说谎话，大方向上一致就行，莉莉丝的能力不是无懈可击，比如，他不会说具体的知识，目的也只说一半。
帮魔女干活，活下来的确是目的，但更大的目的，是获得力量，活着离开这里。
想升级，在《蚀日之歌》中，除了打怪和做任务，还有通过生活技能制造装备，炼制药剂等等，只不过这样积累的经验，远远少于冒险。
但他没得选，身处boss巢穴，每天都被监视，也只有通过生活技能获取经验值。
之所以选择留在炼金工坊，就是这样的理由，这里既不缺材料，也不缺炼金学知识，如果想要提高等级，快速拉高战力，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憎恨魔女吗？”
“……”
罗恩努力把这个“魔女”的名词，想作奥蕾丽，忘掉她们所做的一切，这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并不。”
“魔女继承古神的力量，并非自愿，所以，我对魔女没有任何偏见，帝国和灵恩教派对魔女的处置并不合理，我能理解你们的痛苦。”
【但不意味着我能认可你们反抗的手段。】
莉莉丝眉毛一扬。
场中忽然沉默了。
“他不是帝国人吗？”一个魔女问。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帝国人。”格蕾丝眼中闪着异彩。
“咳咳，那么，开始表决吧，同意杀死罗恩·欧根的请举手。”爱丽丝脸上笑意盈盈，右手却率先提了起来。
罗恩：“……”
虽然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恶意是哪里来的，爱笑的女人果然最会骗人啊！
所有人都看向善恶魔女——莉莉丝，她瓷娃娃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中缠着一缕黑发，没有举手。
于是，只有爱丽丝一人同意。
罗恩松了口气。
过关了。
可突然，第二只举起的手臂，出现在圆桌上。
罗恩看向举手的魔女，预言魔女——桃乐丝，她的眼底闪着幽光。
“……”
罗恩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是看到了什么未来？才会选择举手。
因为桃乐丝突然的举动，圆桌上的七席，居然有五人举起了手，维二没有举手的，只剩下塞西莉娅和莉莉丝。
“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桃乐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罗恩这才现在她眼底的幽光，已经消失不见。
“把他交给辛西娅吧，【人造魔女】的实验刚好到关键时刻，我有预感，在他身上会带来突破。”
“辛西娅，交给你了。”爱丽丝了然，拍了拍手。
一直待在角落里的魔女，蹦了出来，兜帽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少女姣好的面容上……居然只有一只独眼。
“可以吗？奥蕾丽好像很在乎他，我可以拿走她的玩具吗？奥蕾丽要是生气怎么办……”
“没关系，奥蕾丽不会生气的，只要你把他变成魔女，全新的人造魔女。”爱丽丝妩媚一笑，看向罗恩，“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吧，只有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才能融入我们的新世界，和奥蕾丽在一起。”
成为魔女？
等等，该不会……小罗恩，危！
“等等……”罗恩脸色僵硬，硬着头皮说，“爱丽丝姐姐，我暂时没有变性的打算。”
“谁说魔女不能是男人？”爱丽丝翘起兰花指，邪魅一笑。
“我觉得还能商量……呃！”
名为辛西娅的魔女，鞭子甩出，捆住罗恩就往外带。
“等你成了魔女，我们就是一家人。”爱丽丝送出一个飞吻。
见鬼，魔女？原本罗恩短命的原因难道是这个？
被拖着出门的罗恩，心底一片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