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强权和公理
塞西莉娅沉默不语。
“看来我说得没错？”罗恩凝视着她，“在我之前，魔女之家似乎正在囤积回复药，四层的训练基地也是新建的吧，很有帝国精英部队的风格，我在远港见过。所以，你们在训练军队，属于魔女的军队。”
“魔女之家一直是个军事化的组织，你不是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塞西莉娅淡淡地说。
“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拥有军队呢？”罗恩思考片刻道，“或者说……让我想想，是谁给了你们这种机会，帝国？想让你们作为雇佣军北上，夺回被中央王庭“租借”了300年的瓦伦泰？还是中央王庭给了你们支持，趁帝国西南军糜烂，西北军北进的时候捅他们一刀……总不能是塞尔柱吧，他们掺和进来干什么？”
“无论王庭和帝国谁倒霉，塞尔柱都会很高兴，瓦伦泰这块争议地区，是塞尔柱交给王庭的保护费，王庭在塞尔柱驻军，又在主权上向穆里亚让步，也是为了开采瓦伦泰的资源……所以不论谁倒霉，塞尔柱都会高兴。”
“啧，驱虎吞狼啊，就这还王庭的盟友呢，他们不是都嫁公主了吗？这么说的话，你们在无法之地吃了三家好处？”
塞西莉娅不肯定，也并不否认。
罗恩挑了挑眉：“所以无法之地才安稳到现在，在他们眼中，你们只是一条给点骨头就会咬人的狗，成不了气候，你们也在刻意维持魔女“狗”的地位，所以不在乎那些世俗中负面的评价……是为了让三国放松警惕。”
他说着指了指地面。
“这里，德里特堡是不一样的，对吗？人造魔女的计划成功了，就会有无数廉价的阶位【1】，阶位【2】士兵，甚至批量出现阶位【3】的战士……唔，这样的话，我明白了，你们现在培养的不是士兵，你们培养的，都是军官吧。”
塞西莉娅眼睛微微一眯。
“看来又让我说对了，你们想建立属于魔女的国度。”罗恩滔滔不绝，“真是厉害的战略，两大帝国和塞尔柱……都被你们耍了。”
“啪、啪、啪。”塞西莉娅鼓掌，“罗恩，你真的很聪明，所以，我更加不会让你逃掉。”
聪明啥，我知道剧情啊。
再加上在魔女之家搜集到的情报，还有那个地下工厂，不难猜出这一切。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达成这样的这样的目标，建国，需要一位阶位【9】吧，会是谁呢？”
嘴上这么说，罗恩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奥蕾丽·香颂。
故事和一切的源头。
“当然是安妮大人。”塞西莉娅十指转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等我抓到你，再向我卖弄你的聪明好了。”
那些挂着诡异笑容的傀儡，居然同时变换了脸色，各类表情浮现在它们脸上，哭笑，愤怒，忧愁，甚至悲伤。
罗恩使用侦测——
【诡秘傀儡－lv??】
每一个都是代表红色的“极度危险”。
不用确定了，就是阶位【3】，超出现在的罗恩40级。
塞西莉娅右手丝线一拉，四个傀儡向他冲了过来，四个傀儡奔向奥蕾丽，另外四个，挡在塞西莉娅身前。
罗恩心里微微一动。
对方在防着他突击，傀儡师最脆弱的就是本人，就算是魔女也不例外。
近身的愤怒傀儡手臂弹出两柄剑刃，俯身扑了过来，宛如猎豹，罗恩血液凝固出盾牌，架在身前，与傀儡悍然对撞！
“砰！”
下一秒，罗恩就飞了出去。
他瞳孔一缩。
力量，至少是自己的三倍，也就血源lv10还算给力，勉强防住。
他飞起时，身边影子里，钻出一只表情忧伤的傀儡，匕首无声刺出。
“咔嚓。”
匕首刺击下，覆盖在罗恩身上的血色结晶瞬间崩碎，但也给了他反应时间，落地一个后空翻躲过双刃【愤怒傀儡】的横斩，用特定手法甩出一捆塑胶炸弹的同时，看见了刚才偷袭自己的东西——继【愤怒傀儡】后的【忧愁傀儡】，具有潜入影子的能力。
半空中，罗恩手中闪出白光，是那柄【暗杀者-dust】，瞄准忧愁傀儡的头颅，连续开枪。
－428！－412！－423！
虽然80％伤害加成打出来的数值很高，但是很倒霉，一次破甲都没有。
忧愁傀儡被打得后仰，从罗恩跳起产生的影子里掉了进去。
但他看得清楚，三发子弹击中头部，扣掉忧愁傀儡2/3的血量。
阶位【3】，已经不是凡人，暗杀者-dust确实能对阶位【3】造成有效伤害，但这还远远不够。
要知道现在的他也就700血，一个傀儡，已经相当于有他血量的三倍。
棘手。
但不是彻底没有办法。
坚硬的血色水晶盾牌再次覆盖罗恩半身，塑胶炸弹轰然炸响，他被热浪弹飞出去，愤怒傀儡当场就碎了一地。
扑上来的哭泣和笑容傀儡都被掀翻，血条猛然下降一半。
就算隔着厚重盾牌，爆炸还是将罗恩震伤，耳朵里也在嗡鸣。
他吐了口血，血量下降了近1/2，但是脸上带笑，身体兴奋到微微颤抖。
还得靠艺术。
和布置陷阱时不同，这次是烈性炸药，还是一捆。
塞西莉娅预判错了这波炸药的强度，没有控制傀儡退开，才被他轻易得手——此前一直用同一烈度的炸药，收益来了。
这才是我要的生活嘛，一直在实验室里待着，又不是真的生活系玩家。
我可是……技术流。
落地时刚好将盾牌垫在下面，红色水晶碎裂一地，白光一闪，暗杀者-dust消失，六管式榴弹炮出现在手中，但目标不是那些半血的傀儡……是塞西莉娅。
高爆榴弹范围性杀伤，他才不信那四个傀儡真能将她保护得很好，况且奥蕾丽那边，需要解围，四只傀儡正追着她在诺大的空间内狂奔。
“轰！轰！轰！”
罗恩快速打完六炮，原本要继续扑上来的人偶全都僵硬了一瞬，追击奥蕾丽的傀儡甚至原地扑倒。
六发榴弹，不说炸死，就算完美挡下了，震动也能伤到大脑和内脏，暂时失去控制傀儡的能力。
罗恩趁机给自己灌了中级红瓶，他的魔素量因为全加智力的缘故，还算充足，血量就很一般了，在这种级别的战斗力磕着碰着，血条就要掉一大截，容易出事。
而且，血源、赤月技能，又烧魔素又烧血量，使用血源法术时，随着使用的血液越多，血量也掉得飞快，现在还剩下1/4，200不到，非常危险。
用意念控制着剩下的15点自由属性点，12点加了体力，3点加了智力。
体力来到51点，智力55点。
血量和魔素总量都破了1000大关，这在阶位【1】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现，没有魔药限制的进阶加神之道途，让他的属性点，暴涨成很多阶位【2】都没有的素质。
奥蕾丽趁机“吨吨吨”补完了蓝，血她自己就能回。
只要有蓝，她想死都难，何况那种解放状态，强到余波连墙壁都能震裂，担心她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补完了蓝，奥蕾丽立即跳起来，手脚并用拧掉那四只傀儡的头——它们已经不动了，果然控制者才是弱点，也不知道是炸伤了人还是炸断了线。
罗恩不再关注那边，趁傀儡僵住，抬手打完【暗杀者-dust】里的子弹，四只傀儡已去其三——炸毁一只，两只半血的被他补掉，还剩那只残血的忧愁傀儡，能钻影子，不知猫在何处。
也就是说，算上塞西莉娅那边，还有五只，和她自己。
烟雾散去，塞西莉娅在傀儡中出现，口鼻溢血，在她面前，笑脸傀儡正凝出一道光罩，那似乎是某种防御能力。
塞西莉娅瞪着罗恩，抹去嘴角的血迹，明显已经是打出了真火。
罗恩面无表情，给【暗杀者-dust】换上满的弹夹。
“你们太愚蠢了，不明白魔女是自下而上受到抵制，而非自上而下，妄图依靠强权获得一切？天真，有种东西用这种方法永远也得不到，那叫民心。”他手中空掉的弹夹化作白光。
“民心……”塞西莉娅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语。
”错的不是你，也不是他们，人类只是担心魔女不受控制的能力伤害他们，这本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更大的原因是，古神这种东西，在奥利安就是政治不正确，神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灵恩教派的天父。”罗恩冷冷地说。
“你是个宗教徒？”塞西莉娅神色有趣。
“不，我是个无神论者。”罗恩换好了子弹，上膛，咧嘴一笑，“去他娘的天父。”
塞西莉娅无声地笑了一下：“我也是。”
“那我们就有很多共同话题了。”罗恩扭了扭脖子，血色结晶攀附在他身边。
奥蕾丽也站了出来，脸色已经恢复红润。
中级大蓝瓶每秒能回复10点魔素，持续3分钟，奥蕾丽的魔素量，想来怎么也到不了1800的样子。
“继续？”塞西莉娅扬了扬下巴。
“继续。”
塞西莉娅没有说“既然都是无神论者，都是魔女，更应该帮我们推翻灵恩教派”这种话。
罗恩也没有再说“强权只会让魔女陷入更深的深渊，误解只会伴着血色加深”这种话。
没有意义。
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唯一能解决分歧的方式，只有战斗。
傀儡们都朝两人冲了过来，塞西莉娅身旁没有留下任何一只。
罗恩抬手打出子弹，笑脸傀儡冲在最前，青色的能量盾开启，就算是带有爆裂特性的子弹。也被弹到一边。
刚才好像也是它挡了榴弹吧。
罗恩挑了挑眉，暗杀者当即化作白光。
爆炸，穿透之类的符文都不生效了……他感觉是魔抗盾。
那么——
撕裂者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他手中，早已提前组装上好了膛，虽然只是普通的子弹，但是刚刚好。
罗恩嘴角露出一股狞笑。
野蛮人，感受吧，这是来自异世界的智慧，极致的精准，极致的暴力！
枪膛爆出浓烟，巨大的轰鸣简直要震穿耳膜，枪身在减震器的作用下后撞，罗恩的肩膀感受到一股蛮牛般的力量。
－2599！
笑脸傀儡的头颅当即崩碎，青色魔抗盾碎裂开来，身体还在跌跌撞撞前冲，跌倒在罗恩脚下，隐藏在它身后的两个傀儡，也被贯穿，身体撕裂成两半。
15mm，在前世已经是机炮的口径，放在一把反器材狙击枪上，是足以撕裂一切的暴力。
罗恩脚下的影子，忧愁傀儡再次浮起，但这次有奥蕾丽，她手中喷涌着白色的能量波——
强手裂颅！
影子之门被关闭，忧愁傀儡直接裂成两半，腰部切口平滑，另一半从塞西莉娅的影子里掉出来。
撕裂者化作白光消失，罗恩手中化形出两把血色短刃，他矮身躲过双刃傀儡的挥击，两只短刃刺进傀儡的手臂关节薄弱处，一只发出牙酸的声音，另一只却如切豆腐般平滑。
破甲！
20％概率终于中了。
罗恩简直要泪目。
松开那两把血刃，急拧腰身，小腿甩出，如毒蝎扬尾，蹬向双刃傀儡的腿弯，双手关节都被血刃封锁，不受使唤，双刃傀儡当即跪倒。
罗恩双手再次凝结出血刃，从身后将它踹倒，甩手间血刃飞出，刺进进它的腿部关节。
力量不足，就攻击关节，这种傀儡和人类一样，关节都是薄弱处，尤其是双手，破坏掉那双手臂，它的能力几乎废掉80％。
罗恩压在这最后一只傀儡身上，血色的结晶刃将它的四肢钉在地里，他冷酷地用【暗杀者-dust】顶住傀儡的后脑，将子弹一颗一颗往里扣，像是精准的屠夫。
“当！当！当！”
－458！－466！－960！
在同一个位置，钉进去三颗子弹，傀儡不动了。
“真厉害，你还是阶位【1】吧？”塞西莉娅拍了拍手。
原本傀儡身上的透明丝线顿时向罗恩涌去。
罗恩抬手就是一枪。
“啊！”塞西莉娅捂住被子弹贯穿的右臂。
－211！
“这次是单纯的穿甲弹，没有爆裂符文。”罗恩淡淡地说，“就当还了你当初捅我那刀。”
“你是怎么看到丝线的？”塞西莉娅流着冷汗问。
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明明是透明的丝线，没有任何魔素波动，偷袭居然屡次失败。
“感觉。”罗恩用枪指了指脑袋，“现在是不是我赢了？”
“魔女之家并没有输。”塞西莉娅嘴硬道。
“随便你，早晚会输的，强权只会换来强权，误解只会伴着血色加深，魔女本就是从人类中来，不要想着转而压迫人类，更不要想着混杂了古神的血脉就不把自己当人，早晚有一天不会再有魔女这个称呼。”
“说得轻巧，怎么做到？”塞西莉娅冷笑一声，“我们不是没有尝试过融入人类，换来的却是更过分的迫害。”
“很简单，只需要完善的基础教育，告诉他们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把每个人心中的野兽关起来，让他们吃饱穿暖，按照我制定的规则，明白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善恶，什么是道德……有尊严，有思想的活着。就没空迫害魔女了，转去迫害不合群的家伙。”罗恩淡淡地说，“然后，如果他们逾越了规则，当伸手断手，伸脚断脚。”
塞西莉娅愣住了：“说了这么多，你这不是更加强权？”
“是针对所有人的强权，更加公平的强权，不针对人类或者魔女任何一方。”罗恩耐心解释道，“当所有人都被同一个强权压迫，那么强权就变成了公理。”
“听起来还不错，但这需要多久？”塞西莉娅轻声咳血。
一开始的榴弹，已经伤到了她的内脏，所以一直没用自身战斗，其实自身战斗了也没什么用——诡偶师没了傀儡，也只是个大号步兵。
“大概需要100年那么长吧。”罗恩手中，暗杀者-dust消失，取而代之的另一把枪。
在那个世界，那个年轻的创业团队，其实仅仅用了不到30年，改天换地。
“真遗憾，看不到了。”塞西莉娅向后仰躺，合上沉重的眼皮。
这样死在他手里，也不错了。
真希望，看到他说的，那样的强权，那样的世界啊。
“嗯。”
罗恩抬手补上最后一枪，一点不带犹豫的。
奥蕾丽惊叫出声：“不要！”
却看见塞西莉娅高耸的胸脯上插着一支麻醉针，正随着动能带来的弹性晃晃悠悠。
“你……”本来在闭眼等死的塞西莉娅感觉胸口一麻，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诧异地睁开眼，瞪着罗恩，“臭流氓。”
然后麻药生效，华丽地晕了过去。
奥蕾丽眼神不善，漂浮般平移到罗恩身前。
盯~
罗恩嘴角抽了抽，麻醉枪化作白光消失：“我真不是故意的。”
“哼！”奥蕾丽一甩头，鼻腔中发出不屑的声音，转而又狐疑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大的？”
“这倒是。”罗恩一秒都没有迟疑。
“哇呀呀呀呀！”
“别打，靠！别咬！你属狗的吗？
“哎哎哎！我错了还不行？
“松开！以后我帮你变大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