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呼唤
“罗莎，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误判了！远程攻击，是超凡者的远程攻击！堡垒外有暗杀者，我们在外的人，除了辛西娅已经全灭，另外三队超凡者……不对！他们逃窜了，重复，他们正在逃窜，我的灰鸦正跟着他们。”
“各小队注意，德里特堡遭遇攻击，敌方实力，数量未知，有暗杀者潜伏在人类中，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目前接敌以侦查为主。”爱丽丝有条不紊地传达着命令，“对方敢打上门，就一定有高阶超凡，我要求各基地阶位【3】出动，封锁道路，追击这群人，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是。”
魔女们都是超凡，身影瞬间消失在大厅。
“莉莉丝，带4层孩子们暂时去避难；桃乐丝，搞清楚对方是谁，什么目的；罗莎，让朱诺接入精神网络，加入追击；塞西莉娅……”
爱丽丝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塞西莉娅阴沉的眸子。
“你还能执行命令吗？”
“随时。”塞西莉娅淡淡地说。
“那就去吧，启动无法之地的大型矩阵，做好战争准备。”
塞西莉娅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刚刚，已经说动了在座的魔女，只要进入投票表决……
现在再也不可能了，有外敌入侵。
这种情况下，再为罗恩申请正式的魔女身份已经完全不现实，战争期间，谁都不会允许一个身份可疑的家伙进入高序列，获得情报和权限。
于公于私，她其实很希望有罗恩这样的炼金术士能帮她，安妮不在了之后，她一个人掌管无法之地上的所有大型矩阵，捉襟见肘。
塞西莉娅轻轻叹了口气。
“奇怪，我总感觉忽略了什么？”空无一人的大厅里，爱丽丝皱眉。
她突然心神不宁，有种不祥的直觉。
因为要战斗吗？
但现在重要的是搞清楚，是谁想对德里特堡动手，目的又是什么？
爱丽丝眸子一闪，没有细想，起身飞到外面，边飞边下令：“辛西娅，去地下，随时准备启动人造魔女，如果开战先拿他们顶上，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
带着奥蕾丽拐入地下的罗恩，并不知道这一切。
甚至不知道，欧根家族组织了人来营救他，又正好被他坑了一把。
不过幸好这群人没进来，进来也只能当祭品，变相算罗恩救了他们一命。
什么打探消息，能活到那时候吗？这些魔女凶狠极了，抓到就是上祭台，你问问罗恩刚进来是怎么过的，何况他还是贵族，谁刚进门不在祭坛上走一遭？
进入地下，罗恩随手往来的通道顶上甩了一颗塑胶炸弹，如果有人追过来，这就是礼物。
“那是什么？”奥蕾丽忍不住问，“还有上面的动静是你做的吗？”
“放心。”罗恩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我都放在没人的地方，只是制造混乱，应该能争取20分钟，这颗是以防万一。”
其实他说谎了，虽然是安在没人的地方，但如果有人经过……实力低微的话，罗恩也不知道后果。
“哦。”奥蕾丽转了转眼珠，轻声说，“在这里你是不是不开心。”
罗恩脚步一顿，没有回答。
此时，地底的人也听到了爆炸声，入口处迎面撞上一群慌张的守卫。
不过他们已经提前穿上了黑袍，将整个人藏在兜帽下面，看起来只是两个普通的魔女。
“魔女大人，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恩往后退了半步。
“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去守护地下设施，让开。”奥蕾丽心领神会，冷冷地说。
“是，是。”守卫忙不迭赔笑，让出一条路。
别看他们都佩剑，其实只有十级左右，都是魔女认证的无法之地合法良民，在德里特堡也就承担一些后勤工作，看管同样装满普通人的地牢，就是其中一项，他们可不敢惹上面下来的魔女，那都是超凡者，被杀了没地方说理去。
这也是罗恩临时起意带上奥蕾丽的理由。
自己不是女性，单独行动也容易被怀疑。
路过他们时，罗恩悄悄收好黑袍下提前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德里特堡组织能力很强，那两颗炸弹，大概只能拖延20分钟左右，一旦她们注意到罗恩不在了……
那罗恩就再引爆几颗，其中一些还是燃烧弹。
整个奥利安没有类似定时炸弹，或者精神力炸弹之类的技术，起爆还没有魔素波动，等她们搞清楚事故发生地没有人，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还有便是黑袍，穿上黑袍洞察之眼也没办法识别他们，罗恩自己就是魔女。
地牢共有7层，只有两层用来关押人质，其他都是地下实验设施，其中应该有关于人造魔女的实验，就是不知道具体哪一层。
穿过散发着恶臭的牢房，罗恩才发现，自己当初的生存条件有多么好，靠近通风口，单独牢房，一日三餐供应。
而这里的人，都是十几个人关在一间牢房，只有一个水槽般的厕所通向外界，到处都散发着恶臭。
就是精神状态还行，挺活波的，还有精力骂人摇牢门，看起来刚被关押不久。
罗恩和奥蕾丽经过时，不断有狠厉的目光看来，甚至带着杀意。
啧，确实都不是易与之辈啊，魔女之家选在无法之地这么个地方，是不是也有这种考虑？拿罪犯血祭，也不会有什么正义之士上来伸张正义。
奥蕾丽拽着他，皱起鼻子加快了脚步。
来到地牢的尽头。
正当奥蕾丽要迈步向前，罗恩拦住了她。
顺手指了指角落里悄无声息的灰鸦，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就会进入被观测范围。
在这种地方，都有洞察之眼。
但也只能走这条路。
罗恩掏出手枪，瞄准灰鸦的头颅，虽然没有射击技能，固定靶应该不会出错。
“噗~”
灰鸦掉落的瞬间，奥蕾丽睁大了眼睛，盯着罗恩手中还在冒烟的枪械。
这一击，有着阶位【2】的威力，而且十分隐蔽。
下到三层，一堵石墙封锁了所有前进的通路，似乎从这里开始，地牢就到了尽头，所有路都被封死。
罗恩摸索着石墙，正打算找个合适的角度炸开，一阵风拂过他的右手。
右侧……有个暗门？
他不由得一怔。
仔细研究片刻，又敲了敲，确认背后是空的，罗恩拿出塑胶炸药，和奥蕾丽退远了些。
三秒后，一阵闷响，一条崭新的通道出现。
迈过碎石块，通向深处的通道被铁门封锁着，罗恩猜测应该有别的通道通向深处，可惜他们没得选。
罗恩收起手枪，甩出一颗炸门用的塑胶炸弹，贴在门锁上，退远了些，三秒钟后铁门发出难听的闷响。
“这是炼金术吗？”看他一通操作，奥蕾丽问道。
“炼金术的产物。”
“你早就想着离开这里了，对么？”
“我没有自由。”罗恩坦然说，“我其实对魔女有所改观，知道她们只是一群抱团生存又手段过激的可怜人，也想过要不要帮她们做点什么，但很遗憾，我还没有能力。”
奥蕾丽露出困惑的神色，似懂非懂。
“算了，你一定会跟着我走，对嘛？奥蕾丽小姐？”罗恩从背包里又掏出一把手枪，还有三个弹夹，递给她，“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哪怕是要你背叛魔女之家。”
奥蕾丽接过手枪，摩挲着漆黑光滑的表面，低垂眼帘。
罗恩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盯着她。
如果她认可了，那么……意味着一切如自己预料。
从遇到奥蕾丽，到成为魔女，再到自己主动送出净化药剂，那些魔女让自己的名字响彻大陆。
明明是把自己绑上贼船，后来那些魔女们却不接纳自己。
太奇怪了。
仿佛一开始，罗恩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就和那个所谓的【命定之人】一样。
集齐三条线索后，任务提示是这样的：
一开始来到魔女之家，就有可能和奥蕾丽有关，以及……下一步是调查魔女培养奥蕾丽的真正目的。
罗恩很清楚，目的无非是让奥蕾丽成为【血肉神座】的主人。
可那些魔女实现这一切的手段……好像是自己？
准确的说，是奥蕾丽爱着的自己。
因为自己会死。
而且，自己是传承了猩红道途，阶位【1】就具备三个灵性的魔女，还不能进阶。
“我……”奥蕾丽突然哽咽，“我不想离开母亲……”
罗恩怔住了。
她颤颤巍巍的举起枪，蓄满泪水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对准罗恩：“我也不想离开你。”
罗恩沉默地看着她，心中的戒备却一点点消散，就连身体都放松下来。
“抱歉，我骗了你，我知道大家都在做不好的事情，可大家都是我的朋友，爱丽丝是最好的姐姐，辛西娅也是最好的妹妹，我不想大家受伤，我也知道她们要把你变成魔女，那是我要求的，我很久之前就在预言里看到你，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奥蕾丽泫然欲泣，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只要你变成魔女，外面就没有了你容身之处，灵恩教派和隐秘议会都会通缉你，穆里亚帝国也不会承认魔女的爵位，那样你就可以一直待在这里陪着我了，抱歉……我很抱歉……”
罗恩长出口气，无奈地笑了一声，顶着枪口就往前走。
“不要，别过来！”奥蕾丽叫道。
罗恩充耳不闻，一直将她逼到墙边，一股冲动在胸中升起，俯身吻住她的唇。
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
良久，唇分，在空中扯出一条细密的银线。
【你不是那一部分就好。】
罗恩喘息着，却发现顶在自己胸口，那双紧握着枪的手在颤抖，于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下次记得开保险啊，奥蕾丽小姐。”他把枪收了回来。
奥蕾丽埋首在他胸前，吸着鼻子，银白地发丝在黑暗中闪烁微光。
“外面正在发生可怕的灾难，他们根本不知道异种这种东西是什么，我尽最大努力做的药剂，成了那些人剥削民众的帮凶，我必须阻止这一切，这是我的责任。”罗恩声音很轻，像是安慰，“所以我不能待在这里。”
“嗯。”
“你瞧，我花了两个月时间，做了这些，都是为了离开这里。”
“嗯。”
“魔女对我来说和人类没区别，那不是你的错，都是她们的计划。”
“嗯。”
“我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我妈妈也在家里等着我回去，虽然我是不在意啦。”
“嗯。”
“……她看到有你这么可爱的儿媳妇会很开心。”罗恩试探着说。
“真的吗？”奥蕾丽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真的，所以，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吧。”罗恩松了口气，笑着说。
只要你不是，参与她们计划的知情者就好。
他能对这个女孩说什么呢？自己继续留下来就会死？或者，你以为的朋友们并没有告诉你全部的预言？还是……你只是一件工具。
人世间的温情那么少，他不想面前的少女，那么快就见到这个世界最残忍，最冰冷的一面。
……
罗恩拉着奥蕾丽的手，进入地下四层。
这里似乎是个仓库，无数破败的材料堆叠在一起，罗恩掩住口鼻，空气里都是陈腐的味道。
“当啷~”
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定睛一看，是一个齿轮，至今依旧光洁如新。
【B－114号零件，材质：山铜】
罗恩眼睛一亮，山铜是一种高硬度金属，具备良好魔素传导力的同时，天然具备【大地】这种灵性，价值不菲。
这是魔女之家的仓库？素材不是在第8层统一管理？地下还能有漏网之鱼？还是这么奇怪的位置。
罗恩捡起零件，随手扔进背包，然后打开曾经随手做的【便携式炼金灯具】
光芒终于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实验室，实验室的设计，和第五层的工坊十分相似。
各种老旧，已经过时的炼金设备堆叠在一起，上面布满了灰尘，蒸馏炉具，碎裂的蒸发皿……
这不是魔女之家的地盘。
罗恩反应过来。
自己发现的暗室，到底通向了什么地方？
拿着灯具，在广阔的实验室内搜寻，奥蕾丽紧紧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罗恩忽然感受到一股细微的魔素波动。
警觉起来的同时，却又觉得那不似人类的波动。
魔女的天赋——魔素感知。
顺着那股波动，他往里走。
在一块幕布前，罗恩停了下来，那后面有着细微波动的来源，那股波动十分机械，却又像是心脏般跳动，远不如人的那么复杂。
他带着好奇揭开幕布。
【汤姆·克罗斯的以太熔炉】
熔炉不大，只有人头大小，整个呈蜂窝状，大大小小的蜂窝又排列成螺旋，复杂花纹的叶片在其中组成复杂的几何，红色的光芒在中心一吞一吐。
罗恩瞳孔一缩。
那是一抹无比亮眼的橙色。
装备从低到高，分为白色普通，绿色良好，蓝色优质，紫色稀有，橙色传说，红色史诗。
这是一件第二级的装备，炼金机械学创造的奇迹，来自爱丽丝无比关注的汤姆·克罗斯。
罗恩似乎明白了，为何一本基础知识分支书籍，会被列为A级机密，为何又对接触过那本书的自己如此警惕。
德里特堡……不，或许是克罗斯堡。
这里隐藏着，它的上一个主人所留下的宝藏。
“罗恩……”奥蕾丽拽了拽他的袖子。
“嗯？怎么了？”
“下一层，很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奥蕾丽血色的瞳孔很亮，似乎闪烁着红芒，可罗恩分明在她眼中……
看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