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被多次打断的感言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乌龙的一幕能发生在戛纳电影节，还发生在戛纳电影节最重要的金棕榈颁奖环节。
除了本能摁快门的台下记者外，所有人都被惊在原地，包括还没有调整好顺序的《钢琴家》剧组。
这里替《钢琴家》剧组辩解下，他们没有调整好是因为上来的人太多，几位主演、投资商、制片人，外加上导演本人，总共十个人。
反观《爱》的剧组，算是林无攸本人才四个。
此时此刻，林无攸真后悔没叫上四位小弟和两位助手，他们再怎么大惊小怪地丢人，也能上来撑个场面，不至于让他形单影只，直接被另个剧组的导演当面抢走奖杯
还有一点由于林无攸身在其中无法注意到。
《钢琴家》剧组由于题材问题，导致站在台上的人大多数都是犹太裔，他们有着非常明显的外貌特征，一眼看去就能被辨认出来。
而《爱》的剧组又因为全是龙国人，黄皮肤、黑眼睛，也能被一眼辨认出。
所以，当摄像机的镜头扫过，庞大的“白”外加稀少的“黄”，让摄影师大叫不妙。
“上帝呀，这怎么还像搞种族歧视呢？”
他赶忙通知女主持人，“控一下场，你去把他们双方分开点，别搞得像《钢琴家》剧组以多欺少。”
女主持人离开发言台，才走了没两步又被叫回来。
“赶紧回来，你太白了，搞得白色更多了！！”
女主持人：“……”
她真的很想朝主摄影师翻个白眼，她是法兰西人，她要是黑皮，那才叫离了个大谱！
谁见过黑色的美人鱼和白雪公主？！
同行不当人，林无攸也不想做人。
腿还没有迈开，右臂已经被刘小庆抓住，左臂也被吴彦姝不动声色地摁住，游本昌更是一改“导演在前”的说辞，半侧着身体挡在林无攸前方。
三人用行动阻止林无攸乱来。
“……”
算他逃过一劫！
林无攸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此刻，坐在评委席的大卫·林奇也没有闲着，他重新打量下双方剧组的规模，然后这位以诡诞电影出名的导演居然开始打圆场。
“慢点来，不要着急，戛纳不会连两个金棕榈都拿不出来，既然波兰斯基已经主动拿到属于自己的金棕榈，那么便请手持另一座金棕榈的嘉宾替我们的获奖选手颁奖吧。”
他朝所有人wink下，“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她请来现场哦。”
话落，林无攸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所谓的“嘉宾”是谁、又从哪里走出来，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见到对方，他只是好奇波兰斯基的反应。
毫无反应。
这位导演既没有常见炮灰发觉事态超出预计后的虎躯一震，也没有反派万事万物都胸有成竹的不屑一顾，他只是将金棕榈抓得更紧。
林无攸来不及继续深入思考，背后的竖形大屏幕忽然从中间裂开。
那居然是一道门。
怪不得下方有三阶台阶。
然后，伊丽莎白·于佩尔身着白色曳地礼服、手持金棕榈，缓步迈下台阶，朝着林无攸走来。
于佩尔素有法兰西影坛不老女神之称，自从上世纪70年代初登荧幕，一直活跃在影坛，各大重量级电影节也给予她充分肯定。
她两次摘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1978年的《维奥莱特·诺齐埃尔》和1993年的《钢琴课》，两度捧回威尼斯电影节的沃皮尔杯，今年主演的《八美图》也捧回了柏林电影节的金熊。
这位在国内名声不显的女星却是电影界极有分量的人物。
大卫·林奇居然请她来颁奖？
像是为今年的“双黄蛋”拉来强有力的支持者，以证明他这位主席做得很尽职尽责、没有随着性子胡乱评选。
今晚的颁奖环节是越来越精彩，情节之曲折反转堪比某些不带脑子看的三流小说，林无攸的火气消减些，反而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反应。
他注意到波兰斯基动了。
波兰斯基看向大卫·林奇。
大卫·林奇没有回应这个眼神，对着台下的观众们笑得很开心。
“我本来想请她给《钢琴家》颁奖，《钢琴家》、《钢琴课》，多可爱的巧合，我素来喜欢命运开的玩笑，它是灵感女神给予艺术创作者最好的素材，现在也只能请她将奖杯交到林无攸导演的手中。多大的遗憾啊。”
言外之意，第一尊金棕榈是给林无攸的，第二个也就是于佩尔手中的这尊是给波兰斯基的。
后者自作聪明，搞丢了重量级的颁奖嘉宾。
已经从主持人手中拿到话筒的于佩尔却笑着反驳。
“哦，不要听他那么讲，这份奖杯本来就是给《爱》的。”
她说：“听闻名单出来后，我向组委会强烈建议，请一定由我为我史上最年轻的金棕榈获得者颁奖，我想这个记录应该会保持很多年，现在的林还没有过二十岁生日，夸张一点说，他会是世界上独一位的、19岁金棕榈获得者。”
“请允许我可耻地占据这份荣耀，反正不会有人天才到18或16岁就能拿金棕榈。”哪怕这条件很苛刻，她仍然没有把话说死，“如果真有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恐怕只能继续厚颜无耻地留在电影圈，并祈求这些天才给我留一些微小的立足之地。”
流利的法语配合诙谐的话语逗得全场都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便是各怀鬼胎的沉默。
所有人都意识到刚才抢奖杯的乌龙不算大问题，现在才是真正的大新闻！
于佩尔的意思很明确，奖杯从始至终都是林无攸的，没有波兰斯基的份儿。
这显然跟大卫·林奇的说辞不一样。
究竟是该相信本届的外国主席，还是该相信当地的颁奖嘉宾？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反正于佩尔在说完这番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话后，她施施然然地走到林无攸身旁，笑着将盛放奖杯的黑色盒子递给他。
林无攸接过盒子并朝她道歉。
金棕榈比他想象得要更重一点。
双方剧组皆拿到奖杯，到了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
波兰斯基的感言很诚挚，也很老套。
——铭记战争带给人民的创伤、铭记法西斯带给世界的痛苦、记住他们（犹太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最后一句话才是这段发言中的重点，被他用各种说法重复很多次，《钢琴家》剧组成员们都被说得眼泪汪汪，台下的观众们也被说得眼泪汪汪。
只有《爱》的剧组不为所动，林无攸甚至有点想笑。
龙国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给人类带来的摧残，毕竟咱妈为了铭记这件事情，搞出近现代史这一单独的历史课教材，进行了深刻再深刻的反思。
整整几大本的错题簿，哪个好人能忘记？
但犹太人……呵。
等到波兰斯基老泪纵横地讲完获奖感言，又和剧组成员们在台上大合照，吸引到足够的关注度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颁奖台。
终于轮到林无攸登场了。
他拉着剧组簇拥到发言台边上，又将“金棕榈”放在左手边。
在这过程中，背后的竖屏投射出他年轻稚嫩的面孔。
台下观众们第一次看清这位导演究竟有多么年轻，于佩尔那句“史上最年轻的金棕榈获得者”又是何等名副其实，特别跟之前老菜帮似的波兰斯基形成惨烈对比。
众人的手开始提前痒痒。
林无攸张口：“我——”
“啪啪啪……”
台下突兀地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一位观众领头起立鼓掌。
林无攸想说下去：“我——”
“啪啪啪啪……”
掌声还在持续，同时越来越多的观众在带动下起立。
林无攸最后一次尝试：“我——”
“啪啪啪啪啪……”
“……”
看着台下一排排的起立观众，林无攸放弃了。
拍吧，谁能拍得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