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救了
朱允炆行步如猫般轻轻地从一侧小门退了出去，一摸后背，已然是湿透了。
好在奏本递了上去，朱元璋也做出承诺，封赏大抵是没跑了，也算是稍稍搬回来一点劣势。
之后的事情，也得走一步看一步，朱允熥出手迅速且出人意料，朱允炆现如今不敢再大意。
关羽大意失荆州，历史教训犹在耳边回响，朱允炆可不想大意失储君之位。
走出去没几步远，从文楼大殿里传来朱元璋厚重的声音：“送六部去！”
稳了！稳了！
朱允炆脚步一轻，步子略微快了些，六部堂官前来商议，证明此事可行，皇帝已经心动。
具体的章程，还得六部尚书们绞尽脑汁来定，不过这些事情和朱允炆没多大关系了。
他只需安静的等待封赏即可，有之前落下的子在，这回明着上呈，总不能叫詹徽、赵勉几人难做。
……
詹徽愁眉苦脸的过了一夜，黑眼圈熬出来不少。
昨儿个朝堂之上情况接连变化，就是他久经战阵，也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不占半点优势的朱允熥后来者居上，踩着他们的肩膀，窜天猴一样的冲了上去。
虽说这里边有信息不准确的锅，可架不住还是他们六部尚书少了几分审慎，都有些想当然的态度了。
詹徽此刻想着，皇帝陛下答应的如此痛快，是不是里面也有些猫腻，还是说皇帝本身，并不是特别看好朱允炆？
这思绪一上来，詹徽的心便静不下来了，政治上的落子冰冷而又无情，一旦落错了地方，未来那就是人财两空的下场。
一时间，詹徽有些心烦意乱起来，整张脸都阴沉下去，手里头需要商议的东西，眼下是半点也看不下去。
旁边赵勉也是如此，心情很是烦躁，他感觉自己站队站错了，可没半点法子。
如今朱允熥被封为吴王，形势一片大好，就像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眼瞅着猛然间有了如日中天的趋势。
就算他现在靠过去，顶天了不被秋后算账，想要有什么大的作为，实在是不太可能。
“一失足成千古恨，眼下形势变得太快，资善兄可有些法子挽救？总不能叫原本大好的形势一落千丈，你我的行情可就都变了，到时候谁也落不得好，不如现在辞官不做，省得到时候秋后算账起来，你我一个都跑不掉！”
赵勉耐不住此刻的沉默，有些急切的开口，他一把扔下手里东西，“事情都过去一天，再有两天，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看也是！”
有几分书生气的兵部尚书沈溍接言了，“昨个凉国公蓝玉在朝堂之上那份嚣张气焰！蓝玉是吴王殿下的舅爷，又是声威赫赫的凉国公，在勋贵里边也说得上话，现在吴王殿下要在外开府，勋贵们自然而然会向他靠拢。到时候殿下一个郡王，我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办法，能和吴王斗。”
“牵涉到诸位殿下以及陛下，你我这些做臣子的也只能在一边看着。”
詹徽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子轮了一下，从飘忽中移回来看向二人，“天威难测，这番我也不知道，就看殿下自己的造化。看人，做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是没有什么办法，有时候天意如此，违逆不得。”
两人都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之色，能有什么办法？简直是无解的难题，偏偏这难题，还是黄子澄、刘三吾两人搞出来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詹徽知道两人心里着急，他心里也急，可现在急也没用，徐徐说道：
“这回算是终日打鹰，反被鹰啄了眼，谁也没料到的事情，你我还是太心急了些，竟然置殿下于不利之地。
我昨夜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吴王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样方法，按理说来不应该，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吴王踩着我们的肩膀上去，但也不会记我们的好，眼下圣旨已下，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只能看着。
我更担心的是吴王一路高歌猛进，你我粉身碎骨也就罢了，关键是殿下处境危险，做臣子的毫无办法，实在是失职。”
“可治黄之策干系重大，千百年的祸患可能在这几年落定，到时候吴王携大势之威，天底下谁能阻挡？”
赵勉哀叹一声，顿觉前途一片灰暗，前几日还在羡慕严震直有封侯的可能，期待着未来这些事能落在自己头上。
现在看来，且不说什么封侯，能保住眼下的位置那都是上苍垂怜。
几人心烦意乱之际，门外响起声音：“诸位大人，皇帝陛下有旨意。”
王公公嗓音尖细，入门就传到房内，詹徽几人身子一震，急忙出来跪地迎接，
“陛下有旨，叫你们几个好生商讨出个章程来，一条条的过，到时候呈上去，不要延误。”
说着，王公公身后小太监上前一步，手中托盘上一封奏本放着，王公公拿下来，递给詹徽，小声道：“非吴！”
两个简单的字音落在詹徽耳朵里，他神情一动，接过奏本领旨谢恩，目送王公公走远之后，才领着几人回到房中。
奏本就放在桌上，赵勉还没看，心里就有几分烦躁起来：“又是一样的路子，一道奏本下来，谁知道这是谁的？万一张冠李戴，又是一件麻烦事情，再进一步，就没得转圜之地。”
“你看，又急。”
心里已经有底的詹徽放松的靠着椅背坐着，瞥了急躁的赵勉一眼，又往下挪了挪位置，身子躺的更加舒服，“凡事该有些静气，陛下的旨意你敢不听？不管这道奏本是谁上奏，既然陛下叫我们去做，你能不做？无非就是之后的事情罢了。
之前我还在想殿下会怎么样破局，现在看来殿下早有了主意，只是你我无能，不能为他分忧。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你我是绝对不能错过，好生的研究好生的写个章程，也不辜负殿下一番信托。”
“资善兄的意思是，这道奏本就是殿下上呈？”沈溍从詹徽的言语中抠出来这道消息，精神头一震，但经历过上回的乌龙，他也知道该彻底确定，不然又是无用功，“可赵兄说的也有道理。事情不确定下来，万一张冠李戴，再进一步那就是彻底板上钉钉，可没能转圜了。”
见两人如此谨慎，詹徽挥了挥手，有人迅速上去把门关了，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赵勉和沈溍都定定地望着他。
“有救了，还来得及！”詹徽终于开口了，指了指桌上的奏本，“刚才王公公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非吴’，意义明确，你我大可不必担心这道奏本来自于谁，只需要好好办事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