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臣，母鸡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
李世民可以容忍魏征，老朱亦可，同样不以言定罪。
但杨升这次几乎触怒了朱元璋的底线。
马皇后回凤阳祭祖，太子朱标与众兄弟之间无隙墙。
这个杨升怎么敢的，真不怕朱元璋举起屠刀。
......
司礼监的太监得到朱元璋的许可扯着公鸭嗓喊道：“可有奏书呈上。”
既然有人弹劾，那就要走流程。
上奏，举证，责罚，公示......
“臣已拟好奏书，请呈于上位。”，杨升从袖口中掏出一本奏书递上。
太监接过上呈朱元璋，朱元璋接过一看双眼微咪，先是错愕，后是震怒。
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下，把奏书递给朱标。
“彼其娘之。”朱标看过之后，小声爆了一句粗口，把奏书递给司礼监太监。
“念。”
湖广御史台监察御史臣杨升，谨题，奉旨疏劾宜兼纂闻：为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为正朝纲，恳乞圣明立奋乾断，以定封疆大计事。
臣升闻，楚王桢于大本堂，卷袖露腿，师愈庵闻之，训之，楚王怒之....此为不尊师。
圣上以题校阅，楚王桢敷衍了之，圣上先君后父......此为不尊君。
圣上惩戒，楚王桢以皇后之名....此为不尊亲。
楚王桢私建设厨房，不行风水之行，未行祭祀之为.....且行事乖张，罔顾礼仪，欺师，轻君，蔑亲，无法无天。
周礼有言，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四方，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此为不尊天地。
臣弹劾，楚王桢，无君无父，无法无天，天地君亲师，五不尊。
臣叩请圣裁。
群臣一片哗然，奏书超千字，通篇言朱桢罔顾礼仪，对《仪礼》、《周礼》、《礼记》视而不见。
如若只是弹劾楚王朱桢罔顾礼仪，最多下旨训斥一番即可。
可杨升则是借礼仪为基，上升到另一个角度，弹劾楚王无君无父，无法无天。
一经查实，就算有朱元璋和朱标为楚王兜底，也不是训斥一番可以了事的，就算不削爵，也会面临软禁，削减官属护卫的惩罚。
才足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楚王从未出宫，从未在朝堂诸公面上，显露劣绩。
这杨升是从何处得来的宫中秘闻。
是谁有这个能力在朱元璋层层护卫下传出这些秘闻。
大本堂之事还好说，有可能是李希颜泄露出去的，可楚王在永寿宫私建厨房，杨升又从何处得来。
聪明一些的官员，已然预见人头滚滚的一幕了。
不管是日薄西山的浙东党，还是如日中天淮西勋贵，此刻都有些牙疼。
甚至怀疑朝堂上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朱元璋待朝臣冷静下来后，出声道：“陈宁！”
汤和、徐达两个督察院御史大夫、中丞，一个在临清练兵，一个留守北平，且他俩都是名义上的官职。
平日里并不管这些。
督察院日常事务都是由现任右御史大夫陈宁协管。
右御史大夫陈宁，手持笏板出列：“臣在。”
“按弹劾流程走，接下来需要如何做。”
朱元璋岂会不知弹劾要走的流程，这是把陈宁架在火上烤，谁叫你陈宁御下不严。
陈宁：“上位，上奏之后是举证，不过以臣看来，杨御史之言为一家之言，皆是捕风捉影之事，无须举证。”
见朱元璋稳坐龙椅一发不言，陈宁于是对杨升问道：“杨御史，本官问你，你言说楚王之过错，是从何处得来？”
杨升脸色大变，他的消息渠道自然是不能抬到明面上来说的。
拖延藩王就藩之举，大家心照不宣，原以为弹劾楚王朱桢会让朝堂诸公趋之若鹜。
但奏书念完至今，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他都没有听到那句亲切的三个字‘臣附议’。
杨升整理思路后回道：“臣从民间听闻，走夫贩卒之间多有讨论，楚王顽劣成性，无法无天。”
陈宁闻言对一众大臣拱了拱手，揶揄道：“诸公可有耳闻。”
众大臣皆摇头。
他们现在都看出来了，杨升很有可能被人当枪使了，有藏在暗处的人把消息传给此人，此人或许只是个小人物，想借此攀上高枝。
但不管淮西，浙东此时都没有和朱元璋摊牌反对分封的意思，杨升作为一个初出茅庐，分不出朝堂局势的人，没看出这点，跳了出来。
陈宁不愧可以官至右御史大夫，深得朱皇帝器重的臣子。
一下就抓到了痛点。
杨升心一紧，言说道：“下官也是昨日刚刚听闻，兴许诸公下朝后，在金陵走上一圈亦可听闻。”
“昨日，何时，何地，何人？请杨大人一一列举，本官即刻遣人询问。”
“这...下官...”杨升被问的支支吾吾，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然陈宁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跪伏在地，老泪纵横道：“上位，臣御下不严，管辖之下有尸位素餐，捏造事实之辈，臣请罪！”
陈宁的官位是时候该提提了。
汤和、徐达多次上书，领兵在外无法兼顾御史中丞，御史大夫之则，请求咱欲卸任职位。
端坐龙椅之上的朱元璋面无表情，但心中很是满意。
陈宁，可造之才。
“陈宁御下不严，罚奉半月，杨升捏造事实，罚封一年，留职候查。”
“上位英明。”
诸多大臣齐齐带着恭喜的神色看向陈宁，明眼人都知道，这次虽然惩罚了陈宁，待风头过后，陈宁的屁股怕是要挪一挪了。
“臣不服！”
上到朱元璋，下到朝堂诸公都以为尘埃落定时，杨升跪地高呼。
“你有何不服？！”
朱元璋虎口重重拍在龙椅上，哗地一声站了起来：“非要咱抓你下诏狱，你才服？”
很明显，朱元璋是打算冷处理，等查到是谁将消息泄露出宫，再处理杨升。
监察御史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老朱也不能因为杨升弹劾儿子就拿他怎么样。
惩罚他只是因为杨升无法提供证据，有捏造事实之嫌。
“臣闻，翰林学士宋大人当时就在大本堂，亲眼目睹楚王殿下恶劣行径，请上位允许，宋大人与下官对峙。”
一众官员齐刷刷的瞥向，翰林学士，宋濂，宋景濂。
“启禀上位，臣母鸡，臣前些日子偶感风寒，除去上朝外，最近一直在府中静养，所以无需对峙。”
宋濂老神在外。
朱元璋点了点头：“宋爱卿身体可好了些，若再向咱告假，耽误了秦晋二王的学业，咱可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