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堂斗争
终南山往长安的官道之上。
一道七八十人的长队，卫士们持兵执仗先行，后有卤簿导从（仪仗队）持旌旗紧随其后，拱卫着数辆马车，朝着长安城浩浩荡荡行进。
而现在正值入夏时节，炎日当空。
世家大族多在终南山备置别墅，用以避暑之需。这来往终南山达官显贵的队伍众多，络绎不绝。
因此在百姓看来，这一支长队保不齐是长安哪家大族或者显贵的，一般百姓以及商贾见了也都见怪不怪了。
可不知为何，官道之上来往的大族队伍只要看到队伍后，便纷纷退让，并派遣使者前往拜见，让这支队伍的速度无形中也慢了几分。
“太府少监韦銮拜见永王殿下，见过左相~”
“检校鸿胪卿杜希望拜见永王殿下~”
……
杨泓坐在马车之内，时不时听着车外的传报，心中也有些明白这其中的份量了。
虽然自己不怎么待见陈希烈，可他再怎么样也是一朝宰相，而永王更是皇子。
也就是自己这个手握大量法宝，还即将面圣的“神仙”对他们不甚在意。
但对于外人来说，这些可都是通天的人物，这次好不容易碰见至少也要拜见一番。
“杨神仙，辅国冒昧叨扰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到长安了，辅国有一些要事需要跟神仙商议。”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
杨泓闻言默不作声，只是拍了拍窗户，就见马车前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身着绯服的李辅国一脸媚笑的爬了进来。
“杨神仙，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有些费时了。都是这城南世家大族众多，再加上这时节，去终南山避暑的队伍不少。碰到咱们还不得客套一下，所以耽误了时间，请您见谅。”
“你有啥事您就说吧，就不要绕弯子了。”
看李辅国醉翁之意不在酒，杨泓也不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询问了起来。
见杨神仙如此说，哪怕脸皮厚如李辅国眼神闪烁，尴尬地笑了笑。
“还是杨神仙聪明，您是天上的人物，那咱家也不好隐瞒了。”
李辅国说着看了看身后的厢们，眼神坚定，突然跪下就对杨泓猛磕起来。
“杨神仙，这马上到长安城了，您也马上要见到圣人了。只不过见到圣人之前，咱家有些掏心掏肺的话不敢隐瞒，必须说给您听。”
他说完还不等杨泓反应，便对自己扇起了猛巴掌，一边扇一边愧疚道：
“都是咱家的过错，将这件事隐瞒到现在才说，还请杨神仙恕罪。”
“好了，什么事，磨磨唧唧，赶紧说”
杨泓见状一脸的不耐烦，这李辅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墨迹，摆手示意让李辅国赶紧说。
“杨神仙，您知道的，咱家是太子的内常侍，是太子爷的人。可别看太子爷是一朝储君，但地位却岌岌可危。
本朝有一个奸相，名为李林甫。此人利用圣人对他的信任，肆意打压，构陷太子。
而今年其弹劾越发猛烈，不仅将太子舅兄刑部尚书韦坚弹劾罢免，更是诬陷太子阴交外臣，致使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撤职查办。
太子为了自保，只能将被迫休了太子妃韦氏，让太子妃被迫出家以求活。可饶是如此，李林甫仍没有善罢甘休，不断网罗政局诬陷太子。
要不是您的仙丹，阴差阳错让太子得到，并救了贵妃，让太子重新获得圣人信任，否则太子之位怕就不保了，就连咱家怕也要身首异处。”
李辅国说着说着就望向杨泓，脸色看似坚定，但眼神时不时闪躲，不敢与杨泓对视，随即继续道：
“因此太子和我才会屡次请求圣人请您下山，这不仅仅是为了圣人，更是为了获得圣人对太子的信任，以求自保。
只不过这李林甫狼子野心，是断不会让太子如此舒服的，不然也不会派陈希烈来此，这个陈希烈本就是李林甫的狗，李林甫让其往左，他绝不敢往右，他跟着我们的目的就是监视我等。
因此等您一到长安后，李林甫绝对会对您发难。因此还请您千万做好准备，避免被李林甫陷害。”
李辅国说完便匍匐在地上，不再言语。
这些话他想了很久，但为了能保住太子，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没办法，谁叫现在太子之位已岌岌可危了呢。
如果他这个太子的内常侍都不能为太子说话，那要他干什么！
杨泓听着李辅国这一长串解释，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摇摇头。
这件事他心中早就有了猜测。
他有历史史料，以及大量论著作为支撑，对开元天宝年间李林甫与太子李亨之间的斗争有所了解。
作为大唐高危职业，太子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其不是在谋反，就是被废除的路上。
而作为自己谋反，杀死姑姑，逼迫自己父皇退位的唐玄宗李隆基来说，自然是惧怕自己的儿子学他，因此对于自己的儿子猜忌，打压到了极点。
因此才会有李林甫攻讦太子之事，这其中绝对有唐玄宗的默许。
不过哪怕如此，他心中早就有了想法。
那便是保持与太子的联系，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毕竟作为太子亲自请下山的“仙人”。
无论他怎么撇清与太子的关系，别人都不会信的。
所以与其撇清关系，还不如加深与其的联系。如此哪怕他在长安有什么危险，太子李亨也会尽力保他，安全上不用担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作为后世的人，他可十分清楚玄宗太子李亨的结局。
这位太子不仅没有被李林甫斗倒，其后更在安史之乱中，在马嵬坡与玄宗分道扬镳，率少数人北上，在灵武登基，遥尊玄宗为太上皇，顺利继承了皇位。
所以看起来危机四伏的李亨，绝对是个潜力股。
杨泓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拒绝太子一脉示好的理由。想清楚后，他随即望望向一脸忐忑的李辅国，淡然道：
“其实此事我早就猜到了。今日你能对我说明详情，也着实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你放心，你跟太子的好意我知道了。
只不过你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吧，你久在宫闱肯定知道，有些话不能随意说。且不说我能不能被皇帝信任。
哪怕皇帝信任我，只要我跟皇帝说任何太子的好话，都会引来皇帝对太子的不快，如此对太子更为不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