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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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杨思敬左迁了

第039章

李善不认为李贤不该去争那个位置。作为文人,哪一个不怀揣着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梦想,李善也不例外!

可问题是,挣那个位置可以,有一件事是不能碰的,谁碰谁死!

那就是军权。

李贤现在是右卫大将军,这个职位更加敏感,这是可以直接指挥中央禁军的职位,非常重要,如果李贤动了染指兵权的念头,马上就会被反噬。

李贤却不这么认为,他是想离开这个是非漩涡,偏偏斩杀贺兰敏之的后劲太大,李治注意到了他,武则天也注意到了他,他再想离开长安,基本上不太可能了。

想要平稳离开长安不可能,那就采取过激手段。

过激的手段就意味着风险,李贤其实也在赌。这一次招募流民,本来是计划外的变化,李贤原本的计划是,雇佣几百人前往兰州,以自己的本钱作为抵押,在兰州与弘农杨氏合作,用自己的信用做背书,在兰州筹备一批给养,在大非川之战关键时刻,送到大非川。

薛仁贵如果拥有充足的给养,以唐军的战斗力和薛仁贵的能力,哪怕不能反败为胜,也可能重创吐蕃,给大唐赢得喘息之机。

高句丽的平叛战争,从四月开始,打了足足四年多,大唐在西线也被吐蕃打得非常艰难,从剑南道、岭南道、陇右道数十州二百多个县三千多里的边境线上,狼烟四起,直到两年后,大唐才获得喘息之机。

李贤想为大唐百姓做点事情,因为战争受苦还是老百姓。

看着李贤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这让李善直愣神,他现在有些看不透李贤了,李贤究竟是愚蠢顶透,还是聪明绝顶啊?

李贤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下了泼天大祸吗?

李善现在担心的是,若是李贤以谋逆之罪被赐死,自己以及雍王府的这些官员究竟算不算从逆?

以以往的经验判断,一般官员的个人生死并不能够影响太大,但是谋逆却不一样,且不论太宗朝的谋逆案如何处置,就说本朝前太子李忠谋反,李忠被赐死在黔州,一并被赐死的还有数百人。

当然,李贤如果真倒霉了,他这个侍读肯定跑不掉,不仅他跑不掉,他的妻儿一样跑不掉,正是因为跑不掉,他这才焦虑。

就在李善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贤开始指挥着帐内府的侍卫们安置这些流民,安置这些流民之前,先让他们洗一个澡。

流民不同于在长安城招募的青壮,这些青壮身体健康,也没有任何疾病,可是流民就不一样了,李贤可不想让流民把疾病带到自己的队伍里。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旦染上了疾病是很麻烦的。

这些蓬头垢面的流民,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细菌和病毒?

在洗澡的时候,李贤也下了血本,将肥皂给流民们用上,包括,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衣服直接扔在大锅里煮,这是最好的消毒方式。

等这些流民洗好澡,他们的衣服自然还没有晾干,好在天气热,也不怕冻着,放眼望着几百个光屁股待在岸边,有的人感觉含羞,就泡里河里不出来。

等到他们的衣服晒干,快速穿上衣服上岸,经过这么耽搁,饭菜也做好了,就是普通的麦子放在锅里煮熟,里面也有高粱和小米,算是三宝饭。

流民们吃上了许多天来的第一顿热饭,尽管只是粗食淡饭,没有油水,也没有伴食,但令这群颠沛流离了许久的流民们吃得热泪盈眶。

在这些流民把准备好的食物一扫而净之后,这些流民都跪了下来,哭着喊着给李贤磕头。这一幕反倒弄得李贤有些不知所措,扶起了这个那个又跪下了,到最后李贤干脆也就不扶了。

李贤一面苦笑一面大声喊:“大家不必如此,本公子与尔等是公平交易,给你们家人粮食,管尔等吃喝,是让尔等为本公子干活,你们只要好好干活,就对得起本公子给你们的吃食!”

虽然李贤如此说,可流民依旧对李贤感激涕零。

李善望着这些流民道:“大王,你的想法虽然好,可不太现实,这些人虽然都是青壮,他们只是年龄上的青壮,能干活的人不少,但,光吃饭不能干活的人更多!可以把这些人聚集起来,但是起不到什么大用,至少半个月,一个月,不见得可以恢复元气!”

李贤并没有跟李贤争论,他淡淡地笑道:“伯规,你错了,本王并没有想过全用这些人,本王此举,只是为了充当一条鲶鱼!”

李善虽然没有听过鲶鱼效应,但是他熟读经典,博学多才,从鲶鱼二字里,慢慢理解了李贤意思。

因为他知道鲶鱼是淡水鱼里最凶猛的鱼类,关键是它们不挑食,什么都吃,小到虾蟹,大到青蛙、鱼等。

每当灾荒年月,就是世族大族趁机扩张的最佳时机,他们会以极低的价格把灾民的土地买走,也会把流民变成他们的佃户。

李善恍然大悟道:“大王,请受善一拜!”

“伯规不用如此行大礼!”

“大道之极,均在一个仁字。单凭大王于这黎庶的活命之德,大王便当得这一礼!”

李贤此时发现,李善不仅谈吐雅致,却绝无普通读书人身上那种骄狂迂腐之气,不由得顿生好感,笑道:“伯规谬赞了”

李善担忧地道:“只怕那些大族不会轻易上当!”

“本王行的是阳谋,不怕他们不上当!”

“本王在长安以五万贯创立集云社,与弘农杨氏合作,这个消息,想必此时已经传遍长安,那些大族可不知本王准备做什么生意,他们会下意识地认为,本王准备利用这次机会,趁机屯田!”

李贤认真地道:“五千石粮食放在关中掀不起什么浪花,可问题是五万贯呢?”

李善道:“他们肯定会非常紧张!关中是朝廷之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赈灾,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错!”

李贤道:“伯规,你再让人散播一条消息,朝廷准备置鄯州(今西宁),本王在关中招募流民,欲在鄯州置田!”

“此计甚妙!”

虽然说长安城没有秘密,可事实上,所谓的没有秘密是对顶流门阀和超级家族而言,除了关中顶级的家族之外,还有不少二流、三流的家族或者地方豪强。

他们对于朝廷的动向就摸不清了,也无法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李贤道:“这些流民就交给你负责了,柳娘子送来的粮食,你全权负责,你沿途继续雇佣流民,将他们编组,带着他们赶往兰州!”

“门下领命!”

“怀亮,门下在!”

“你再调一队侍卫,负责保护侍读的安全!”

“遵命!”

李贤道:“咱们全速前进!”

郭怀亮道:“门下若是全速前进,只怕招募的青壮和流民跟不上!”

“不用管他们,咱们先一步赶到兰州,至于他们,能不能到达兰州,都不重要!”

李贤招募的这些流民,本身并没有指望他们可以给李贤做什么,他只是打着招募人手的名义赈济灾民。

没有粮食,他们坚持不到朝廷赈灾粮的到来,李贤只是给他们可以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李贤再次启程。

第二天开始,官道上的流民明显减少,而且以老弱病残居多,关中各地的大家族就像李贤判断的那样,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不知道消息的真假,但是他们知道一点,人口就是财富,如果不抓住机会,再想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就不太容易了。

李贤的雍王府帐内府亲卫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步兵,而是一支纯骑兵部队,而且是非常奢侈的骑兵部队。

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速度非常快,轻松做到了日行军一百六十里至二百里之间,几乎每天可以过八至十个驿站。

仅仅八天时间,李贤就抵达兰州城,此时的兰州不叫兰州,而称秦州。

兰州城门口,秦州刺史杨思敬率领秦州刺史府、长史、司马等官员和地方豪强,在城门口列阵相迎。

远远望去,足足数百人,阵势不小。

一名中年人急忙走过来:“可是韦使君当面?”

李贤愕然,原来自己误会了,不是迎接自己的,而是迎接韦使君?

发现来人是李贤,不是新任刺史韦待价,杨思敬急忙向李贤禀告:“雍王殿下,思敬左迁了!”

“左迁?”

李贤微微一愣:“迁到哪里?”

杨思敬叹了口气道:“肃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