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勿忘我
对岸，一处高楼之上，传出语速极快的报告声：
“情报无误，防剿局方面果然是想借此对我们展开围剿。”
悠闲的男子声音响起：“有按照既定的步骤走吗？”
“已经按照既定的步骤在走了，防剿局方面必然以为我们中计，届时，他们将自食恶果。”
男子掸了掸烟斗上的灰，悠然道：
“防剿局那边，三阶的超凡者已经被我散布的飞蛾密教消息给引走了，暂时不会打扰我们这帮一二阶的小家伙内斗。”
“今夜，将是狩猎之夜。也是时候，该让这些眼高于顶的贵族老爷们明白，蝼蚁，亦可咬死巨象。”
“若您是蝼蚁，恐怕没有多少人敢称巨象。”
“呵，谁说不是呢？”男子撇了撇嘴，遥望天穹。
“在那些隐于世界幕后的存在眼中，我们整个组织，也无非就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哎，您可别说了……说起来，那送手杖的人要处理掉么？看起来只是个防剿局的弃子。”
“哼，防剿局都不在乎他们治下平民的性命，难道我们还替他们操心？杀了就是。”
“是。”
几声酷似鸟叫的哨声响起，与风一道奔向远方。
……
“你可以唤我作……”
“勿忘我。”
罗塞的目光与眼前之人在空中相触，一时间令他愣了神。
他倒是没留意对方长什么样好不好看，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难道，对方发现自己已经是半个刃相超凡者了？
“哎，防剿局又让凡人来当弃子……”
勿忘我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悲悯与无奈。
看起来，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了。
罗塞听到这话，心头一动。
看起来，对方并未发现自己的异常？！
等等，对方既然知道自己是凡人，为什么还在自己眼前显露特异？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莫非，是要灭口？
“不要动，让我为你画一幅画。”
勿忘我徐徐开口，她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似乎带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魔力，只是听见，就引人安眠。
“在这幅画完成后，在场所有人都会忘掉你的存在，你也会忘记今夜的一切，往你来时之路去吧，至少，荆棘已除。”
罗塞屏住呼吸，努力做出一幅害怕的样子，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发挥自己的演技了。
勿忘我一边作画，一边悠然道：
“刚才，防剿局动用来自林地的‘蛾相’生物想要给我们一个惊喜，而我则动用了属于我的‘冬相’，让世界将飞蛾们遗忘了。”
“现在，我也正在让这个世界，忘掉你的今夜，令你能够安然离去。”
也许是觉得，眼前之人不过凡人，而且马上就会忘记这一切，因此她的话语相当随意，根本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但在罗塞心中，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让世界，把飞蛾们遗忘？
这与奥克维尔的遭遇，竟然可以如此相似？！
他并不觉得是眼前的勿忘我下手害了奥克维尔——虽然对方没说，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是清算人那一方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防剿局用类似的力量，将奥克维尔“忘掉”了！
勿忘我歪了歪脑袋，似乎不能理解罗塞为什么毫无反应。
“吓傻了？”
她将眼角的发丝拂去，忽然，听见几声长短不一，酷似鸟叫的哨声。
她疑惑低语：
“嗯？让我们把这个凡人灭口了？”
什么？还是要把自己灭口？！
罗塞的身体瞬间高度紧绷。
果然，一切都没想象中那么好，自己到头来还是得和这帮家伙正面对上！
虽说他也不怕就是了。
“必须先发制人……”
他将揣着的那只手悄悄探入怀中，不引起一丝响动。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只是，就在他手刚要摸到枪械的那一瞬间，忽然听见一声轻笑：
“你说灭口就灭口？我偏不。”
“来，抬起头，给你最后画个眼睛。”
罗塞听见第一句时，就已经诧异抬头。
这一抬头，勿忘我的画作，完成了。
“不要记起今夜的一切，忘掉他们，否则，你会很危险。”
眼前的勿忘我微微一笑，化作雪花飘散，融于夜色之中。
罗塞感到，记忆中的某些东西正在被飞速抽离。
不仅如此，仿佛世界都在排斥他一般，他的呼吸，好似都在被世界拒绝！
“这……”
他挑了挑眉，面色不太好看。
这可不妙。
让其他人忘掉自己是可以的，而且还相当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但忘掉记忆可就不好了！
虽然勿忘我是出于好心，而他也相当感激居然有超凡者愿意把自己当个人看，但假如自己忘掉了今日的一切，离开了战场，那这趟不特么白来了么？
他所求的，不是活下去，而是捞到想要的东西！
就这么走了，他如何对得起奥克维尔？
“记忆已经开始流失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罗塞半跪于地，拼命地思考着如何对抗记忆的流逝。
只要能保留记忆，他就有十足的把握，在今夜的混战里满载而归！
他将化作一个幽灵，一个带着仇恨，拥有力量复仇的幽灵，在战场上飘荡，寻找一击制胜的时机！
周围已经化作战场，无数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正在火并。
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罗塞的方向。
他就这么呆在战场正中央，毫无动作，却没有一个人看向他。
“勿忘我的实力，恐怕至少是二阶的冬相超凡者……竟然能真的让这些人都无视我的存在。”
即使记忆不断流逝，罗塞也仍然在努力地分析局势。
“那么，事已至此，只有这样了。”
罗塞眼神冷静，徐徐闭上双目。
他要在梦境里，给自己来一个“开颅手术”！
冬相不是会让自己“遗忘”记忆吗？那只要自己把代表今夜记忆的【颅内之光】尽数取出，那股力量自然就会觉得完成了任务，自行消失！
届时，自己再把【颅内之光】塞回去就是！反正是梦，又死不了。
而唯一的问题在于……
他可能一睡不醒。
【晦暗的玻璃】到底是二阶伤疤，利用它，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罗塞暗自咬牙：
“拼了！不就是给自己做个开颅手术吗？！关羽能刮骨疗毒，我来个刮头皮疗记忆！”
他的心神，渐渐沉入梦境之中。
梦里的医院，大雪纷飞。
病床上的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响起，安宁，又诡异。
“医生，轮到您给罗塞做开颅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