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树苗
赵孟华没有想到，平时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陈雯雯跟屁虫，毫无存在感的路明非。
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不是像乌龟一样把头缩进龟壳里，反而对自己发出了诘问。
怎么跟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赵孟华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平日里软弱高中生，而是家里公司海外的大客户才能给予他的熟悉的气质，锋芒毕露。
赵孟华心里咯噔一下，要遭！
他顾不上苏晓蔷给自己投来的娇媚的眼神——苏晓蔷很早就当众表达了对赵孟华的追求。
他连忙去看陈雯雯的位置——陈雯雯回过头继续写写画画，不去搭理几个男生间的矛盾。
原先赵孟华计划着在高中的尾巴向陈雯雯表白，以一场浪漫的感情为高中生活做结，和这个温柔隽美的女孩留下深刻的回忆……
可是路明非一句轻飘飘的：“你是不是喜欢苏晓蔷啊？”令他没有反驳的底气，难道说路明非这家伙看出来了自己的想法？
路明非喜欢陈雯雯，这是班级里有目共睹，赵孟华自忖自己平时也没有傻傻对陈雯雯献殷勤像某人一样。
“我们只是关系好的……同学，路明非，这明明是你惹出来的问题。”赵孟华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但是还是把矛盾聚集在路明非和苏晓蔷之间。
路明非斜视他，准备狠狠的恶心赵孟华。
毕竟也不知道这remake还有没有下一次，但恶心赵孟华的机会可不不多了。
咦？怎么感觉自己变了，仿佛变成小魔鬼路鸣泽的形状。
路明非才想到这里，忽然胸腔一疼，耳畔却响起来簌簌的落叶声。
“啊！你怎么了？”苏晓蔷指着路明非发出惊叫声。
只见一道殷红从路明非的鼻腔淌下。
“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苏晓蔷同学眼见得慌张了，伸手来扶路明非。
路明非摇了摇头，胸腔处的疼痛又开始了，仿佛路鸣泽用来捅他的「七宗罪」还残存在身体内。
路明非想要装作男子汉来拒绝，继续输出赵孟华来着。
一阵温暖的风袭来，路明非看见棉白的长裙子里伸出笔直的小腿来。
“走吧，听晓蔷的，去医务室看看。”
陈雯雯的声音柔糯不似苏晓蔷尖利，但又不容置疑。
真是奇妙，路明非仿佛又成了文学社的小跑腿。
不过社长陈雯雯还是很义气的，和苏晓蔷一人一只胳膊将路明非搀扶着离开教室，讲台上带着眼镜的老师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
陈雯雯冲他点点头，他也只能点点头作为回应。
众学生看着两个心目中的幻想对象一左一右搀扶着路明非，哀嚎一片，恨不能取而代之。
拜托，那可是苏晓蔷和陈雯雯诶，你敢说班上的男生谁做梦没梦过吗？
赵孟华见到是陈雯雯出面利落解决了冲突，捏在桌沿的大拇指泛白。
……
高考前的夏天的确炎热，两女搀着路明非，经过教室的窗子前，路明非正好能够看见吃瘪垂下头的赵孟华。
“你看，如果你们能够好好的解释的话，事情就不会闹成这样，以后你们同学要怎么继续做下去？”陈雯雯目视前方，自语一般说道。
路明非转身看过去，女孩一头细软笔直的长发，侧脸雪白秀气，此时染上了诱人的嫣红色，说话时也微微喘息着，不禁让人心疼。
这样的女孩子就应该让她在空调房里静静的读一些资产阶级女白人该看的书，而不是陪着他在室外烤炉子。
“那我就该老老实实受着呗？社长你会帮我出头吗？”路明非微笑，”其实你们不用扶我，我这是胸口疼，腿又没断。“
“这不是让你赶紧走啊，不然你要呆呆的跟他们杠上了可不好。”陈雯雯松开了扶着他的手，“唔，这件事的确赵孟华有过错，等会我帮你教训一下他，让他给你道个歉，毕竟同学一场也不容易。”
让赵孟华给他道歉，这里一句话，分明是表示在陈雯雯心里路明非是不如赵孟华亲近的。
上辈子路明非没有见过陈雯雯这样的一面，也许有，只是当时路明非天真的忽略了。
原来的路明非只见过对他体贴的社长，愿意和他分享一些关于她的小秘密，永远让他觉得如沐春风，以为这就是梦想里的女孩，宜室宜家，娶了她就能拥有幸福。
“喂，你们聊得这么开心，就没考虑我在旁边吗？”苏晓蔷插嘴。
“你可以回去了，文学社理事有社长在身边就够了。”
“什么嘛，我和路明非还有问题没解决呢？”
“哦？是说他‘骚扰’你的事吗？”陈雯雯停下脚步，“你觉得我会相信路明非有那个胆子吗？”
“你怎么知道他暗地里是什么样的人呢？”苏晓蔷针锋相对。
路明非捂着胸口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就是入学的时候……”陈雯雯拖长了声音。
“算了，你们去吧。”苏晓蔷的脸涨得通红，扭头走了。
……
医务室。
仕兰中学的校医也非等闲之辈，光洁的脑瓜子证实他的光辉岁月。
“没什么大问题，营养不良贫血，是不是没吃午饭？胸口痛应该是幻觉吧？”光头校医技术高态度好，“这样，等下在这里打打葡萄糖，休息一下回去记得按时吃饭……”
路明非知道，自己胸口的疼痛绝对不是所谓的幻觉。
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楚的“看到”，一株灿金色的小树枝生长在虚无中，枝干和叶上涌动着灿金色的鳞。
也许生长在他心脏。
胸口的疼痛似乎有了实质，仿佛是一条炽痛的毒蛇，一路从心口滑游到胃袋与肠道之间，也是古时被称作丹田的地方，才驻扎下来。
“作怪，”陈雯雯站在床头看面目狰狞冷汗淋漓的路明非，“你以为大家都会被你这样的小伎俩骗到吗？再说，人家医生诊断了，营养不良，你更要爱惜身体才是呀，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路明非疼到力竭，面部抽搐，没有跟她解释的想法，他合上眼。
黑暗中，灿金色的树枝缓缓的成长，逐渐的变成一棵小树苗的形状。
疼痛消解了，仿佛没存在过，可是路明非被汗打湿的衣服证明这绝非幻觉。
脸上有点痒痒，路明非一睁眼，陈雯雯荧白如素瓷的脸近在咫尺，眉尖微蹙，眼神担忧。
少年少女，医务室，只差夕阳就可以表白了吧。
路明非把垂落在脸上的长发撩开，惊得女孩后退两步，“陈雯雯，你先回去上课吧，我在这里休息没问题，有医生在。”
“你不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
“走吧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不必对我浪费时间。”
“……好吧，如果有事记得找我……”
陈雯雯离开了。
待女孩走后，路明非才将手捂在胸口，沿着疼痛的记忆一路缓缓抚向腹间，一遍一遍静静感受。
“你这是？”解封好葡萄糖的医生抬头：“孕期按摩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