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二　　坤（坤下坤上）

至哉坤元，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讲解】　这是坤卦卦辞。这里，元，元始，转义可释为祖神。亨，享祭的意思。解读此卦辞，最难解处为“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一句。《周易尚氏学》以十二消息卦说解读，可从。帛书《周易》，称坤为（实为巛）。

十二消息卦，又称十二辟卦、十二月卦，以六十四卦中的十二辟卦代表一年四季十二月，其顺序表示阴阳二气在一年四季中的消长过程，象征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的时序变化。

十二消息卦，从复一阳生、临二阳生、泰三阳生、大壮四阳生、夬五阳生到乾六阳生为息卦；从姤一阴消、遁二阴消、否三阴消、观四阴消、剥五阴消到坤六阴消，为消卦。其中，以乾、坤两卦为息、消之主。

尚秉和称，消息卦“乃自西而南，自东而北而逆行也”。此因运行方向之顺行者，应为自北而东、自南而西之故；以阴阳之气的运化分析，则为自老阴到少阳，自老阳到少阴。从老阴到少阳，气性已变（阴变阳）；自少阳到老阳，气性未变，仅气性的程度变；自老阳到少阴，气性已变（阳变阴）；自少阴到老阴，气性未变，仅气性的程度变。因此《周易尚氏学》说：“消息卦自西而南阳日增（引者按：西为少阴，南为老阳，故阳日增），故曰‘西南得朋’（阴遇阳为朋）。”“消息卦自东而北阳递减（东为少阳，北为老阴，故阳递减），故曰‘东北丧朋’（阳递减，故丧）。”

坤卦卦辞大意：筮遇坤卦，可以进行祖神祭祀。得雌马之象的占问，是吉利的，君子可以有所作为。坤象、雌马之象，都是柔顺、居后之象，顺从于乾阳之象，因而如果居先而不安于坤，那么便是迷失方向。如果随顺于乾之后，可得乾主之利，是吉利的。往西南方，可以得到朋友的帮助；向东北方，将失去朋友的帮助。安分守己，这是吉利的占问。

《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讲解】　《彖辞》说，至极无比的坤元之气，是天地万物得以资生的本原，顺从、禀承乾天阳刚之气。坤象征大地，大地广博深厚，普载万物。它的德性，就是与乾阳结合。它的功能、作用与意义，无边无际。它含育万类，光辉灿烂，各种事物都亨通、发达。好比母马的德性与大地同类。母马在大地奔驰，没有局限。它品格柔顺而温和，有利于守持正固。君子有所作为，而不要争先，争先会迷失正确的道路与方向。随从在后，是人生正途。向西南方向，可得友朋，可以和同道好友一同前行；向东北方向，失去友朋。虽然逆行到东北方丧失了阳气，然而按照阴阳消息的道理，只要含弘坤德，坚持正道，便会阴阳互转，丧尽得来，必有得朋的时候，仍有福庆之时。安于坤道正路，可获正固吉祥，这是顺应了大地坤阴宽广无比的品格。

《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讲解】　《象辞》说，大地的形势宽厚广博，君子以大地为榜样，其品德好比大地一般承载一切，深厚而顺随，胸怀宽广。

势，可释为形势。释为气势亦可。李鼎祚《周易集解》引宋衷：“地有上下九等之差，故以形势言其性也。”《易传·说卦》有“坤，顺也”的解说，故“地势坤”的坤，实指地之性，主要是顺随乾阳的意思。《释名·释地》云：“坤，顺也，上顺乾也。”可从。

初六：履霜，坚冰至。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讲解】　坤初六爻辞：筮遇此爻，筮得脚踩霜地的兆象，就知道将有寒冬来临，坚冰出现。

《象辞》说，脚踩霜地，坚冰出现，这是说明阴气遇阳而阴气未盛，是阴气开始凝结之时。顺着这一时令的发展，一定会有寒冰出现的日子。

这里所谓“阴始凝”，陈梦雷《周易浅述》云：“当其履霜，不过阴之始凝耳。”阴气自己不能“始凝”，必有阳气与其结合，才能有所“凝”。驯，《周易集解》引述《九家易》云：“驯，犹顺也。”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象》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讲解】　坤六二爻辞：筮遇此爻，得平直、方正、广大的大地之象，人不待修习，无不吉利。

《象辞》说，坤卦六二爻与乾阳交合而动，象喻大地平直、方正与广大的属性与品格。所谓不待修习，无不吉利，这是坤阴随顺乾阳而动，广生万物，大地阴柔之美德光辉灿烂。

坤六二爻，阴爻居于阴位，处坤卦下卦中位，得正、得中。朱熹说：“坤六爻中，只此一爻最重。六五虽居尊位，然却是以阴居阳。六二以阴居阴，而又居下卦，所以如此。”（《朱子语类》卷六十九）。朱熹在《周易本义》中又说：“柔顺正固，坤之直也。赋形有定，坤之方也。德合无疆，坤之大也。六二柔顺而中正，又得坤道之纯者，故其德内直外方，而又盛大。”陈梦雷《周易浅述》云：“正则无私曲而内直，中则无偏党而外方。内直外方，其德自然盛大。不假修习，而自无不利也。不揉而直，不矩而方，不廓而大，故曰‘不习’。”这些古人的解读，都很精彩。高亨《周易大传今注》将“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句读为“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有误。并解为：“大字疑是衍文。直，读为《诗·宛丘》‘值其鹭羽’之值，持也。方，并船也。习，熟练也。爻辞言：‘人操方舟渡河，因方舟不易倾覆，虽不熟练于操舟之术，亦无不利。’”此说欠妥。又，所谓六二之动，坤本柔静，何以称动？这可以用《文言》的说法来解答：“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讲解】　坤六三爻辞：筮遇此爻，得大地内含章美之兆，这是结果不算差的占问。有人辅佐帝王事业，没有大的成就但终有所成。

高亨释含章为克商之意，录此以备参阅。

《象辞》说，大地内含章美，可以守持正固，这是因时机而发生的意义。有人辅佐帝王事业，这是懂得含弘光大的道理。

徐志锐《周易大传新注》说：“六三处下体之终，终则有变，但又临上体之始，并非六爻之终极，这又不当变。”坤六三的象征意义为内有章美之德，但所处时机并不好，辅佐王事，知道不一定有大成功，但恪尽职守，懂得含弘光大的道理。无成，释为不以成功自居，亦可。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

【讲解】　坤六四爻辞：筮遇此爻，出现口袋扎紧这一兆象，筮得的结果是没有错害，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

《象辞》说，扎紧口袋，没有错失这一兆象，说明人应谨慎从事才能不受伤害。

坤六四指阴虚能够受物，此即坤有囊象。而六四无应无比，其位并不理想，所以有扎紧口袋以自守自慎的意义。

六五：黄裳，元吉。

《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讲解】　坤六五爻辞：筮遇此爻，出现黄色裳服这一兆象，大吉大利。

《象辞》说，黄色裳服，大吉大利，象征人格美德在于内心，秀外而慧中。

黄居五色之中，象征中和之道。坤六五阴爻居阳位，且居于上卦中位，居中而不得中，是与乾九五不同的地方。而作为臣道的坤六五，毕竟处在尊位，“臣之极贵者也，能以中和通于物理”（孔颖达《周易正义》），已为吉利。古时有上衣下裳之别，皆为身之服饰。上衣深长，掩遮下裳。下裳在内，故称中。此爻取裳为兆象，以契文在中之易理。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讲解】　坤上六爻辞：筮遇此爻，筮得的兆象是龙在野处交合，流出的血青黄混杂。

《象辞》说，龙在野处交合，象喻穷极之时。

解读这一爻辞，应注意以下几点。

其一，该爻辞仅记录占筮所得的兆而无判词如吉、凶、利、咎以及有攸往（指示人的行为之词）等占筮结果。这一文本现象，在《周易》六十四卦卦爻辞中颇为多见。

其二，坤六爻纯为阴爻，坤上六已处穷极之时，向前发展必走向反面，具备从坤阴向乾阳转化的条件。虽然这一爻辞未记录占筮结果，依这一兆象判定，结果为凶是可以肯定的。

其三，因为上六爻已处穷极之时，这里所谓野，以不释为田野、原野为妥。蔡渊《周易卦爻经传训解》说：“野者，极外之地。上居极外，故称野也。”可从。

其四，坤卦卦辞为牝马之象，何以这里又称乾阳之龙象？坤虽为马象，但发展到上六，已在向乾阳转化之中，故此爻以龙象为言。《周易浅述》云：“阴宜从阳者也。纯阴在上，盛于阳矣，故与阳皆有龙象。”此言是。

其五，这里所言战，《说文》云：战，斗也。与接义近。接，交也。《荀子·礼论》说：“阴阳接而变化起。”《周易尚氏学》称：“合气即接。”战指阴阳、牝牡交合，指坤阴、乾阳即马、龙之象的交合。与此相关的，是一血字。《周易浅述》说：“气阳血阴，阳衰于阴（引者按：指坤上六阴盛而接阳），故与阴皆有血象。象如此，不言凶而凶可知矣。”此说是。

用六，利永贞。

《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讲解】　用六这一辞文，正如前述用九一样，出现在坤上六之后，其巫学理念，体现了《周易》占筮六九变，七八不变的筮法。即筮遇老阴（六）、老阳（九）为变爻，筮遇少阴（八）、少阳（七）为不变爻。用六的意思是说阴极而必变阳；利永贞的意思是说阴柔不能固守，阴而变阳，便是永远灵验的占问。

《象辞》说，从阴极而必变阳，即老阴而必变阳、永远灵验的占问引申，用六所说的永久守持正固，是指坤卦上六极阴穷时之变，必以变为乾阳（大）为必然。

古人云，乾为大，坤为小。坤之终见（现）乾而不见坤，故曰“以大终”也。笔者以为，既然坤之终见乾而不见坤，那么同样，乾之终见坤而不见乾。坤、乾互转互见，实乃无有所终。这便是所谓不易的意思，即变本身是不变的，变是永恒的，即此处所言“永贞”之义。易理的根本为变，变使易守持正固，这也便与易的根本命题“生生之谓易”相契。易永恒在变而见生生之理，因此这里的终，不宜解为终点、归宿。“以大终也”的大，太之本字，有原始、本原的意义，这里指乾阳。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讲解】　从这里开始，是《文言》对坤卦的解说与发挥。《文言》说，大地（坤阴）极为柔顺之时，因动变而为阳刚。极为沉静之时，它的德性泽被四方。顺从于乾阳，让刚健者作主，这是坤阴应当固守的常道。坤阴含养万物，大地一片光辉灿烂，这是与乾阳之气化生的结果。坤阴的品性，在于它对乾阳的顺随。坤阴之气与乾阳所成就的大地，承奉天时即四时而运行。

“坤至柔而动也刚”，坤性本静，而蕴含动的因素。坤自初六至上六的发展，使自身的静德达于至柔，此时本蕴的动的因素不断积聚、化生而实现为动为刚，是动静与柔刚的消长。“至静而德方”的方，与坤六二爻辞“直方大”的方之义相通，以释为四方为宜。吴澄《易纂言》称坤体“至静，然其生物之德普遍四周，无处欠缺，故曰方”。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

【讲解】　这是关于坤初六爻辞的发挥。善行、善德逐渐积累，其家族必然有福庆；恶行、恶德不断积聚，其家族一定遭受祸殃。臣下杀了君王，儿子杀了父亲，原由不在一朝一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恶果，有一个渐变的过程。早就应该辨认清楚以便防微杜渐，却总是不早点辨认。《周易》说，脚踩霜地，便知道天寒地冻的日子就要到了，说的是由渐变到质变的道理。“盖言顺也”的顺，是领会这一段话的关键。正如前述，《说卦》说“坤，顺也”，是坤阴顺从乾阳的意思，一般从伦理角度理解，如臣顺君、子顺父、坤顺乾等。这里所谓顺，不仅具伦理学意义，而且有哲学意义。顺，可训为驯，“驯致其道，言因循以致之也”（陈梦雷《周易浅述》），顺，因循。此即《释名·释言语》所谓“循也，循其理也”的意思。《周易正义》训顺为慎，似不可取，这是哲理向的解读。顺者，循也，是说事物从量变到质变、从渐变到突变是必然的。辩，通辨，有别义。余庆、余殃二句，在积善与余庆、积不善与余殃间建构了一个必然性判断，是原始巫术因果律的体现。其实，积善未必有余庆，积不善也未必有余殃。

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

【讲解】　这是释坤六二爻辞的意义。直，指心术端正，本心无邪；方，指内心妙契而合乎规矩。君子庄敬自持，其内心一定正直无偏，他与人生、环境的关系，必合宜而不失于和谐，内直外方，人格磊落而光明。君子内心诚敬，外行和宜，其德性不会孤寡。大地平直、方正、广大，人不待修习，没有不吉利的意思，可引申为君子的人格像大地一样坦荡无私、坚定不移、公正无偏。

君子人格，直即不邪，正则谦恭；义即与物无竞，方则凝重不躁。亦即为人做事，不习，无不利，故所行无须疑虑。直言其正，方言其义。君子主敬以直其内，守义以方其外，敬立而内其直，义内圆而外方。

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讲解】　这一段解读坤六三爻辞。《周易集解》引荀爽曰：“六三阳位，下有伏阳。坤，阴卦也，虽有伏阳，含藏不显，以从王事，要待乾命，不敢自成也。”坤阴谦顺具有美德，含弘不显，以随从、辅佐乾阳的功德、事业，不敢将王事的成功占为己有。大地的德性，是顺从天时而运行；妻子的所谓妇道，是从一而终；臣子则忠诚于君主。这一段话，充满了崇阳抑阴、重君轻臣、以妻从夫的说教。而大地的常道，是不自居于成物之功，实际上大地生养万物、成就万物，是代替“天之未终而有终”（见徐志锐《周易大传新注》）。乾天者，大生；坤地者，广生。大生者，始生；广生者，成就万物。所以说乾天未终而坤地有终。坤地谦下，不敢专以成功自居，因此称“代有终”。代，代替之义。“阴虽有美”的美，可训为善。

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易》曰“括囊，无咎，无誉”，盖言谨也。

【讲解】　这一段解读坤六四爻辞，专说一个谨字。《说文》：蕃，草茂也。又通藩，屏障、藩篱之义，《诗经·大雅·崧高》云：“四国于蕃。”这里取藩义。尚秉和《周易尚氏学》说：“蕃与藩通，《诗·大雅》‘四国于蕃’是也。又《周礼·地官·大司徒》：‘九曰蕃乐。’注：杜子春读‘蕃乐’为‘藩乐’，谓‘闭藏乐器而不作’。贾疏：‘藩谓藩闭。’”蕃，一般作茂盛解，自汉之后，几乎“无不以蕃息为解”。然而尚秉和说：“若作蕃息，与‘括囊’何涉乎？”问得好。因此，“变化之征，在物则草木黄落，在天则阳气闭藏，在人则贤哲隐遁，谨慎也，释‘括囊’之故也”。这是中肯的见解。

乾天、坤地运行变化，也有草木由茂盛而零落的时候。天闭地塞，是社会昏暗的凶兆，故贤人隐退。《周易》说，扎紧口袋，没有错失，也不求夸耀，说的都是有关谨慎的道理。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讲解】　坤卦六五，阴爻居于阳位，而居坤卦上卦的中位，还是吉利的。黄色，是大地、五色的正色，是中和之色，因此称为黄中。理，本义为治玉，《韩非子·和氏》云“王乃使玉人理其璞”，引申为玉石之纹理。《玉篇》：“理，文也。”“美在其中”的中，即黄中之中，不能释为心中的意思。支，通肢。

坤卦六五象征君子人格。君子具有黄色一般的正色，中直的品德，玉一样的素质，做事为人坐得正，立得直。君子的美德，在于中和立场，贯彻在其实践行为中，事业辉煌灿烂，美到极点。

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讲解】　坤卦上六阴气极盛，极盛而必转向反面，阴极返阳，是坤阴与乾阳交合的结果。坤卦六爻皆阴，而并非无阳的因素。这一爻以龙战为象，为的是勿让人认为坤卦纯阴而无阳（纯阴不等于无阳）。但是不能离开坤阴的本性来理解坤的易理，所以这里称血不称气。其血玄黄的意思，是说龙战使血成青黄相杂之色，天为青色而地为黄色。

朱熹《周易本义》：“疑，谓钧（均）敌而无小大之差也。”王引之《经义述闻》：“疑之言拟也。”高亨《周易大传今注》：“疑当读为拟，拟犹比也。”并由此发挥说：“（坤）上六居一卦之上位，乃象阴达于极盛之地位，与阳势均力敌，即阴拟于阳矣。”高亨此解，建立在将龙战的战解为斗争的前提下，而这里所谓战，为接，阴阳交合的意思。荀爽《易》注、虞翻《易》注、陆德明《经典释文》等，皆以疑为凝。《周易正义》：“阴凝阳，即阴牝阳。”

【小结】　乾、坤互为错卦。《系辞下》云：“乾坤，其易之门邪？”乾、坤为天地卦、父母卦，是理解、领会易理大道的门径。乾居六十四卦之首，以龙为象，称龙卦，是以龙为喻，申说阳气资始宇宙万物的大道理。《易传》将巫性占筮意义的卦辞“元亨，利贞”，改造、发挥为哲思道性意义的乾天元（原始）、亨（亨通）、利（利和）、贞（正固）四德，肯定“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阳刚、进取精神。坤随于乾之后，其性阴柔，重要性不言而喻。坤以牝马为象，有守雌之义。《易传》对坤卦爻辞的改造、发挥，集中在两点：申说大地的宽广、深厚、坦荡与磅礴，此即“地势坤，君子以厚物载物”的伟大精神；强调坤阴、大地顺承天的品格，以体现坤乾、阴阳互对、互应与互转的辩证思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便是中国文化、哲学的天地精神和中华民族的群体人格理想。大哉乾元，至哉坤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