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氓题跋
英国工党的假社会主义译后记
这本书原名《马克思反对凯恩斯》,副题《给莫理逊先生“社会主义”的答复》。一九五一年初在伦敦出版。
今年春天我在德国旅行的时候,以偶然的机会遇见了英国《工人日报》的副总编辑约翰·高兰同志,我问他今年英国有什么新书——马克思主义者的——他就提到有这么一本书,刚才出版。我当时请他回到伦敦的时候,务必寄一本给我。四月底我就回国了。五月底这本书亦就寄到北京。
我把书大致看了一下,这是一本英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向工党作经济理论的辩论的书,批驳凯恩斯的经济理论,就是批驳英国工党的经济理论,因为今天英国工党的假社会主义的设施,都是以凯恩斯的理论为理论的。当时我并没有想要翻译它。
后来我自己料到完全可能有这么一段空闲的时间,因此,就把这本书拿出来,开始翻译。翻译连校改、抄正、文字润色,一共花去两个月。虽然这是一本经济理论的书,但另一方面,确实可以作为研究英国工党假社会主义的措施底为什么与怎么样的一本书。
凯恩斯的经济理论是资产阶级经济理论在帝国主义时期“最高明”的理论。它对于英国,以及对于美国,都在实际经济上,经济政策与经济措施上,发生着指导作用,成为这些政策与措施的思想上的来源。还不要说大学里的经济课程,当然凯恩斯的经济体系更是占有绝对的地位了。从正统派到新正统派,他们的经济理论已经不算什么了。凯恩斯的经济理论,不但投独占资本家之所好,并且为一切社会民主党所看重,所采用。假如我们有兴趣于研究英国的实际政治与实际经济,我们就不可能不研究一下凯恩斯的经济理论。假如我们有兴趣于研究英国工人阶级为自身谋求解放的斗争,我们也当然不可能不研究英国马克思主义者对英国社会民主派——工党——的思想斗争。因此,我以为这不仅是一本纯粹的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的书,而且是一本纪录英国工人阶级的现实斗争的书。
自然,凯恩斯的经济理论对于中国的现时和过去,都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是就实际的国家经济的政策与措施而言。不要说现在,就是过去,也没有象英国那样,把凯恩斯的学说作为国家经济政策与经济措施的理论基础。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经济政策与经济措施是四大家族发横财的政策与措施,是接受美国帝国主义变中国为美国殖民地的政策与措施。可是,我必须指出,在大学的经济学范围内,情形就恰恰和这个相反。假如说亚当·斯密、李嘉图与马谢尔已经过时了的话,则凯恩斯——就是这位凯恩斯,在中国大学的经济学范围内,他的理论是正在被讲授着的。由于凯恩斯理论在资本主义国家内风靡一时,这种情形,无疑的影响到中国的大学的经济学课程的。以我自己来讲,二十几年前在大学的时候,念的就是凯恩斯的政治经济学的教科书。在这些年内,凯恩斯的经济学必然在中国的大学内占着统治地位的。教授教的是凯恩斯经济学,学生学的是凯恩斯经济学。
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说,虽然在三十年前,就以河上肇与考茨基的名字开始;中间,马克思的经济理论的经典著作《资本论》,及一般的著作如《政治经济学批判》、《价值、价格与利润》、《雇佣劳动与资本》都翻译出来了;列宁的经典著作《帝国主义论》也翻译出来了;苏联学者的政治经济学的各种著作,也都翻译出来了。但我可以说,这些对于大学里的经济学课程,一方面因为那时候的政治关系,另一方面也主要由于经济学教授本身的思想关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影响。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教授是不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布建立,快两年了,这种情形是不是有了改变呢?当然,马克思主义的经济理论是不会再遭受政治上的阻碍了,但我们是不是就算已经脱离了亚当·斯密以及凯恩斯的影响了呢?是不是都接受了《资本论》与《帝国主义论》的教训了呢?对正统派与凯恩斯的学说,我们又是不是都彻底批判了呢?我们自己的正统派或凯恩斯派的经济思想,是不是都作了理论上的自我批评了呢?特别是新民主主义的经济学的体系,是不是已经建立起来了呢?这一连串的理论工作,老实说,我们还做得很少。以我所知:郭大力先生的《凯恩斯批判》还是仅有的一本批评凯恩斯学说的著作,但似乎并未在经济学界引起重视。其他学者们的自我批评,也仅极少数的人曾经作过部分的,某一个课题的检讨。我以为不彻底批评正统派及凯恩斯派,特别是凯恩斯派的经济学说,不彻底在经济学界内部展开全面的自我批评,新民主主义的经济学的体系的建立,是会遭到阻碍的。两种理论体系是无法并行不悖的。尤其是在实用经济的贸易、统计、银行、会计、财政、工商管理、合作等学科内,资产阶级理论是有更大的影响。政治经济学可以换成列昂节夫的教本,而贸易、统计、银行……就还得是原来的一套。并且大学里近来还有这样的情形,把马列主义的内容抽去,换上凯恩斯的内容;把凯恩斯的外形拆去,加上马列主义的外形,正就是本书所指的“凯恩斯左派”的情形。这个情况是严重的。中国经济学的改造,虽然有了某些进步,但还没有显著的进步;自流与放任的现象是存在的,必须有意识的加强改造的步骤,以适合新经济建设的需要。
请注意,这本书是英国人写给英国人看的,有很多是具体的英国情形;同时,有许多地方,理论的批评并没有十分展开,它是假定这样说法,英国人就会懂得的。因此,这只能是一本英国马克思主义者批评凯恩斯的书,而不可能代替我们对凯恩斯的批评。但无疑的,这本书会增加我们拥护马列主义的力量。
译本于译好后,请朋友校订过,自己又再加修改,如有误译及用词不当的地方,望读者指正。一九五一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