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海岛屯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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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卢植之劫

卢植师从已故太尉陈球和大儒马融。

前者自不必多言,而马融乃是伏波将军马援的从孙、匠作大匠马严之子。

与马腾这个落魄户不同,马融自幼便接受优良教育。

马融的兄长马续是大才女班昭的弟子,其家族背后更是与众多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班昭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女”,是首位女史学家,同时也是文学家、政治家、数学家、天文学家,她曾续写过《汉书》。

她的两个兄长分别为班超和班固,兄妹三人皆为人中豪杰。

马融有三千弟子,可谓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却偏偏对品行高洁的卢植另眼相看。

有着如此深厚的背景,足见卢植的含金量,这也是田泽当初向其求学的重要缘由之一。

而且,整个东汉末年,比卢植能打的,多半没他有文化,比他有文化的,多半没他能打。凭借自身的学术造诣,硬是打造出了传承千年、长盛不衰的范阳卢氏。

卢植的藏书众多,其中不但有各类儒家典籍,还有一些兵书。

此时田泽找上这位老师,是为求兵书而来。

能于这危难之际被举荐为一方主帅,卢植的领兵能力毋庸置疑。

别看皇甫嵩带着朱儁屡建战功,卢植看似稍逊一筹。

但卢植面对的乃是张角兄弟三人率领的黄巾军精锐,是绝对的中坚力量,双方的作战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如此,卢植仍能毫无压力的按着张角打,其统兵之能可见一斑。

而这背后,有着大量的传承兵书作为积累。

厚脸皮的田泽觍着脸找上了自己的这位老师,顺便还带了些田氏珍藏的儒家典籍。

性情洒脱的卢植知道自己这位佳徒的品性,仁厚洒脱却又略显小家子气,生性淡泊却又务实重利,见识广博却又迟智寡言。

不过瑕不掩瑜,这些并不妨碍他对于田泽的欣赏,因此直接答应了下来。

《孙子兵法》《吴子》《司马法》……

而且上面密密麻麻的心得注解,让田泽欣喜若狂,同时心中对卢植愈发尊敬感激,不禁跪地,恭敬一拜。

他深知这个时代对知识的垄断和重视程度之深,即便师徒之间,也鲜少有授书之举,更何况是卢植这般近乎毫无保留。

“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已作用不大,你誊抄后可随意处置。若是能稳固边防,让边疆百姓不再遭受胡虏之害,也算没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卢植语重心长的说道。

对于天下局势,他也有所察觉,只是以他的品性,除了劝谏天子、四处灭火,不愿行其他之事。

“卢师高义!泽定倾尽全力,护佑边疆百姓。”

……

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卢植率军将广宗城团团围住,紧锣密鼓地制造攻城器械,准备发起攻城之战时,奉天子之命前来巡视的左丰到了。

作为小黄门的左丰,乃是天子的近臣,深得天子的宠幸。

田泽知晓接下来自己的恩师便会因为拒绝贿赂左丰而遭到诬陷撤职,但他并未提醒卢植。

自己的恩师是何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刚正不阿,即便自己提醒,恩师也绝不可能行贿赂之举。

身着宽袍、面容消瘦的左丰,带着趾高气扬的姿态走进营帐,眼神中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

“卢植,见过天使!”卢植恭敬行礼。

“卢中郎,快快请起。”二人寒暄之间,皆神色自若,气氛看似十分融洽。

左丰作为天使,即天子使者,象征着天子威严,径直坐在主座之上。

田泽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很能理解如今的天子刘宏。

自幼被窦太后和外戚掌控朝政,好不容易亲政,却发现朝堂之上尽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争权夺利的世家大臣。

作为一位天子,他自然想有所作为,也曾诛杀权宦侯览、王甫,也曾刻印“熹平石经”,也曾创办“鸿都门学”。

但渐渐地,他发现朝中大臣多出自世家,结党营私、抱成一团,对上阳奉阴违,对下打压寒门,隐有威逼皇权、独揽大权之意。

朝中虽有一些忠臣,但刘宏已难以再相信,这些人是忠于家族、忠于国家还是忠于君主,他无法确定。

而且,即便他们忠于自己,以他们的身份立场,也很容易被世家利用设计,忠臣办坏事的情况不在少数。

此时的他,与后世的崇祯颇为相似。

但刘宏比崇祯要聪明些,他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能够依仗的又是谁。

为了巩固皇权,他不惜重用自己曾经痛恨的外戚和宦官,与朝臣抗衡,甚至再次掀起“党锢之祸”、卖官鬻爵,坚决不向世家豪强低头。

田泽很理解这种做法,若是易地而处,恐怕他也难以做的更好。

因为刘宏很清楚大汉目前存在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他只能扶持另外一股势力来抗衡世家豪强。尽管这股势力很烂,但他别无选择。

如今因为黄巾之乱,又被迫妥协,解除了党锢,允许豪强坐大,刘宏心中定然是一肚子气。

对于他的老师卢植,以及皇甫嵩、朱儁,这三个被世家推出来的平叛人选,刘宏心中颇有防备。

皇甫嵩就不用说了,典型的世家马前卒,虽然能力强、也很忠心,但他心中想的是流芳百世,忠的是朝廷,而不是天子。

卢植和朱儁,虽然各有阵营,却也同样和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使他们没有私心,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已成为世家手中的刀,一点点瓦解着皇权的威严。

而刘宏能用的人只有宦官,所以,才会有这种临阵督军之事。

可站在田泽的角度,看着这群宦官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行径,着实令人愤怒。

卢植和左丰落座后,起初交谈还算融洽,但在左丰多次暗示,甚至公然索贿,卢植都始终不肯表示后,左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身便准备离开营帐。

卢植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任由他离开。

田泽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微微扫了眼门外的一人。

恼羞成怒的左丰丝毫没有停留的想法,立刻准备返回洛阳。

然而,刚行至半路,便被一人拦住。

“天使且慢!”

一名身着普通士卒装束的青年挡在面前,拱手说道。

“你是何人,竟敢阻挡天使去路,来人!”

此时左丰正在气头上,当即就要让护卫将其拿下。

“天使,我是辽西太守赵苞使君的侄儿啊!”

赵林见势不妙,连忙压低声音喊道。

护卫的动作丝毫未停,他们跟着左丰跋扈惯了,一介太守的侄儿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然而,左丰却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住手。”

赵苞是谁?十常侍老二赵忠的弟弟!

左丰稍微打量了几眼眼前之人,见其长相还真有几分相似,脸上的怒色瞬间化为笑容,上前抚着他的手,笑道:“恕为兄眼拙,贤弟受惊了。”

随后怒气冲冲地对着护卫呵斥道:“你们几个瞎了眼的东西,还不速速给贤弟道歉!”

护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意识到这是个大人物,慌忙道歉。

赵林不动声色地拉着左丰的袖子,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入其中,小声道:“兄长,您今日能否稍作停留?小弟现在的身份不便与兄长您多做交流,晚上小弟找您有要事相商。”

感受到袖子内沉甸甸的分量,左丰不作他想,笑着道:“贤弟客气了,今夜为兄恭候贤弟到来。”

随后,赵林连忙深深一拜,转身匆匆离开。

左丰看着赵林离开的背影,轻轻将手放入袖中,捏了捏袋子的触感,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作为天使,他不担心赵林图谋不轨,更没有怀疑过对方撒谎,否则,以如今宦官如日中天的地位,夷其三族都轻而易举。

是夜,赵林带着一堆沉重的大箱子上门,并将之平均分成了两堆。

略微寒暄几句后,赵林随手打开其中两个箱子,只见其中尽是绫罗绸缎、珍珠玛瑙。

“贤弟,这是何意?”左丰的双眼瞬间放光,满是贪婪之色。

赵林指着其中一堆箱子道:“兄长,这是叔父托我送给赵忠叔父的东西。因军务紧急,小弟实在分不开身,还望兄长能够帮忙。”

随后又指着另一堆箱子,笑道:“这是小弟给兄长的一点心意,路途遥远,也方便兄长,还望兄长不要推辞。”

左丰闻言,故作推辞道:“贤弟折煞我了,能为赵常侍效力是我的荣幸,又怎敢让贤弟破费。”

赵林连忙道:“兄长切莫如此。叔父经常与我说,兄长是个至诚至信之人,能冒着兵戈之乱为我帮忙已是感激不尽,这点东西算什么,不及兄长情谊之万一,还请兄长成全。”

言罢,再度深深一拜。

左丰闻言,心中颇为感动,顺水推舟,只得将其收下。

“贤弟,你可还有何话需要为兄带到?”

赵林恭声道:“兄长,小弟如今在卢中郎麾下效力。自讨伐黄巾以来,卢中郎直面最为精锐的黄巾主力,屡战屡胜,如今更是将贼人逼至绝境,当真是国之柱石。小弟因此获益匪浅。”

“希望兄长告知叔父一声,虽然广宗城城高墙深、贼寇众多,但卢中郎乃当世名将,用不了多久定然能够攻克广宗、取下张角等人的首级。”

“到时小弟必会第一时间前去看望叔父,还望叔父放心。”

左丰闻言,心中了然,微微笑道:“此事简单,为兄定会将贤弟的原话带到。”

“多谢兄长!”

第二日,左丰在军营中巡视了一番,又遥遥看了看广宗城的情况,在卢植不解的眼神中,对卢植及其麾下将领大肆夸赞,随后便回朝廷复命去了。

田泽遥望着左丰的背影,眉头紧皱,心情复杂万分。

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世道,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