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裸露的皮肤处,布满伤痕,浑身像是被血水洗了一遍,自他的身下蔓延开来,胸口的皮肉翻卷,骨头清晰可见,两只脚搭拢着向内翻,正常人平躺下,腿脚向外扩张,呈现九十度的形状,这个男人脚尖对脚尖,平放在地上,呈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姿势,不用想,他的两条小腿骨断了。
哪怕是经历过洪水猛兽的族人们,看见男人的惨状,脸色不约而同的变了变,转过了头不忍心去看,不知道他生前经历了多大的伤害,变成这个模样。
张乐脸色肃然,急忙蹲下了身子,用双指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气息很微弱,断断续续。
身子还是热的,可惜流了太多的血。
“他不行了。”
张乐哀叹了一声,摇头遗憾的说道,原始森林里的医术落后,只怕是救不活了。
地双膝跪下,愤恨的用拳头砸着地面,过了半晌,双手抱头悲戚的哭喊。
“苍天,你为甚收走阻的命。”
族人们对视了一眼,面色哗然,惊喝道:
“阻,他是阻!”
“阻回来了。”
“阻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快,献祭,我们用鲜血献祭上苍。”
血祭是原始部落最高的献祭方式,用族人的鲜血,敬献上苍,祈求上天庇佑,一般发生天灾大祸,种族灭亡的大事,才会用到血祭。
张乐耳朵嗡鸣,再一次看向地上躺着的男人,他浑身血污,脸上也染满了鲜血,双唇紧闭着。
难怪,觉得这么眼熟。
原来他是阻。
不行,要救他,用尽一切办法救他。
阻的母在原主的安排下,献祭了河神,张乐本就对不起他,现在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
族人们纷纷跪地,拿过了骨刀,开始古老的仪式。
她呵斥了一声,冷声吩咐道:
“好了,别献祭了,快去烧热水。”
“妤,你去用陶罐接一碗鹿血,不要杀鹿。”
“姞,快去把母的神药和针拿过来。”
看着阻身上的血,张乐叹息了一声,她十分有必要教族人一些简单医术知识,再晚上一会儿,阻的血都流光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这些人,不懂得用麻布绑住他的伤口,哪怕填些草也行。
人命关天,族人们跑的飞快。
几个呼吸间,姞取来了骨针和神药。
“母,你能救阳?”
“族长,要我们干甚,你快说,能救阻我们干甚都行。”
族人们把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说道。
张乐听的头疼,不耐的说了声:
“好了,把火拿过来,有事我会说的,你们不用插嘴。”
张乐把骨针放在火上烧了几秒,进行简单的消毒,刺在了阳上嘴唇子的人中上。
张乐不会针灸,但好在懂些常识,掐人中对昏迷、晕厥、休克有用,阳陷入了休克状态,用骨针刺比手掐管用。
腿伤暂时不用管,致命伤在胸口,足足有一寸长,不停的流着血。
又取过一枚骨针,张乐穿了一根麻线,硬着头皮,开始缝合伤口。
族人们哪见过这个阵仗,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更多的是对阻的关心。
谁都不敢说话,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张乐。
伤口缝好了,张乐抓了把止血的药粉,敷在了阻的胸口上。
核端着热水和麻布来了,张乐招呼核用麻布擦干净阻的身子,自己将麻布撕成长条状,命人把阻扶起来,给他胸口绑了三层。
继续吩咐道:
“拿黄土木板来。”
好在身上的其他部位都是些小伤,等他醒了让伤口慢慢愈合。
妤端着碗鹿血走在了母的身旁。
张乐让妤掰开阻的嘴。
把一整碗鹿血从他的嘴里灌进去。
鹿血不仅有养血壮气的功效,还能止血化淤。
治好了胸口,张乐摸着阻的小腿骨,找到了断开的地方。
万幸断的很整齐,不是粉碎性骨折,不然他这辈子算是废了。
将腿接好,用木板和黄土固定住,张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累的一屁股坐了地上。
地守在阻的身边,不停的叫他,怎么叫阻都没有反应。
他问道:
“族长,地为甚还没醒。”
没醒是正常的,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接骨这么疼,阻都没醒,叫几声名字有屁用。
地着急,她比地更急,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她与族人们解释:
“过了今晚,他还有气,人会没事的。”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今晚咽气了,我们只能给他挖坑了。”
族人们沉默不语,神色黯淡的低下了头,几个和阻要好的族人,小声的哭泣。
“阻是个可怜的孩子,母走了。”
“他也要走。”
“苍天啊……”
听着族人们的哀求,张乐心里酸的不是滋味,她小声呢喃:
“阻,你死了,我会给你多多的烧纸钱,冤有头债有主,你变成鬼,不要来找我。”
去找原主吧。
妤在张乐的身边,听她嘟嘟囔囔的,鬼的钱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话,当即问道:
“母,你说甚?”
张乐看着苍天,摇头叹息了一声。
“没事,妤,今晚你和母照看阻。”
他要是咽气了,张乐还能及时做个急救,拯救一下。
但愿这个孩子的意志力坚强,挺过今夜。
张乐遣散族人,让大家回去休息,让地照顾好女涨部落的族人。
族人们没做声,默默的守在祭坛边缘,谁都没离开。
核带着族人们吟唱着古老的咒语,奉献着没用的力量。
半个小时后,张乐打了个哈欠,头枕着妤的肩膀睡着了。
妤刚想叫醒她。
族人们摆手示意。
核小声说道:
“别打扰你母,她累了一整夜,快让她好好歇歇。”
“咱们守着阻。”
妤点头,为母披上了一件皮衣。
又过了一会儿,妤学着母探了探阳的鼻子,手指无意触碰到他的脸颊,只觉得滚烫的吓人。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应对,也不知道该不该叫醒母。
妤的动作很大,张乐怔了一下,头失重,人顿时清醒了。
“妤,母睡着了,你做甚不叫醒我。”
张乐恨铁不成钢的呵斥了一声,看了眼天色,急忙去查看阻的状况。
妤哪还顾得上委屈,急忙说道:
“母,阻很热。”
热?张乐瞪大了眼睛,看见阻的双颊泛起了异样的红晕,双手急忙摸他的额头、身体。
糟糕,他发烧了。
“妤,快去打冷水,要井里的冷水。”
妤连忙点头,拿着木桶跑向了门外。
族人们见到情况不对,睡意瞬间消失,脑子轰鸣了一声。
地跪下大哭。
“族长,阻死了!”
“阻啊,苍天啊。”
“神灵,你为甚带走阻的命。”
“我们怎么跟他的母交代。”
张乐听的头皮都要炸了,原始部落的人类不懂的哭丧,但族人们喊的比哭丧还难听,她大喊了一声:
“别哭了,他没死。”
这都是些什么习俗,伤了病了吟唱献祭,快死了大哭,没一样管用的。
妤打了井水,张乐将麻布浸湿,给阻擦拭着身子,帮他降温。
“母,我们把水泼在他身上。”
姞走上前来,大胆的提议,手拽着木桶,蠢蠢欲动。
张乐一眼瞪过去,后者老实多了。
姞没心眼也就罢了,还没脑子,冷水泼上去,伤口准得发炎。
他这是救人还是害人?没用的东西……
妤同样浸湿了麻布,学着母,为阻擦拭着身子。
张乐欣慰了许多。
直到黎明的曙光,照亮女姚部落,阻终于不烧了,呼吸变得平稳,脸色恢复了苍白。
张乐松了口气,站起身子,只觉得头晕脑胀,发话道:
“好了,他没事了。”
“大家去休息。”
“等他醒了,再喂一碗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