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乐捡起圆形土块，底部有几个洞，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她摆了摆手，将小孩拉到身前。

“你说，我不骂你，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

“别说是我儿，我女姚也不能抢。”

张乐的话，给足了孩子勇气，他年龄小，几句话说来说去也说不明白道理。

姞刚好回来，看到圆形土块儿，又听到两个孩子为了土块儿争吵，解释清楚了原因。

这圆形的土块儿是姞与女熊部落换的，叫泥流星，用兽皮系上泥球，投出去击打鸟兽，泥球中间是空的，轮起来一兜风能发出声音。

姞一边解释，一边找了个兽皮条，演示了一遍。

抛起来的瞬间，土块儿发出雄浑厚实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鸟兽的叫声，张乐听着耳熟，沉思了片刻，心下顿时明朗。

姞没有偏心亲弟弟，继续解释：

“母，土流星是核的儿先挑中的，弟若喜欢，我明日再去女熊换。”

老八咽了咽口水，眼睛眨巴眨巴，钻到了姞的怀中，他害怕母打他。

张乐确实有动手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拿过土流星，放低了声音，柔声问道：

“你们喜欢土流星，是喜欢它的外表，还是它发出的声音？”

土流星只有巴掌大小，但对于五六岁的孩子说，是很大的东西，他们年龄小，不会用土流星投鸟，十有八九是喜欢土流星的声音。

“声音，是风声，我喜欢它的风声。”核的儿子壮着胆子说。

张乐心下有了主意，当即拿起土流星，问道：

“儿，你喜欢土流星，是弟先挑的，你愿不愿让给弟？”

小八揪着熊皮上衣的熊毛，脸搭拢下来，眼睛四下看着，就是不看她，迟迟不说话。

神色表达的意思，十分明确，张乐叹了口气。

转过头，张乐温柔的摸了摸小孩的头发，耐心问道：

“土流星理应是你的，但兄想要，你愿不愿意让给他。”

核的儿子很懂事，心下委屈，又想起母亲的教导，乖乖的点头。

核大感欣慰，一把搂紧儿子。

张乐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自己的儿子，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养不教母之过，要给孩子们上一课。

“弟愿意让出土流星，土流星是你的了。”

张乐神色不明的将土流星塞给老八，后者高兴的接过，还对着核的儿子扮了个鬼脸，猖狂的笑着。

女姚的大儿子不解，土流星明明是核的儿子挑的，为什么母给了弟，他不能质疑母的做法。

想了片刻，姞尴尬的笑了两声，安慰道：

“你放心，我明天给你换个好的。”

张乐摆手，看着懂事的小孩子，笑着说道：

“孩子，你很善良，愿意把土流星让给兄，我要赏你，送你一个比土流星更好的东西。”

“女姚，不用了，不用了。”

核连忙摆手，生怕麻烦到她。

张乐转身径直回了帐篷，从床下刨出一捧陶土，用商城兑换，合成了埙。

埙是中国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大约有七千年的历史，由土流星发展演变而来，土流星最初是狩猎工具，人们觉得好玩，将土流星拿着吹，便发展成了埙，新石器时代有石头、骨头做的，还有陶器做的，最早是一孔、发展到二孔、三孔，直至九孔。

张乐拿着精美的九孔埙走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看，族长手里拿的甚？”

族人们没见过埙，觉着它的形状与土流星十分相似，但比土流星精美许多，像是一件摆在洞穴的装饰品。

张乐径直走在孩子的身前，将埙送给了他。

“你试试，用嘴吹。”

孩子接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手中的土流星，不知道怎么吹。

他摸着摸着，瞧见土流星上面有个洞，在张乐的指导下，试探的用嘴吹了吹。

一声幽婉、雄浑犹如远古神灵的鸣叫声，打破了部落里的寂静。

“好听。”

“比土流星的声音好听。”

“像天地的声音。”

埙本是远古部落的人类创造的，它发出的声音接近于天地、神灵、自然，鸟类，精致的九孔埙是旧石器时代没有的，也是土流星无法比较的。

“谢族长。”

张乐摸着孩子的头，温柔的教导。

“弟，你用手指按着下面的孔，再吹时，声音不一样。”

小八看着自己的母亲，教导核的孩子，在看他手上漂亮精致的土流星，他也学着弟，吹了吹自己手中的土流星，他的土流星是天然形成的，十分简陋，并不能轻易的吹响，只有抛投才能发出声音。

他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土流星扔在一旁，蹬着双脚，大喊道：

“母，我要弟手中的，我不要这个。”

张乐冷眼看着他，没有去管，心底气的要命，一方面气自己的儿子调皮，一方面气自己没有担起做母的责任，疏忽间，导致小八的性格变得如此乖戾。

玉不琢，不成器。

若不及时引导，这孩子日后会变得无法无天。

姞作为兄长，第一时间将小八抱在了怀中，恳求的目光看向她。

“姞，你别管，他爱哭，让他哭够。”

“这是我女姚的命令，谁都不许管他。”

族人们不忍心，叹息的劝解道：

“族长，孩子小，为了土流星，不要不高兴。”

在他们看来，孩子间的争吵是时常有的，大人从不管，原始部落只知道尊敬年长者，弟敬兄，幼敬长，不管谁对谁错，大的一方便是对的。

张乐今日就要改正这个陋习。

她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我女姚的老七，日后就叫改。”

“改？”

“甚字？没听过？”

张乐撕下一块生的鸟肉，窜在木棍上，放在火上烧烤，一边解释：

“族人们，肉是生的，生肉能吃，熟肉更好吃，部落以前吃生肉，现在变成了烤肉，这叫改。”

“像我女姚，从前对部落的族人不好，现在对你们好，叫改过自新。”

张乐扫过一众族人，目光灼灼，随后拔高了音量问道：

“你们觉得，吃生肉好，还是熟肉好，我女姚从前好，还是现在好。”

“改！好不好！”

族人们挥舞着拳头，一高一低，朗声回道：

“熟肉比生肉好，现在比过去好。”

“改！好。”

张乐点头称应，摆了摆手，示意族人停止说话：

“土流星的事是我儿不对，他的年纪小不懂事，核的儿子比他年纪更小。”

“做哥的，不让弟，做错了事，不懂改过。”

“他甚时候改了，我女姚甚时候认他。”

小七终于停下了哭喊，连滚带爬的跪在张乐身旁恳求，他听懂了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