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云掩血泪浓
——“他能帮陈友谅打蒙古人,能帮朱元璋打陈友谅,那必能帮我打朱元璋。”
陈锐走出厢房,见东首一间厢房门开着,他已知道白智空多半便在这里,冲了进去,张颖、易金青、闻智远紧随其后。陈锐推开房门,一个中年汉子坐在榻上,果然便是白智空,白智空也似黄金才一样背对门。只见有人推门,回过头来,见是陈锐张颖等人,长叹一声。张颖道:“你叹什么气。”白智空缓缓说道:“我平生虽杀人无数,但不是土豪劣绅,便是元兵汉奸,唯有那次杀了你们父亲,让我一生耿耿于怀,虽说是受人指使,但我确有私心……”陈锐张颖听到此处,犹如焦雷轰顶一般,陈锐上前揪住他衣领,气得全身发抖,颤声说道:“你说什么?你受谁的指使?谁指使你杀我父亲的?”白智空摇头叹气,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心中仍有余恨,只管杀了我便是,我保证我的弟子不再找你报仇。”陈锐提起他衣领将他重重一摔,拔出长剑指着他眉心,颤声说道:“少放屁,快告诉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饶是白智空已存必死之心,见了眼前明晃晃的剑尖,心里也不住地打突,说着:“只是几个元军的军官,他们与你父亲有仇,现在是不是活着都难说了。”陈锐收回长剑,又问:“是哪几个军官,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仇?”白智空便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当年三名官兵闯入樊震方的酒馆,逼他归顺朝廷,却撞见陈友与张辰相助,计谋便未得逞。后来找上白智空,以重金贿赂,又以《五行剑谱》为诱,让他去杀了陈友与张辰。白智空不明就里,但《五行剑谱》自来出名,又听说所持者功夫一般,便假扮客商前往襄阳,混入陈友家中杀了他兄弟。后来机缘巧合知道那三人竟是元军军官,好生后悔,但也并未打算向他们的后人道歉。知道师父将师兄救回后,问及此事,自己无法可说,便即承认,说出了当年的事情,徐克云并未重罚,只让他在此面壁,同时等候陈锐张颖前来报仇。
陈锐张颖听了之后失声痛哭,自己父亲竟遭此不白之冤而枉死,虽说是白智空出手杀的自己父亲,但那三名军官才是真正的杀父仇人,于是二人同样各出一掌,击在白智空胸口后背,也废了他的武功。陈锐问道:“那三名军官是什么姓名,官居何职,现在何处?”白智空道:“他们都是河南行省侍卫亲军的镇抚,一个秃头的叫于顺,黄面皮的叫赵万兴,一个年纪较长的叫李义年。”陈锐忽地想起一事,赵枫之父万是长沙太守的好友,也是河南的镇抚,多半便是这个赵万兴。于是便道:“他们现在何处?”白智空喘息道:“河南行省的军官,自是在郑州府了。”陈锐点了点头,与张颖离开厢房,随易金青和闻智远回到内堂。
吴破风和徐克云见他二人回来,只道自己徒弟已死,虽然心下难过惋惜,表面上装作毫不关心,闻智远上前低声与二人说了几句话,二人脸现惊讶之色,随后表情变得喜悦。徐克云对陈锐张颖道:“二位仁义过人,以大局为重,实是少年英雄中的杰出之士。”张颖谦道:“前辈过奖了,重尚大师曾经教导过我,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往事已矣,我父亲已死,他们二人就算被杀也没法使我父亲活过来。因此只废了他们武功,让他们今后无法再害人便是。”吴破风与徐克云默然点头。
陈锐与张颖又向吴徐二人请教了不少武功,二人发现他们的功夫之高自己竟没有什么可指点的了,便说了一些军阵战术,直至天色渐黑,陈锐和张颖这才告辞,徐克云二人本想留他们过夜,但陈锐张颖推辞不就,二人只好作罢。
陈锐张颖出坤雷殿,找到一家客店住下。客店之中,张颖问道:“明天我们去郑州吗?”陈锐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自己去。”张颖疑道:“为什么?那三个人也是我的杀父仇人,如果不能亲手杀了他们,这和我没报成仇有什么区别?”陈锐握住她双手,说道:“我杀他们报仇,和你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分别?何况他们既是军中大官,位高势大,我怕你去了会有危险。”张颖道:“这么多年并肩作战,你还觉得我是个累你后腿的累赘吗?”陈锐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此去必然凶险,若是你有什么闪失,岂不让我遗恨终生?你先回襄阳,等我回去报了父母大仇后自会回去找你。”张颖叹了口气道:“那好,明日你万事小心。”陈锐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陈锐出发前往郑州,到了下午方才进城,进城后找明军官官府所在之处,作了认记,此时天气闷热,没有一丝凉风,天上阴云密布,多半是要下一场大雨,于是他便到城外偏僻之处,找到一个草棚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天色已晚。陈锐再次进城,找到标记,随后绕开巡逻的守卫,从后墙绕进去。绕是他艺高人胆大,但想到府中尽是守卫军士,也不免以下惴惴。陈锐贴着墙边走,走到一处庭院,院中之屋仍亮着灯,他俯身走到那屋窗下,只听屋内一人道:“父亲,小王爷在大都来信,说他十日之后要出兵扑杀南方的起义军,此处靠义军最近,便想以此为援,向南发兵。”陈锐听了这人说话,心想这声音便是赵枫,那与他说话的便是他父亲赵万兴了。只听得赵万兴道:“书信在哪,拿来我看。”过了一会,赵万兴道:“嗯,明早待我上报,再行定夺。”赵枫道:“是。”赵万兴道:“走,我们先去告诉周兄和于兄弟。”
陈锐忙绕到侧墙,躲在一棵柳树之后,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愁无外找另外两人,没想到你自己把他们揪出来了。”待赵万兴父子出来,陈锐便跟在他们身后。
出院门,转正厅,走到另一处屋中,赵万兴父子推门进入,陈锐便蹲在窗下,此时夜来已有了阵阵潮风,想来附近已有地方下雨。陈锐听了他们互相称呼,便知另外两人便是于顺和周义年。只听赵万兴让赵枫把格勒达的信念给二人听,念罢,于顺道:“既然如此,我与周兄自无异议。”周义年道:“南方起义军近期来闹的动静可不小,终于有机会收拾他们了。我自来看不惯那些自称侠义之士的人,不过是一群无权无名的乡野匹夫罢了。”赵万兴笑道:“那是自然。便如当年襄阳陈友和张辰一般,他们碍我们大事,只需略施小计,便令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还自称什么侠义。”四人哈哈大笑。
陈锐大怒,又听赵枫道:“他们二人的子女已回了襄阳,现下多半已经去找白智空报仇了。这二人如蠢牛木马,这么多年一直以为白智空才是自己的仇人。于顺忽然道:“他们去找白智空报仇,那白智空若是口没遮拦,将我们三人说将出来,又当如何?”赵万兴对赵枫道:“明日你带几人去慑地派,观察白智空情况如何,若是那小杂种真去报仇,白智空什么都不说那便罢了,若是说了,你便暗中灭口。”赵枫刚要道:“是。”陈锐便破门而入,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了。”
门被推开之际,一道电光闪过,四人眼光都被闪电晃了一下,只见一人突然闯入,不免大惊,随后又是轰隆隆雷声响起,好在于顺三人身为军官,赵枫武功高强,应变极速,都抽兵刃准备应战。赵枫定睛观瞧,却见是陈锐,又惊又慌,说道:“你怎么在这里?”陈锐见到真正的杀父仇人,眼睛直直地瞪视着四人,胸中热血翻涌,久久不能平静,心想若不是他们设计,让白智空杀了父亲与张叔父,婶母和张颖也不会失踪十多年,自己与母亲也不必去凌天派求学,母亲更不会被杀。想到此处,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怒之情,长啸一声,大雨倾盆而下。“唰”的一剑直刺赵万兴,赵枫使安稷锏挡开,周义年单刀直劈过来,陈锐一心报仇,有攻无守,回剑疾刺周义年,周义年只好回刀自守。
四人见他来势汹汹,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抱刀自守,陈锐却如着了魔一般狂突直刺。赵枫当头一锏向陈锐抽来,陈锐左手运力,拿住他手腕手向外甩,一腿将赵枫踢出门外数尺。赵万兴单刀横砍陈锐后腰,陈锐俯身内靠,右脚前蹴赵万兴胫骨,左手抓起右脚脚踝,这一靠一蹴一抓,将赵万兴就地放倒,陈锐左手不松,向旁一带然后甩出,将周义年一同绊倒。于顺见他也不说话,一出手便是这种毒辣招术,“唰唰”向陈锐连劈两刀,陈锐侧身闪过,上前一步,抓住他拿刀的手腕,右手长剑直指他心口,原想一剑将他刺死,转念一想,何必让他们如此便死,于是右腿向右勾绊,左手食、中二指伸入于顺口中向下勾带,两下一齐使劲,将于顺摔倒。
雨越来越大,陈锐把左手在雨水中冲了一下,又在衣上擦了擦,转头见赵枫站起身来,径向门外跑去,陈锐知道他要出去找人求援,拾起地上一柄单刀,贴地向赵枫掷去,正中他双腿膝窝,赵枫再次扑倒在地。赵万兴上前一步,朝陈锐而门击去一拳,陈锐侧面闪过,左手抓住赵万兴那一拳,一咬牙,右手一挥,砍断了他半截几手臂。赵万兴失声惨叫,好在雨声哗然,盖住了所有声音,并未惊动巡夜的侍卫。周义年站起身,俯身横扫陈锐双腿,陈锐双脚跳起,右脚踢他胸口。周义年向后仰倒,又使一招“乌龙绞柱”站起身来,陈锐不等他站稳,伸腿将他踢倒,周义年顺势低扫,陈锐身子一沉,这一记扫腿便未将他扫倒,周义年未及变招,陈锐用力下踩,“喀”一声,将他膝盖踩断。一时之间赵万兴和周义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陈锐轻叹一口气,说道:“父亲,张叔父,你们可以安息了。”手起剑落,将赵万兴和周义年刺死,惨叫声戛然而止。于顺见他出手狠辣,但始终言不发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杀我两名师弟?”陈锐心中悲愤,心情激荡,便欲哽咽,只道:“二十年前,襄阳城中。”于顺想了想当年的事,又想起了刚才与二位师弟的话,便道:“陈友和张辰?你是他们儿子还是徒弟?”陈锐长剑斜引,说道:“你下去问他们吧。”长剑直刺,于顺侧闪挥刀架开,顺势前劈。陈锐回剑截击,进前一步向上撩剑,又被于顺以刀挡住。于顺在三人中年纪最长,武功自然也就最强,但于陈锐而言同样不值一哂,两人拆了几招,于顺只道自己能与他来成平手,却不知是陈锐有意留手戏弄,便出招越来越快,陈锐装作不支,渐渐后退,于顺眼见便要得手,使出生平绝技,单刀正摆,自下而上砍去,陈锐以左手勾住他手腕,这一刀便没能砍到。陈锐抓住他手腕,右腿抬起抵住于顺胸口,左手向后一扭一扯,“喀”的一声,将于顺左臂扭断。于顺大声惨叫,陈锐抛去长剑,右手捂住他嘴,左手运劲直出,一掌击在于顺胸口,直将他击出数尺,后背撞在墙上。见他口吐鲜血,眼神涣散,渐渐颓在地上,自是活不成了。
陈锐目光呆滞,瘫倒在地,此时他总算报了父母的大仇,但不知该是喜还是悲,本想仰天长啸,可谁知又是一声闷雷劈下,跟着雨点从绿豆大小已变成黄豆般。过了好一会,陈锐才回过神来想到此处官府重地,必有重兵把守,好在并未发啸。适才赵枫膝窝正被陈锐所掷刀砍中,这一刀势道较重,砍断了他腿上筋脉,因此眼见着父亲与于顺、周义年被陈锐所杀,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叫人来援却没人听见。他见陈锐朝自己走来,忙叫:“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陈锐上前捂住他嘴,但此时雨声渐小,府中守卫均已听到,纷纷向院中赶来。
陈锐听了院外脚步声渐响,骂句:“孬种。”揪住他发髻向上一提,右手长剑剑刃贴在赵枫咽喉上,只吓得他浑身发抖。陈锐俯在他直边低声道:“小时候每天欺负我,在少林寺断我手臂,在咸宁城郊逼我就范,你可想过还有今天吗?”赵枫道:“你已杀了我父亲和师伯师叔,有本事便杀了我。但你记得了,侍卫转眼即到,到那时你也死无葬身之地。”陈锐“嗯”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是条硬汉子。十年之后。来找我报仇吧。”剑刃上抬,“唰”地一剑,刺瞎了赵枫双目。赵枫惨叫声中,府中侍卫已经赶到。陈锐飞身翻出院墙,侍卫中的头目叫道:“他翻墙跑了。快去追!”陈锐绕开大路,避过官府追兵,原想直奔城门,谁知身后竟有几人追上。陈锐着地一滚,拾起三枚石子,向后一掷,击中那几人膝盖,那三人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跑到城门时,眼见门口守军将关城门,心想:“若是此时不出城,他们夜里全城通缉,抓我便成了瓮中捉鳖。”当下不及细想抢过一匹马便向前疾驰。眼见吊桥渐斜,陈锐一提缰绳,那马跃将起来,正跨过护城河。陈锐知门口守军定会通报城头,城头守军便会放箭,于是快马加鞭,片刻间行出里余。那守军通报极慢,到得城头弓弩手放箭时陈锐已经走远,纵有几枝射得近的箭也已是强弩之末,被陈锐使剑轻轻拔开。
策马出城十余里,大雨已经渐渐停了,陈锐想到父母大仇得报,加之雨后山野气清,常令人心旷神怡,于是纵马疾行,心胸大开。不出半个时辰,已出了郑州境,他见夜色已深,便随意找了一处破庙休息。
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到了傍晚便回到了襄阳。陈锐不回自己故居,却先推张颖家门,未进屋内便已闻到一股香味,他知多半是张颖正自做饭了,到得灶前见张颖果然在做饭。张颖见他平安回来,又惊又喜,丢下勺铲一把抱住他,问道:“你怎么样?受什么伤没有?”陈锐心下感动,本以为她会先问是否报了仇,哪知第一句话竟是关心自己的安危,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顿了一顿,说道:“颖颖,你真好。”张颖笑道:“为什么这么说?”陈锐把适才想法说了出来,张颖笑道:“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只要你能够平安回来,报没报成仇都不重要。更何况,你可是当初在汉军中出入犹如无人之境的陈盟主。”突然二人闻到一股焦味,张颖瞧了一眼锅中,叫声“啊呀!”原来是锅中的菜糊了。陈锐又帮着忙了半天,这才做好了饭菜,端上桌去。两人吃着焦糊的饭菜,相视一笑,顿觉这远于军争权谋,避于江湖恩怨的生活却也有滋有味。
饭罢,两人又去郊外,带了些白酒贡品,到陈友夫妇与张辰坟前祭拜。陈锐给陈友、张辰墓碑前倒了酒,说道:“爹,张叔父,我和颖颖已给你们报了大仇,雪了沉冤,至于害死母亲的恶人,从今往后也没法再害人了。你们能安息了。”张颖也道:“父亲你也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母亲的。”祭拜过后,两人相偕回到城中。路上,陈锐道:“过几天,我们去普陀把婶母接回来吧。自我们入军以来,只去看过她几次。”张颖应道:“是啊,在普陀她只有几名师弟师妹相陪,定然孤单。可是现下江浙一带,都是张士诚的地盘,我们进得去吗?”陈锐道:“张士城器量狭小,胸怀不广,我从他那里撬走了七雄,也不知他现在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定不会放过我。”张颖皱了皱眉道:“那该如何呢?我们已经不在朱元帅麾下了,他还会为难我们吗?”陈锐摇了摇头,说道:“那倒难说得很。”随后又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把婶母接回来。”张颖道:“正该如此。”回到城中,二人商议去接回宋瑶的计策。陈锐道:“我们可顺汉江入长江而下,到安庆陆行向东,在渡口下船时作好隐藏,到了普陀接到婶母后,北上从湖州到长兴,就是朱元帅的领地了。”张颖道:“我只怕进了他的地界便落入他的掌握之中。”陈锐道:“那我们分开行动,到安庆时你先下船,先去接婶母出来,我去吸引视线,在应天下船,让他们跟着我绕圈子,七日之后我们在长兴会合。”张颖点头道:“如此甚好。”陈锐怕夜长梦多,本想第二日直接出发,但张颖以为陈锐刚从郑州回来,舟车劳顿,身心俱疲,让他休息了几天,到第四日上这才出发。
出城上渡,陈锐张颖与几名商旅之人同船,张颖自小在浙江长大,于汉江之景,觉得新鲜之极,而陈锐却是从小看到大的。张颖见江水宽阔,远通天地,夹岸山峦也倒映水中,说道:“难怪王摩洁写‘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这等诗句,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同船一名客商赞道:“姑娘满腹经纶,实在是佩服。”张颖谦道:“大叔过奖,小女子不过粗通诗文而已。”那客高问陈锐张颖道:“公子与姑娘可是同行吗?”陈锐道:“正是,这是我妹子。”另一名面皮白净的客商道:“汉江乃长江第一大支流,自古文人墨客写诗赞汉江的所在多有,古人还比汉江之水为银河,‘唯天有汉,鉴亦有光’便是此意。”张颖瞧着江面上波光粼粼有如万道金蛇,果然便如银河一般。陈锐道:“汉江之景,在乎襄阳。王摩诘诗尾写的‘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便是佐证。”先一名客商点头道:“襄阳城可谓人才辈出。”指着江左一处道:“此去十里,便是三国时孔明故里,唐时杜工部也曾在此居住。”白脸客商道:“南宋末年,相助吕文德守襄阳城的郭大侠夫妇,也是一代英雄豪杰。”陈锐道:“二位还知郭靖大侠?”那两名客商哈哈笑道:“在襄阳,谁人不知郭大侠和黄女侠的大名。”那白脸客商道:“我祖父在年轻时曾见过郭大侠一面,还受了他老人家的大恩。其实,就算从未见过,就凭他镇守襄阳这一侠义之举,便足以名留青史了。”一路上陈锐听那白脸客商向他说郭靖黄蓉当年镇守襄阳的壮举,只听得他心神往之;另一边张颖和那先一名客商在谈江浙一带与荆襄之地的美景如何。
四人聊了一路,直到汇入长江,到了渡口,那两人才下了船。这时船上又上来两名青年汉子,陈锐冷眼旁观,见他二人举步沉稳,似是身有武功之人,于是留了个心眼,不再与他们搭话,也与张颖装作并不相识,只是那两名汉子不时低声私语,还打量着陈锐张颖二人,二人只作不见。船行许久,已到了安庆,陈锐与张颖不再多言,按计划分头行动。张颖装作身有要事,离了渡口便快步行走。陈锐独自乘船,那两名汉子也留在船上。到了镇江,陈锐收拾行李细软下船,出了渡口他回头一瞧,果然见那两名汉子跟在自己身后,心中冷笑:“张士城的手下竟如此草包,连我们来干什么都不知道就派人跟踪。于是和他们大兜圈子,既不走得太快让他们跟不上,也没有慢下脚步,而是一直让他们紧紧跟着才能跟上。
天色已晚,陈锐已到常州,在城中找到一家客店准备休息,回头看两人已筋疲力尽,心下暗暗好笑。饭罢去楼上厢房休息,那两名汉子便住在隔壁。陈锐知两人必会轮班监视自己的动向,心下便想好了对策,于是躺下呼呼大睡。直至中夜醒来,他心存戏弄,故意弄得声音很大,惊动二人,然后翻窗跳出,在街上快步行走,果见那两人跟了下来。陈锐在街巷之间绕来绕去,只绕得那两名汉子不明所以,却又不得不跟。折腾了半个时辰,陈锐自回客店休息,回到房间后,侧耳听隔壁声音,只听其中一名汉子道:“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连他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另一人道:“噤声!”随后又压低声音:“吴王……跟住他,到……必要时……见他。”往后便听不清了,陈锐只好作罢,只想着到了七日之后到长兴与张颖会合,这些人便无法继续跟着自己了。
第二日一早,陈锐用过饭后便出城去,路上见那两人都无惊打采,知道必是监视了自己一夜。出城东行,本想南下游湖,在湖上走水路直达长兴。哪知刚出城还未到十里,眼前便出现十余人,全是官兵打扮,回头见一直跟着自己的二人也停下脚步。面前为首的一人道:“陈盟主,吴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