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者何人
水手的人生和岸上的人有殊异。从出生的那个时刻起,他们就只有在出海的时候被允许踏上干爽的陆地。因为先民已经早有约定,陆海空的各不互通,而只有紧急情况下才有部落首领互动的可能性。而当时签订的条约已经深深的埋藏在了没有人可以找得到的地方。和当年的人类盛世不同,此时的陆地除了人类,还有当年的各种动物们的属地不容侵犯。至于当时是如何走到这里的历史,众说纷纭,但是从来没有记载下来的资料佐证。和人们的设想不同,在分隔几地之后,人类并没有生活的比当时不好,相反,他们各司其职,而对于资源倍加珍惜。因为是重新建立的王朝一般的海底盛世,所以海洋族们的海中堡垒和此前人们设想过的更加坚固而且隐秘。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完整的讲述其中的一个海洋族的驻地和故事,那个人可能还没有诞生,最权威的就是海洋大祭司,但是和人类旧世纪的祭司不同,大祭司只掌管一件事情那就是惩戒。海洋族之所以可以完整的保存自己的文明,一部分原因是天性,一部分原因是极其严苛的赏罚制度。所以,任何违反海洋族不成文的规定的人都会被集体叱责,而对于背叛海洋族的人则后果更加严重。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人受到过海洋族严厉的处罚,至今,海洋族的人对于当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只有两个人可以完整的讲述当时的故事,而那两个人就是收到处罚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据说自此生活在空族和地族的夹缝中。放心,不是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也不是伏羲和女娲的故事。而这两个人自从被放逐之后,就逐渐失去了作为海洋族的特征,而海洋族的人经常在月圆的时候听到类似于这两个人的凄厉的叫声。月圆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海洋族敢到海面上赏月,甚至连海底宫殿的顶台赏月也不敢。
大祭司在平日里,深居简出,从来不会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的。而大祭司的选举是终身制,而祭司的继承者并不是代际出,通常只有在有特别征兆的时候才会确定这个人是大祭司的继任。所以曾经出现过连续500年没有过大祭司的情况。而这500年间,最令人惊奇的是从来没有人自发的违反过任何的条律,甚至连众谴的情况都很少见。而大祭司出现的年代中则出现需要被制止的境况。众人对于大祭司都非常的敬重。
日常的日子里,大祭司柯榈在书房中记录海底世界的一切周围发生的事情。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职责。他的房间在海底12.5米深的海底崖壁边缘,面朝深渊的海床边缘,圆形屋子的三面都是海洋。屋内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而外面只有在他打开可视模式的时候才能看到屋内。在这里他曾经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养在屋外的鱼狗,身形庞大的鱼狗有他的屋子的直径的长度,喜欢唱歌,经常在他的屋前翻滚,也常常把自己捕获的食物拿来给他炫耀。虽然大祭司从来不曾讲过,但是他的鱼狗就好像是他的骑士一样,在他出行的时候常伴他左右,为他化解险情。而他始终相信他们族人的传说,鱼狗是他的影子骑士永永远远会伴他左右,即便是他已在另一个世界,他的鱼狗也会和他一起永不分离。
鱼狗的长相非常的有趣,自带喜感,常常就是一副笑脸,但是严肃的时候会嘴巴无法闭紧而留下四颗鱼狗犬牙在外,反而在笑的时候牙齿可以全部收回。所以鱼狗在见到大祭司的时候没有什么严肃的表情,整天笑嘻嘻的似乎总是心情很好,傻傻的但是却对于大祭司守护备至。
鱼狗在海洋中也是非常罕见的物种,他们从来不会成对的出现,更加不会在同时被遇到两只,所以他们的诞生一直是一个谜。大祭司是为数不多的会遇到且会拥有鱼狗的海洋族族群。另一个会伴有鱼狗的海洋族族群就是灵目神族。只是灵目神族比鱼狗更加罕见。
柯榈在房间里展开自己缩写的文卷。他曾经用过一种非常珍贵的记录材料,一种深海鱼翅,在被脱落至海底之后,经过长时间的掩埋,留下的鱼翅的被海底岩浆长期覆盖之后形成的一种看上去有点倒胃口的物质。这个是柯榈的发现,极少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极少有海洋族有权利去海中堡垒之外的地方探寻。所以可能这也就是这种珍贵材质有机会留到成熟的原因。但是万万不要低估海洋族对于周边环境的保护的自觉性,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尊重海洋,获得平静的生活更加令他们满足的事情,海洋族是非常平和的种族。
柯榈知道海洋族最珍视的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圣旧陆,那个已经对于他们而言回不去的旧陆。除了被放逐的人之外,他们已经远远的被那个世界留在了不同的地方,或者说他们自己选择了分道扬镳。他们从课堂中知道了那个旧陆的神奇之处,知道了自由在陆地飞奔的乐趣,知道了阳光下的肆无忌怛,知道了坊间植物芬芳的美好气味。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放弃海洋的捆绑。
在三路分径之时,他们的先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属和选择。
如果有一天海洋族面临其它的选择,选择对于他们而言可能非常的简单。
柯榈放下自己整理的卷宗。广场上号角响起,集合的号角,但是是非常规的集合。
所以柯榈没有耽搁,对于城堡的城长号旗他非常的敬重,作为号旗的最佳支持者他从传送堡垒来到了广场中央。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空无一人,不同于以往这里可能已经“众星云集”,海洋族的移动速度非常的迅速,短途的行程对于他们而言瞬间既至。号旗见到柯榈还在,显得稍稍的冷静:“从今天下午开始,陆续有人报告我们的海洋族人消失。”
柯榈一声不响。
号旗其实之前就觉得柯榈应该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什么,因为他自己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会发生,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但是因为一向大祭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他们通常只能在事情发生之后才会知晓。因为职责所在。
事情很不寻常,但是两人都没有自乱阵脚。
在两人陷入沉默相顾的时候,城堡门的警报响起,而城门正缓缓的升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因为城堡门只有在聚齐掌管城堡门的复合码锁的十七人团队,以及他们两人中的任意其一的时候才可以被开启。他们现在十八缺十七。
令人费解的事情不会平白无故出现。
早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的一个海底月(一个海底月相当于地面月份的半年),号旗就发现了海底异常的红色火焰光,不同于海底地壳活动的喷发,红色的火焰光闪耀着紫色的光焰冷光。而海底的海底湖一反此前的平静,开始漂浮起了沸腾的泡沫,监测显示是温度升高带来的气化,而海底的一些常见生物已经不愿靠近这些地区。他们周围的一些环境显示他们周围的一些关键指标都在发生变化,虽然并不是超过警戒值,但是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但是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个海底回转周(一个海底月有十一个海底回转周)就消失了。所以,当时关注到这一现象的警戒员并没有升级汇报的等级。但是有经验的督检警戒员还是给了号旗应有的备案预警。号旗其实当时已经开始有些担心,但是却没有在民众甚至没有向柯榈有任何的表示。只是,他查阅了很多的此前的资料,了解到,如果叠加一些其它的预警情况,可能会有他们不想要的情况发生。只是,背书在此处隐去所有的具体信息,甚至没有预告他们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更加不知道会有多糟糕或者严重。
四个海底回转周之后,有牧渔部的族人表示有一种很奇特的彩旗鱼没有在规定的时节回到既定地点甚至没有回溯。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否会回溯。彩旗鱼是海底族族人最宠爱的一种海底鱼类,从来不会用来食用,有它们在就意味着美满。所以这年的尚未回溯让族人开始不安。
号旗看到这里自然有了一些判断,但是对于海底族类而言,他们的防御工事都是应对可能发生的自然情况和环境的变化。大祭司负责的是对族人的伦理和惩戒的管理。而典籍中标记出的事件把他们所面对的事情分类在了一个单独的目录下面,而这个目录没有任何的名称和细则,唯一可以参考的就是严重程度。不同于其它的所有已知情况,严重程度一栏被严重的涂抹,但是他可以依稀看到“未知”两个字。为什么是未知,他不明白,因为就他们有限的移居海底的历史,他无法追溯到更加复杂的文化文明。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知道了,在三路族群中,有一路中的某族拥有完整的记录,只是没有人知道是哪一组,更加没有人知道所有族群互相通行的可行路径。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大事件终究是要发生的。
其实就他而言,他有非常多的想象空间。
号旗拿过了权杖,作为城中最重要的一把钥匙,他把它别在腰间的环扣上和腰间的鱼骨配饰临近一个金色映衬一组珍珠色。那个鱼骨配饰看起来随时会因为撞击而碎裂,但是却在他的腰间从他可以行走之时开始完好如初。这样的配件都有故事,但他从来只说是小时玩耍捡来的。但是他们这片海域从来不产此类的鱼种且没有儿童可以获准从群居地中离开去赶海或者打鱼甚至不准乘船。他和那个鱼骨配饰的感情很深。号旗从小是个孤儿,因此,族人轮流养大了他,他记得每一个给过他饭的人的恩情。虽然,他受过的苦远比讲出的恩情要多的多。
柯榈看得出,像号旗这样的人,来世是一定会被疼爱。因为族人们有他在是莫大的福气。
号旗看着随着升起的城门涌进来的是带着气泡的水流,在海底其实并不常见,不过因为有隔水的设施在,在排水前,并不会有任何的水进入内场。况且,对于海底族而言,这种门一般是收船舰进城用的中转。因为开了城门,他们反而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点外面的场景,因为里面比外面要明亮很多,而外城的灯需要用权杖才可以点亮。
进入门内的是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船体的战船。号旗和柯榈两人面面相觑。而来者此时等待城门自动的排水放下船舷。旋即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某天空族的图腾。两人惊讶的目瞪口呆。
在没有特殊战事的时候,这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临近族群或者他们自己的侦查员发现过任何的征兆。来着走出船舱,身上没有任何的甲胄,也没有肉眼可见的武器场景。
对方的肩袖处的肩章可以看出是某种高级将领,但是因为和他们已经分道扬镳泾渭分明许久,有些许分辨不出真实的解读方式。不过,对方显然对于他们的了解超过了两人对于眼前来者的熟悉程度。来者长得非常魁梧,英俊且文雅,调和的冲突的美感,而且眼神犀利,几乎可以穿过两者之间的屏障看到集会空间中的两人。
海洋族和天空族从来没有过历史上发生争斗的情况,所以会面只发生在空中堡垒中,也会有地面族的参与。
来者的衣衫虽然看得出身份高贵,但是感觉已经穿了很久,也许时已经出海太久。但是对于天空族,拥有海中战舰非常的不寻常。柯榈有些不寒而栗。大祭司因为深居简出,收藏典籍颇多,对于异常的状况很敏感,而现在绝对称不上他觉得正常的情况。虽然他们作为海洋族有出发去天空堡垒所需的交通工具,直飞艇,垂直气动的飞艇,且有简单的装备以防有紧急情况的发生,但是那在外人看来,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威胁。
“来者何人?道明来意。”号旗对着传声筒讲到。
来者并不着急回复,只见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队列,一字排开。手中握着圆形的器具,发出蓝绿色的光,最两边的两人手中握的是两个紫色的器具。除了将领,所有人带着面罩,即看不到真颜,也看不到身上任何裸露出来的部分。所有的队员都没有肩章,身着的战服看上去刀枪不入。
如果是往常,此时的两人身后也一定列队站好了海洋族的警卫们,而现在,两人光秃秃的站在这里,而且是更加明亮的位置。
而柯榈知道,这间屋子不比普通的集会空间,是有防御和强攻能力的,只是并不会作为应对首选。两人也不会在此场景下使用它。
出乎意料也在预料之中的是,出海的海洋族某舰队此时正好返航在此入口处遇到了到访舰船。舰队舰长和号旗取得了联系,希望知道此时是否应该进港。
柯榈此时希望对方的“犀利眼”将领可以先有所举动,好让两人有侧面的方式判断对方的来意。但在对方的一点也不轻举妄动下,他似乎隐隐的觉得对方来得有些蹊跷。如果来意正好,无论是邀请,拜访,或者甚至下战书,都可以以某种开门见山甚至坦率的方式作为表达;但是对方不是,对方当下也是处在某种试探中。
距离比较远,号旗有些看不清对方的一些表情以及变化,只是却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到底何时何地见过对方。
号旗传令归舰原地听候调遣。
几队人马就这么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