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临行
父子谈话结束，威廉继续抡起铁锤，亚瑟则用铅笔罗列着清单：
‘枪管5根、弹巢若干、火药、火帽、铜料、水轮机......。’
鉴于经费太少，用于制造黑火药的球磨机、压磨机、绉辘轳等器械，他决定以后再购买。
看来报纸并没有在物价上给亚瑟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
起码水轮机这种上万美元的机器就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哪怕是折旧品。
他没有在报纸上寻见这类信息，不过有关杜邦家族的火药帝国，报纸上却有不少。
市面上杜邦的黑火药已经很好用，价格也不高，10美分一磅，出厂价5美分。
炸药、底火药、炮弹发射药，这个帝国均能生产。
上次炸膛，就是因为杜邦黑火药加多了。
“要是能做出中发式子弹就好，可以申请专利，到时候枪械、弹药联营，呵呵......”天还没黑，他已经开始做梦。
他认真傻笑的样子，被旁边微笑着的威廉记在心中，随即又忙活起来。
亚瑟把东西列完后，也开始忙碌起来。
半小时后，他端详着自己的作品——一个被他敲成歪瓜裂枣的子弹壳。
“看来自己不是个手艺人啊。”他心里想着，又把目光在墙上扫了一遍，最后还是落在他父亲威廉身上。
“父亲，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打一个类似的东西？”手里捏着他自己敲的子弹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哦？这是什么？给葛丽娜做的新玩具？”
亚瑟‘老脸’一红，认真解释道：“呃，它其实应该算作一枚子弹，如果有弹头、底火的话。”
威廉从亚瑟手里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很不客气的说：““孩子，你也许是个天才，但当个铁匠的确有些难为你。”
“您说的对，整个匹兹堡再没有能胜过您的手工艺人。”
“行了，我试试看吧。”儿子冷不丁地恭维令威廉耳根子发烫。
他喜欢被自己的孩子夸耀，但从一个成年的孩子嘴中说出来，总感觉不真实或者说名不副实。
威廉的糙手明显胜过亚瑟的笨手，一个铜制圆筒很快便成型。
它的个头显然比庄园里亚瑟见过的要更大，更粗糙。
“接下来怎么办？”
亚瑟接过铜壳，把一端边缘敲向里面，刚好能容得下霍尔步枪的铅弹。
发射药亚瑟已经知道用什么，但是底火激发药——雷汞却是一个问题。
“去东部，”亚瑟把铜壳紧握在掌心，然后摊开，“就靠它。”
威廉怔了一会儿，把视线从亚瑟手上移到他的脸上，他第一次看见儿子如此狂热的神情。
两个弟弟执行完任务回来后，他们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亚瑟即将离开匹兹堡。
约翰和麦迪先是表现出不舍的神情，到后来已经演变成羡慕。
不过在麦迪得知他可以照顾和骑乘那匹老骡时，一切变得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相应的，约翰得到了照顾那匹新马的机会，尽管他拼命掩饰，可激动的神色已经把他出卖。
“有言在先，决不能把它们养瘦了，更不能伤到它们。”亚瑟郑重其事地告诫兄弟俩，“约翰，在你和劳尔没有建立牢固的友好关系前，最好别着急骑它。”
“没问题，我保证！”
“约翰，从明天开始，你需要五点半起床，从打水开始，帮助我料理作坊，然后才可以去上学。”
威廉给兴奋的两个小子继续布置着任务。
“麦迪，你六点之前也要起床。如果约翰忙不过来，你必须行动起来。千万别让我去床上叫醒你们。”
这会儿，两人才明白，原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等到威廉絮叨完那些必须要做的琐碎的家务事，约翰和麦迪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同时，二人也从侧面了解到了自己哥哥这几年以来的艰辛，当然，最辛苦的是威廉。
夜晚，气温下降得很快！
壁炉里面燃烧的枫树枝，哔啵作响，渗出阵阵香甜的气味。
葛丽娜已经搬过来她独属的矮松凳，乖巧地面对壁炉，不住地舔着小舌头。
等到枫树枝渗出甜汁，她会用小木勺刮下来，认认真真地吹两口气，再送入嘴中。
她不能轻易走开，因为麦迪时刻准备着偷上面的糖浆。
壁炉上放着的土豆，已经烤得表面焦黄，玉米粉和燕麦粉混杂制成的面包，将是自制乳酪和果酱的绝配。
亚瑟对于乳酪的气味已经适应，而且没有外面卖的那么臭。
再有一些时日，家里的餐桌上便会更加丰盛起来。
琳达在后院开辟出的半英亩地，在上面种上了各种蔬菜、瓜果。
吃不了的果蔬，还可以拿到郊外的市场去换些零钱。
每周二的下午，教堂的钟声会发出消息，那是周三小镇广场开市的信号。
从午夜开始，那些离得非常远的人，会赶着自家的牛车、马车、驴车，甚至步行过来交易。
为的是选个好地方，卖个好价钱。
如果累了，他们会在车底或者街边的屋檐下小憩。
运气好的话，还能遇见游方画师，5美分就能得到一副画像。
饭后阅读依旧进行着。
那是一份波士顿的旧报纸，上面分享了一则关于电报的旧闻：
据说那位叫塞缪尔·摩尔斯的大学画家，将再次为人们展示奇迹。
“你们认识？”
“不，母亲。”
“那你击掌做什么？”威廉咂着廉价呛喉的自制雪茄，同样好奇。
“波士顿是个好地方，那里有好风光。”
威廉当然一个字也不会信，盯着亚瑟，看他怎么编。
“我是说，也许我会到那里瞧瞧。”
“什么？亚瑟，你要离开我们？”葛丽娜的木勺不小心掉进火堆，糖汁发出呲呲的声音，飘来一股糊味。
“是的，葛丽娜。我准备出去一趟。我向你保证，很快就回来，最多一个月。”
“不......”
葛丽娜双眼刹那间转红，决堤的眼泪就像抖散的珍珠，大颗大颗掉下来，很快打湿她的裙子。
“你不能丢下我！”她努力地用双手擦拭，很快眼泪和鼻涕就混到了一起。
亚瑟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抱住她。“我会给你买玩具.......”、
“不要，我什么都不想要......呜呜......”
他向父亲、母亲发出求救信号，然而，夫妻俩并不打算管。
约翰和麦迪也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而且，兄弟俩同样也不想和哥哥分开，虽然他们有机会独享“劳尔”。
抱着仍在伤心的葛丽娜，亚瑟心软了，差点就答应带她一起出门。
不过，他还有一招可以用。
“只要你允许我暂时离开，我一定向你的老师说情，让他给你放长假。”
抽泣声暂时止住。
“真......真的？多久？”
“至少一个月。”
“亚瑟.......”琳达刚要制止。
“那你走吧，别忘了给我买个漂亮的娃娃，要穿花裙子那种。还有......”
经过他再三保证：
答应给她买个布娃娃外加一只新木马后，一场风波总算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