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谋定如初
王士重与拓拔乘风，此二人何等人物，周野仅是神色微动，也被二人敏锐地观察到。
“若有疑虑，但讲无妨。”
拓拔乘风岿然不动，语气平稳道。
周野思虑再三，方才拿出铜片，镇定询问道：“晚辈想请教，铜片上究竟记载着何种药方？”
闻言，拓拔乘风缓缓摇头道：“本王也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本王也尚未将此铜片上的内容尽数弄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铜片上的丹药方子，定是仙家丹药无疑！”
说起仙家丹药，拓拔乘风与王士重两人脸色皆是流露出向往之色。
世人常说仙人法力无边，长生不死，这该是何等逍遥自在的事。
仙丹仙丹，吃了就能成仙。
即便身为王者，站在世俗的顶点，也绝对忍受不了成仙的诱惑。
周野迟疑道：“若真是仙家方子，两位大人真觉得家师可以凭此丹方，炼制出仙家丹药？”
拓拔乘风微微一笑，旋即起身道：“仙家游戏天外，超凡脱俗，仅凭这一纸丹方，或许别人不能炼制出仙药。”
“但本王对你师傅邓天河很有信心，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炼制出丹药，那就注定我等与仙家无缘，本王亦不会强求过甚。”
在拓拔乘风示意下，杨雄将一本封皮泛黄的旧书递给了周野。
“这本书记录了所有唐国文字，附带有楚文注释，你可以凭此弄清铜片上的文字内容。”
在简单解释了旧书内容后，天色已晚，王士重邀请拓拔乘风等人前往食府用宴。
周野借口乡试文考在即，辞了晚宴，匆忙离开王家大宅，返回客栈。
晚宴上，并肩王拓拔乘风落座主位，面向东方。
三路宣抚使面南落座。
偏将杨雄与青阳知府则是邻座面北而坐。
另有一名容貌绝美的俏女子着一席粉色长裙，侍坐恭身，怀抱琵琶。
原来是有着青阳第一妓美誉的董小宛。
此女姿容艳丽，纤腰玉带，端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罢了，不等他黄霆了，请小宛姑娘先为我等弹奏一曲。”
杯酒下肚，拓拔乘风笑着让董小宛弹奏琵琶曲。
只见后者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董小宛螓首微点，怀抱琵琶，斜身而坐，玉指轻抬，正要演奏之际，厅外忽然传来大笑之声。
一身材魁梧有力的中老年男人大步走进食府。
“王爷此般心急，差点让老夫错过这青阳第一妓的琵琶曲。”
来人一身黑紫云袍，脚踩星靴，头顶小冠，面色红润。
竟是白日里才死了儿子的兵部尚书黄霆。
此刻黄霆红光满面，神态自若，全然不像是死了儿子的模样。
倒像是捡了宝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在其身侧，还跟着一个浑身黑袍遮面，看不清具体相貌的青年。
眼见诸客已然到齐，董小宛嫣然一笑，美目四盼下，一曲琵琶悄然响起。
其声悦耳，端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忽如间关莺语，又似幽咽泉流。
这董小宛不愧有着青阳第一妓之称，一道道天籁之音从其指尖拨出，大弦漕漕，小弦切切。
琵琶声如涓涓细流，悠扬婉转，听得众人仿佛置身仙境，个个面泛享受之色。
摇晃着手中酒盏，拓拔乘风望向黄霆，神色忽自恢复平静，语声淡然道：“兵部当真查到岳云飞暗练私兵？”
此话一出，包括黄霆在内的几人都是面色一凝。
暗练私兵，等同于造反，可是杀头灭九族的大罪。
元泓本就有些敌视岳云飞，眼下仅是凭一句话，他便猜出并肩王在此设宴的目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窃喜。
岳云飞一除，岳家军迟早完蛋。
届时，他高家军便能水涨船高，上位顶替岳家军的位置。
一想到这儿，元泓心底顿时激动不已。
一旁黄霆轻酩半口小酒，悠悠笑道：“陛下有意除掉岳云飞已久，楚国有元将军在，多他一个岳云飞不多，少他一个岳云飞不少。”
“此次岳云飞背地里私练大军，若非陛下在其身边安插了卧底，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发现其谋逆之心。”
听到黄霆提起自己，元泓心喜，当即顺势道：“高家军永远听命于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拓拔乘风依旧摇晃着手里酒盏，缕缕酒香萦绕鼻息间，他也只是轻轻闻了闻，语气低沉道：
“陛下要除岳云飞的决心，本王能理解。”
“但眼下白莲教日渐势大，楚国十三路都有白莲教作乱的苗头滋生，一旦兴起战事，临阵斩将，可是兵家大忌。”
“邓天河此人亦正亦邪，与岳云飞关系匪浅，我们借周野的手去试探他，难道就不担心弄巧成拙，坏了朝廷大事？”
闻言，对于拓拔乘风的担忧，黄霆丝毫不在意，一口小酒下肚，轻笑道：“有元将军的高家军在，白莲教不足为惧。”
“倒是这邓天河，此人来历至今是谜，精通医术，武艺高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确颇为难缠。”
“但据兵部调查发现，他与岳云飞来往频繁，若岳云飞谋反，此人必定是其一大助力，早些解决掉他，对铲除岳云飞而言，有利无弊。”
拓拔乘风一口干了杯中美酒，平静道：“如此，那便继续按原计划执行，白莲教方面，依旧由兵部监控。”
黄霆点头，忽自放下手中酒盏，对董小宛所弹琵琶曲拍手叫好，笑道：“青阳第一妓，果然名不虚传，此般技艺，不输帝都第一花魁杜美娘。”
本该谢语的董小宛，此刻正沉浸在几位大人物所谈论的官场密幸中，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了这几人的谈话，她恐怕已无法置身事外。
今晚要想离开王家大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晚宴结束，果如董小宛所想，王士重差人就要将这位青阳第一妓软禁。
目的为何，自然是老骥伏枥，也想试一试董小宛的手脚功夫。
对于这种事，拓拔乘风没有插手的意思，带着杨雄先行离去。
他也不想今晚的谈话被人走漏风声，有人能将董小宛暂时困住，自然是好事一桩。
元泓知了兵部决意要动岳家军，心底狂喜非常，他本就不是好色之徒，遂朝着王士重拱手拜辞，着急返回军营做好调整。
武官最烦的就是文官那一套繁文缛节，知乎者也。
乡试武考已完。
明日的文考，元泓并没有太大兴趣。
最终的排名自会有人将文书通禀于他。
至于周野，读过其院试文考写的策论文章，元泓相信他不会有太大问题。
送走了元泓后，王士重看着似乎尚未尽兴，仍旧滞留原位不动的黄霆，心生疑虑，吩咐侍女再去取一壶好酒。
黄霆连忙制止，笑道：“王大人老当益壮，黄某佩服，只是这董小宛，不知可否交由黄某看管？”
王士重脸色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黄霆。
传闻这位兵部尚书十分惧内，今晚竟会有夺他人之好的想法。
似是猜出了王士重内心想法，黄霆拍手道：“棠儿，如今这里只剩王大人，你可以不必隐藏了。”
这时，那一直站在黄霆身侧的黑袍青年揭开面罩，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拱手道：“明棠拜见王大人。”
“你……你竟然没死！！！”
王士重惊呼。
黄霆身旁的青年，竟然是那众目睽睽之下，理当已经死在周野手中的黄门天才——黄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