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醒
「哟，宋曦，碰上什么好事儿了，笑这么开心？」
同事瞧见我，打了声招呼。
我低头，迅速抹去眼角的湿润，冲同事摇摇头。
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我做了个噩梦。」
刚刚，我突然发现。
梦醒了。
夜里，我加班后，江东照常接我下班。
我习惯性打开副驾驶的门，却看到陌生的女孩。
「姐姐好啊，我叫阮清恬，在江哥哥公司工作，江哥哥顺路送我回家。」
我没吭声，打开后车门，缓慢坐上后排位置。
这一路上，阮清恬都在对江东撒娇。
江东时不时回头看向我，像顾及我的心情一样。
下一秒，江东忽然急刹，我重心不稳，头狠狠磕在玻璃上。
我看清了车窗上一片鲜红，是血。
透过一片血红，我看到韩聘的脸，突然感觉一阵窒息，两眼发黑。
解开安全带，刚推开车门，我一头栽倒在地。
「小曦！」
5
被噩梦惊醒，我猛的睁眼，看到江东满是担忧的脸。
「小曦，你突发惊厥，吓坏我了。」
没错，是韩聘干的。
他知道，自从我受伤截肢后，就对血有极深的恐惧。
我几次摔伤，突发惊厥，有次差点儿没了命。
手背有些温热，是江东的眼泪，他红着眼眶看我，满眼都是心疼。
我擦去他的泪，刚想开口。
下一瞬，瞧见他身后阮清恬手腕上的东西后，我又再次陷入沉默。
阮清恬手腕上的，是我和他恋爱五周年那天，我送给他的礼物。
是我跟着老师傅学，耗时半年才做成的手链。
见江东不搭理自己，阮清恬自觉没趣，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病房。
我回过神来，看着江东的眼睛。
「江东，你还爱我吗？」
他再一次躲避开我的视线，只是低头牵着我的手，极其平静地说。
「我爱你。」
我突然笑了，鼻子发酸，死死攥住衣服，大声嘶吼。
「小曦，你怎么了，你——」
「没事。」
只是心里太憋屈，总要发泄出来。
前半生被迫出卖自由，后半生，我不能犯傻了。
我笑着摇头，颤抖地掏出兜里的红丝绒盒子，放在他手心。
取出男戒，我把男戒缓缓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江东愣了，他呆呆地看向我，反手握住我的手。
见他想开口说话，我用食指抵住他的唇。
不用再说爱我了，江东。
自从那天之后，你说的每一句爱我，我都会当做谎言。
也许，我只需要最后再挣扎一次，这段感情就会被彻底溺死。
江东，期待婚礼那天吧，那是我对你最后思念和报复。
这个戒指，只是一个圆句点，为我们曾经的九年画上的句点。
他紧紧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正微微颤抖。
是啊，你爱我，江东。
我也轻轻靠在他肩上，与他相拥。
江东，我可不能辜负你给我的这份「爱」。
「江东，我想和你说说曾经的事儿——」
6
那一晚，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江东。
曾经和他分手的原因，包括我这些年经受的痛苦。
江东一开始不以为然，只是听我讲到自己失去左腿那晚时，他突然死死抱住我。
「别说了，别说了，小曦——」
他埋在我怀里，抱住我的胳膊微微颤抖。
就像我是他很珍重的宝物一样。
「对不起，江东，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机会把这些事告诉你。」
江东，我们俩可真是，兜了好大一圈啊。
「小曦，从前种种都不重要了，对吗？」
他像是在辩解或确认什么似的，死死抓住我的肩，一字一字问我。
违心的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再看向他的眼睛，低头轻声说。
「也许吧。」
他又一次抱住我，极其轻柔地抚着我的背，像是对什么释怀般，一次次重复道。
「小曦，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
我也回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脸，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过往怎么能忘记呢，江东？
忘不了的，我永远忘不了。
正是那些伤痛，才造就了现在的我。
江东，谢谢你给我的九年，以后，你可以继续活在违心的爱情里。
但是我，江东，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自那天后，江东对我越来越体贴。
他像是特别焦急，找师傅算过日子后，他把婚礼定在七天后。
「小曦，我们错过太久，我不想继续等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看他认真的模样，我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小曦，今晚八点，我让司机去接你，咱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得好好和我那群朋友炫耀炫耀！」
他笑着揽住我，好像真的很幸福。
八点，司机如约来到我公司楼下，我也准时来到他说的地方。
我穿不了高跟鞋，所以只是简单化了个妆，穿得规整些。
找到包厢后，我刚想推门，却听到里面的动静。
「江哥，我也糊涂了，你前几天才和阮清恬去开房，怎么现在又说要和宋曦结婚了？」
我站在门前，透过门被打开的缝隙，看到江东脸上的不耐。
「年轻的时候傻，觉得专一就能讨来真心，现在我才明白，女人好不好，还是得多试试。」
「呦，那江哥您这是试出来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当年资助我的恩人，我最想娶的人是她，但既然找不到，那就凑合凑合过吧。」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别看宋曦老了点，但至少对我真心，比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温柔体贴多了。」
胃里翻涌，一颗心快呕出来，我飞快捂住嘴。
现在脸站在这里，我都会觉得自己太过可笑。
身体太过僵硬，我只是转身就用了半分钟。
「江哥哥，我来啦！」
回头那刻，我瞧见阮清恬的脸。
「诶呀，姐姐，你做什么啊——」
我狠狠抓住阮清恬的手，摘下她无名指的戒指。
阮清恬的叫喊声招惹来不少人，包括江东。
包厢门被推开那刻，我恰好看到戒指内圈「SJ」两个字母。
这是我送江东那个对戒，其中的女戒。
是我的戒指。
7
抬眼，我和江东对视，瞧见他慌乱的神色。
「姐姐，这是江哥哥送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我冷笑一声，把戒指放在她手心里。
转身时，不小心踉跄一步，江东迅速走来扶住我。
「小曦，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东有些语无伦次。
「这都是误会，我从没送过她戒指，是她自己偷的，小曦，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江哥哥，你怎么能说是我偷——」
「滚！」
没等阮清恬说完话，江东厉声怒喝。
她被吓得眼眶通红，转身哭着跑走了。
「诶呦，嫂子，您大人有大量，男人哪儿有不爱玩的，江哥这就算是好的了！」
他那群朋友冲我嬉笑，开口大大咧咧地说。
「就是，刚才江哥还夸嫂子您贤惠识大体来着，哈哈哈——」
我没搭理他们，只是淡淡扫了眼江东，转身就走。
江东紧紧跟在我身后，几次想拉住我的手，却次次都被我挣脱开。
被他拉进车里，我坐在副驾驶上，一路无言。
彼时，我与他只能听到电台播放的那首「匆匆那年」。
他拼命和我解释，说这件事他不知情，是阮清恬自己私自拿走的。
我都信他。
「我爱你啊，小曦。」
我唯独不信这句话。
「江东，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江东，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和我对视一秒后，错开视线，一如往昔。
江东，你的答案，我明白了。
那一晚很安静，他从背后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我与他的曾经。
他自己说了很久，我安静的听着。
有些话说的再多，也无用。
但他不一样，至少，他那些谎话让我睡得很香。
自那天后，我渐渐对他疏离。
我拒绝他接送，也不再和他共处一室。
他却越来越粘我，甚至表示，如果我喜欢，婚礼上谁都可以不请，他只想我和他在就好。
但我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曾经我们恋爱九年，虽然很少吵架。
但一旦起了争执，他从不服软。
现在，他每天患得患失，总会一次次问我。
「宋曦，你爱我吗？」
「爱。」
曾经。
8
婚礼就在后天举行。
婚礼上每件事他都说给我听，征求我的意见，我点头后，他才定下来。
他父母已不在人世，我父母因为我私自离婚，早已觉得我是家族的耻辱，不愿认我。
所以，参加婚礼的人不多，只有他和我的朋友。
请司仪和做婚纱的事，是我负责的。
我本职是服装设计师，他理解我的想法。
「媳妇儿，辛苦了，还得是你专业，你要是喜欢，我们多买几件婚纱，不用担心钱，老公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做婚纱的师傅是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他和我有几次合作关系，算是朋友，比较了解我的风格。
「宋曦，这件怎么样，我看着很适合你。」
我拿上走进试衣间，衣服贴着身体曲线，正正好好。
走出试衣间后，我把衣服交给朋友。
「腰身再加大些吧，一寸就好。」
司仪也是我认识的熟人，连司仪上场读的词，都是我亲手写下的。
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剩等待了。
明天，就是婚礼。
夜里，雨下得很大。
我做了一桌好菜，他看着我忙碌的模样，笑得极其灿烂。
「媳妇儿，你这样忙着做菜的样子，我好像看了好多年一样。」
我眼睛突然模糊了，飞快眨眨眼，把泪憋回去，转身冲他一笑。
手机铃声响起，又被江东一秒挂断，我炒菜的手一停。
反复数次，江东还是接了。
几秒后，客厅传来巨响，像什么掉落的声音。
我打开厨房门，看到江东拿起衣服，急匆匆想打开门。
「江东，不吃几口吗，菜还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