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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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军喜欢兰花,因此程公馆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花。程公馆的阳台上,程公馆的客厅里,到处都可见到草一样的翠绿欲滴的兰花。一有时间,他就会换上团花簇簇的睡袍,为这些兰花松土、施肥、浇水、剪枝、造型。他能将这些植物侍弄的枝繁叶茂,他能用这些植物将程公馆装点得绿意纷呈,充满昂然生机。程军的妻子孟梅却讨厌这些兰花。只要程军不在家,这些兰花立刻缺水少氧,翠绿的叶片就要泛黄。为了这些兰花,程军和孟梅的婚姻几近破裂。
可孟梅绝非程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她警告程军:“老大别狂,我想走就走,不想走谁也别想占据这个位置。”
她和程军并非青梅竹马,但程军却不能不接受她。程军好赌,他赌得惨烈,得天昏地暗。一天,程军赌在兴头上,突然看见他的对面站着一位身材袅娜的女子。那女子不但眼睛会动,耳朵也会动。而且她的每一动,似乎都在向程军暗示着什么。程军又是何等样人?很快,他就领会了那女人的信号。于是,他在赌场上开始频频得手。金钱的积累丰富了他的情感世界。他开始知道那女人叫孟梅,而且他还知道她比他小两岁。
终于有一天,孟梅拽着他走进了结婚的圣殿。可在那一刻,程军有些莫名的惶恐。因为他脑海里浮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叫庆兰的女人。一个曾叫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这就是他喜欢兰花的原由,也是孟梅厌恶兰花的由来。
他和孟梅结婚已十年之久,他在长山市的新区里已建立了他的府邸。远近闻名的程公馆和他程老大的名字一样传向四方。对庆兰这个女人的怀念,已转成程公馆随处可见的兰花。程老大的心腹,为他出谋划策的吴鬼吴晓飞,突然打来电话说,吴庆兰已到长山,他为她安排了通江宾馆,请程军示下。接到这个电话,程军拿着无绳电话的话筒,好半天说道:“天龙酒店,今晚6时为吴小姐接风。”
不愧是程老大,当晚,天龙酒店没有接待任何客人。中间大厅里三张桌拼到了一起。程军的手下一溜两行,一色的平头,一色的西装,恭恭敬敬地雁分两侧。吴晓飞跑前跑后,张罗菜肴。辉煌的灯光下,程军身着青色的西装,青色的领结,雪白的衬衣,长发一丝不乱。浓眉剑目,颏下微微青髯,三十多岁的年纪,显得很年轻。也许是身边多了吴庆兰的关系,神情中稍有些局促不安,这在他手下面前是很少见的。
而吴庆兰,身着一件红色的珍珠旗袍,头上云髻高挽,粉面朱唇,一对星眸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只是这对星眸总要在程军那里停留好久,而那里面深藏的情意几欲夺目而出。
吴庆兰是程军初恋的女友,只不过阴差阳错,他们断了音信十年之久。
程军没有叫孟梅,他不能叫她,因为她知道他对吴庆兰的恋情。
当程军还是通江一中的学生时,他就认识了吴庆兰。
程军喜欢武术,学习不好,可总是舞刀弄棒,他拜师学艺,吴庆兰就是他的师妹。
一次通江发大水,狂怒的山洪,使江水暴涨。昏浊的江水打着旋,吼叫着,野马般奔腾而去。
男孩子一样的吴庆兰,在江边观潮,脚下石块松动,身体一晃,栽倒在江水里。只见她身体在浪头一闪就冲出几百米。是程军,浪里白条般的程军,跳进通江捞起他的小师妹。于是,他们的恋情闪电般地爆发了,闪电般的凝聚了。
说起来,吴庆兰的身材比孟梅要高,模样比孟梅要漂亮,脾气又相投,但他们却没有缘分成为一家,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程军入狱后,吴庆兰举家南迁。从此音信皆无,就像此刻如此突然地出现在长山。她又回到长山,她又来找程军了,她是来寻求什么呢?
吴晓飞没有讲,也许他根本不知道。程军手下三个组的组长:马龙、苟连君、王星海,他们是知道程军这段历史的。但他们绝不会知道吴庆兰此行的目的。程军也没有问,他也不需要问。来了客人就要接待,这是程军的规矩,何况是吴小姐。先摆出场面为兰子接风洗尘再说。
吴晓飞今天安排的是最高的规格,天龙酒店最高的档次。菜是“霸王别姬”,酒是五浪液。
程军虽为老大,但他不擅酒力,也不好酒。可他知道吴庆兰好酒,而且酒量颇宏。于是,他也斟满了一杯先解释道:“大家知道,我这人不喝酒。但今天兰子来了,我要喝一点,从今后,兰子就是你们的大姐,你们管她叫兰姐。”程军话音刚落,他的手下以马龙为首,举起酒杯,双手擎向吴庆兰,齐声说道:“兰姐,为你接风洗尘。”
吴庆兰喝是女流,但她性格豪放,不拘小节。她高举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同时口中说道:“谢谢军哥!”
十年时间,吴庆兰观察,程军仍然没变。微微突起的前额,剑眉下一双锐目射出逼人的寒光。四四方方的下颏,一见面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兰子喜欢这样的男人。她也知道程军在长山干的很好。他操纵着长山的房地产,拥有一个颇具规模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而且她也明白,程军今天为她摆出的是他的保镖兼打手的阵容。他们随时可以为程军去卖命,只要程军一声号令,制造一起流血事件是轻而易举的。
程军本身就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亡命之徒。十年前,他就因打架斗殴被劳教二年。正是这两年,使吴庆兰和程军失去了联系,因为她就是在这两年中举家南迁的。
到南方后,她父亲给她找了个丈夫,可她瞧不起那男人,总要给那男人气受。那男人真也没办法,一个大男人对吴庆兰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积劳成疾,终于去了。留下了百万家产,成了吴小姐一人所有。她放不下程军,携带着巨额钱财回到了长山。
这么一个百万富婆回到了长山,竟无人知晓,倒是绰号“吴鬼”的吴晓飞,探到了这个消息,而且还知道她和程军的恋情。他马上就嗅出,这个携带百万巨资的富婆,会给他的团伙带来什么。他机灵地安排了这个场面。
吴晓飞小有才气,在程军团伙中是个师爷的角色。他的长相与香港影视明星周润发有些相似,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玩世不恭的外表包含着一颗千变万化的大脑。
他熟读中外典籍,充分了解社会行情。他对意大利西西里的黑手党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在经济发达的西方社会里,在民主与法制的外衣下,黑手党作恶多端却顽强生存。从总统到流氓,对他们都噤若寒蝉。
他发现,进入90年代的中国,经济在高速发展,社会环境也在变化。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似乎可以发展了。这就是他投向程军的原因之一,他想利用程军的实力,开辟他梦寐以求的黑社会帝国。这个帝国,以两大特点为它的核心,那就是暴力和金钱。
今天,在酒店里,程军和吴庆兰的再会,包含着吴晓飞的良苦用心。
吴晓飞希望暴力和金钱都为他所用,因为他是智慧的化身,智慧玩弄暴力和金钱是理所当然。
聪明如“吴鬼”者,不会失去任何一个机会。他抓起酒杯在吴庆兰酒酣耳热的时刻说道:“兰姐,让我代替老大敬你一杯酒。希望你这次回长山要有所作为,老大的房地产生意需你这样的帮手。”吴庆兰听到这话正中下怀。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和吴晓飞碰了一下说:“一家子,说话算话,明天我给军哥划过去一百万。”尽管吴庆兰当时舌头都喝硬了,但她说话算话,第二天将一百万的银行存款单交给程军,让他斟酌使用。凭这一百万,让孟梅目瞪口呆,自然气短。趁此机会,程军提出让吴庆兰先住程公馆。一个是吴庆兰在长山不能老住宾馆,再者有事也好商议。
孟梅尽管一肚子不高兴,但看在一百万的份上,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吴庆兰终于下榻程公馆,而且以程总经理的秘书身份,出入茶楼酒肆,露面公开场合,招摇过市。
2
吴晓飞和吴庆兰是在一个黄昏时刻来到鸭绿江边的,随行的有五辆油槽,25吨汽油,还有龙组的全部人马。他们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在江边小城里,先和吴晓飞的朋友崔阿瞒取得了联系。
崔阿瞒三十多岁年纪,浓眉长目,极善言辞。看来,他也是久经江湖。他已在这座小城的四季春酒店摆好了接风宴席。
吴晓飞知道,崔阿瞒这几年凭着边境上的黑市生意的确大捞了一把。在这边境小城里也是个袖卷乾坤的人物。
吴晓飞随之从兜里拿出五万元现金,推到崔阿瞒面前说道:“我家大哥早就听说‘崔老大’的名号,只恨无缘相识。这点钱小意思,无非是给崔老大手下的弟兄们买杯酒喝。”
看到钱,崔阿瞒心花怒放。但他表面上却谦让一番,他说:“程军大哥的名字如雷灌耳,早就听到。能为程军大哥办点事是我的荣幸,怎么还如此客气?这钱我绝不能收。”
吴晓飞又说道:“崔哥恕小弟直言,这钱不是给崔哥一个人的。你手下的弟兄需要帮忙,边防的路子需要开销,各路神仙的香要烧。这一切都需要靠崔哥你去打点。这点钱还不是应该的吗?”
“好!兄弟将话说到这种分上,我就不客气了。”当即他吩咐一个手下:“小三,你去通知边检站的尤站长,就说,我今晚12时有货过境,叫他网开一面。”
崔阿瞒又告诉吴晓飞:“今晚12时,你将五辆油槽一律开到江边。我和你一起去,我保证让你满载而来满载而去。”
枯水季节的鸭绿江细如腰带,映着满天星斗。吴晓飞五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压过了江中流水。崔阿瞒手下的小三向江对岸按亮了手电。三下灯光闪过,对岸也亮起了三下手电的闪光。这是崔阿瞒预定的信号,说明接货人已经到了。
小三从乱石堆里找出一根油管,这是预先设好的。他将这根油管接到吴晓飞带来的油槽上,又向对岸按亮了手电。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通知油槽司机开始泵油。
天亮之前,吴晓飞指挥龙组和他的油槽车队完成了他预想的任务。崔阿瞒又给他们准备好了五车紫铜,当然都是越境的私货。验货后,吴庆兰非常满意,兴高采烈地和吴晓飞一起立刻起程回长山。
简直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直达长山两公里处。忽然,第一辆车的司机清楚地看到前方路口出现了警察,一支全副武装的警察队伍。站在这支队伍前面的是一个肩宽腰阔、魁梧健壮的中年警官,他是长山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赵明石。一大早,他就接到举报,有人倒卖废旧钢铁,中午时分将有10辆卡车通过长山。
看到站在路中如铁塔般的赵明石,无奈的吴庆兰只得跳下卡车,走到赵明石的面前,将崔阿瞒为他们准备好的一张海关报关单递上。
赵明石看了一番吴庆兰递过的海关报关单,没有看出什么东西。他说道:“我们需要的是你经营废旧金属的手续。如果没有,这五车废铜,我们要全部扣留。”
吴晓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车近长山竟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他怒火冲天地要响了程公馆的电话,那边传来程军的声音却非常地轻松:“货交给姓赵的,你们回来就是。”
程军到底手眼通天,装着紫铜的卡车,驶进公安局不到十小时,就得到了放行通知。
3
在程公馆宽畅的一楼大厅里,经常是嘉宾云集,除了熟人之外,也时有慕名而来的不速之客。
程军喜欢赌博,他认为,赌博是人生的浓缩。只有看准了,押上去,才有辉煌;否则只能是平庸,永久的平庸。他喜欢高手之搏,因为他本身就是高手。他承认,没有对手,是最大的空虚和悲哀。因此,他也时刻盼望着高手出现。进行一场赌场上的高手之搏,永远是程老大的心愿。
一天,他的这个愿望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
一个银发老者出现在程公馆的一楼大厅。他,须发苍苍,却面若童颜。一根竹节拐杖,配上一套银色西装,还有鼻梁上的银丝眼镜。他一出现,就令这个大厅里的所有人士停止了呼吸,定住了瞳仁。所有的大脑映上了一个信号,好神气的老头!
他身边跟着的一个身高体大的保镖,一只手上是个枕头般的“大哥大”,另一只手上是一个精致的手提箱。
只见那银发老者双手抱拳,开口说道:“哪位是程老大?本人方家正,慕名拜访。”
早有虎组的人报给程军,程军整衣下楼,看到那神气的老头,心中也不免一愣,这决非是长山市的人物,需要小心对待了。
他立刻双手抱拳,口中称道:“不知方先生驾到,有失远迎,请、请。”
他将方家正让到小客厅落座,早有人沏来一壶“君山银针”。
方家正用他藏在银丝眼镜后边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程军,他看到程军:一件圆领衫,一条板式裤,长发,短髯,一对黑色的瞳仁,正视着方家正打量着他的目光,毫无表情的脸上,不知挂满了对来者的蔑视,还是对老者的尊重。方家正心中暗暗思量,此人城府不浅,的确是个对手。
程军同样也在观察来者,方家正,一头白发一丝不乱,衣衫整洁得一尘不染。一双黑白相间的皮鞋,闪着亮幽幽的光泽,身后站立的保镖,气宇轩昂,目视前方,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
“程老板,鄙人方家正,来自澳门,听说程老板赌技高超。我想以赌会友,借此与程老板切磋。”
程军端起茶杯,一边品茶一边说道:“方先生太客气,想我长山无非一隅之地,能有多高的赌技?倒是澳门乃世界赌城,今天方先生一展风采,一定会使我程军受益匪浅。”
其实,程军嗜赌如命,曾在辽西的朝阳拜过高人为师。为了练习赌技,右手中指已变形,他是一个高明的赌徒。
这时,虎背熊腰的王星海走进小客厅。他双手抱拳,先向方家正一拱手,又转向程军说道:“大哥,一切都已备好。”
“好!”程军站起来,挥了挥手说:“请,方先生请!”
大厅里,铺着绒毯的长案上,早已放好一副扑克牌。长案的两头空着两张转椅。所有的赌客和观众都在屏声息气,等着两位主角人物的出现。程军走进大厅,他还是那套打扮,只是不知何时,肩上将军般多了一件风衣。这更使旁若无人的他,增加了不少威势。
风采依然的方家正,一点也不比程军逊色。他稳若泰山般坐在一张空着的转椅上,并向程军欠了欠身。
站在长案中间发牌的是西装革履打着领结的汪起超,他是程军的司机兼跟班。他身材矮小,却机灵异常。方家正打量他一眼之后,立刻向他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将手提箱交给方家正,人却站到了汪起超的后面。这一来,汪起超感到他的身后平地耸起了一座山,使他本来可以迅速旋转的心眼压上了一块铅砣。
汪起超首先将那副扑克牌推到方家正面前,方家正拿到手里如拉手风琴般检验了一下这副扑克牌,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副规矩的扑克牌,没有任何异常。
方家正,生于澳门、长于澳门,对各种赌术、赌技了如指掌。在这块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上,赌博和旅游是其主要的经济来源。他是这块畸形的土地上长起来的畸形人。他非常自信地向汪起超打了一下响指:“OK,可以开始了。”赌桌边上一坐,他就格外兴奋。
汪起超却将这副牌又递给了程军。程军接过,立刻将这副牌在手中舞得山响。随后,他又轻轻一抛,扑克牌成流线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扑向汪起超,并在他面前的台面上,像倾斜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形成一个整齐的扇面。
程军亮出的这一手,立刻引起了虎组人的掌声和口哨声。大厅一片哗然。程军半躺在靠背椅上,眼角扫了一下方家正,他发现那老头巍然不动,心中不禁暗暗赞佩。
他向汪起超作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汪起超的拿手好戏是“狸猫换太子”,在他的衣袖里就有数张老A。可今天,他能感觉到,他的老A将很难出手。背后的大块头保镖仿佛在他的袖口锁了一道铁箍。不过,汪起超还是能清醒地认识到,这是程公馆,这里有程老大,这里不是澳门。想到这里,他胆气壮了许多。他向方家正发出第一张牌,那是一张红桃9。程军得的第一张牌是黑桃9。
方家正和程军的这场红黑大战,持续了六个小时。方家正和程军几乎平分秋色。性情有些着急的汪起超,终于发现程军给了他一个眼色。
这时,大厅内外华灯初上,一片辉煌。孟梅亲自给程军和方家正一人端上一杯浓浓的咖啡。同时,她也没忘给方家正的保镖送上一杯。程夫人的亲自关怀,弄得那保镖不好意思,他慌忙接过。就在这一刹那,汪起超袖口一动,一张老A已奔向程军。程军不用动牌就已清楚地知道,他面前的五张牌是3A2K。
程军胳膊一动,他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押上。没想到方家正缓缓推过他面前的手提箱,推到长案的中央,说道:“程先生赌技之高,叫我大开眼界。这些钱,你可以全部拿走,老朽甘拜下风。”随之,方家正抢先把他面前的牌揭开,令程军和汪起超目瞪口呆的是,方家正的牌面竟是3A2K。平空的一副扑克牌里竟多出两张A,不用问,另一张A只能来源于方家正。
程军一怔之际,迅即在他冷漠的脸上浮出笑容,开口说道:“方先生世外高人,程某佩服佩服。方先生此次长山之行的所有费用,全由我程某负责。”他又吩咐道:“汪起超,你立即打电话给天龙宾馆,为方先生订一个套房,就说我程军的意思。另外到旋转餐厅订一个雅座,我为方先生洗尘。”
方家正坐在那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坦然接受了程军的热情和安排。
也许这就是惺惺惜惺惺,他们找到了共同的默契。
旋转餐厅雄居保险大厦最高一层的19层。它的整体在一个巨大的圆盘上缓缓移动,将远处的蛇岭,近处的通江,以及整个长山市尽收眼底。
已经是夜晚了,蛇岭只是在月光下显出它蜿蜒起伏的黛色轮廓,没有了它白日的雄伟。但它却能给人另外一种莽莽苍苍、浑浑噩噩的感觉。通江如练,玉带样给长山市的万家灯火缠上了一条亮晶晶美丽无比的项链。整个长山市在走向沉睡,走向一天的宁静和安详。
程军没有要方家正一分钱,而是重金礼送出境。他庆幸自己结识了这么一个赌场高手,他们结成了忘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