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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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突然,一直在前边晃动的刘富贵不见了。他举目寻找时,耳旁却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日奶奶的尕娃,把你的那个烧火棍给老子扔了!”

甄二爷寻声望去,看见刘富贵站在一棵粗大的松树旁,二十响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脑门,驳壳枪的机头大开。

甄二爷十分顺从地将土铳枪丢在地上:“你这是干啥呀?我又不是猎物!”他笑着说。

“妈妈的,我想干啥你不清楚?”刘富贵一脸的讥笑,“老子吃了十几年粮,在马主席军队里跟日本人、解放军娃儿们刀刀儿见血拼死拼活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你大大的腿肚里转精哩!你还想算计我?你能算计得了吗?”

“我没算计你呀!”甄二爷一脸无辜。

“没算计我?”他冷笑道,“那你刚才为什么把枪对着我?”

“我看见前面有一只香子。”

“还敢狡辩!你看见香子怎么不瞄香子,枪口怎么一直在老子的胯骨上晃悠?”

甄二爷大吃一惊,嗫嚅着说:“没……没有啊!”心想,这狗日子果然厉害。

“哈哈哈!”刘富贵仰天大笑,“娃娃!这回你可露马脚了吧?”

“……”甄二爷一脸的困惑。

“实话告诉你吧,免得你死了还以为是我刘富贵跟你过不去,害了你的小命,”他用枪点着他说,“其实张司令早就怀疑你小子了,怎么跟你出去的弟兄们回不来,就你能背了獐子、香子什么的回来?那天我在剥一只你背回来的岩羊时,里边的子弹明明是‘七六二’步枪的,你却说你是用土铳枪打的。张司令叮嘱我暗暗调查此事,那一天我到你和韩四十九、雷占魁头天打猎的地方,发现他俩死在一块,胯骨被你用土铳枪打成了碎糊糊儿——他俩死得好惨啊!”他有点兔死狐悲,“后来我想了一夜,排查了一下跟你出去打猎时失踪的弟兄们,发现大都跟一件事有关……”

“跟哪件事有关?”甄二爷冷笑着问。

“就是这些弟兄们几年前都×了那个丫头!”

“放屁!”

“×就×了呗!弟兄们长年在外,好多年连女人味儿都没闻过,你说见了那么漂亮的姑娘能忍得住吗?奶子放在猫儿嘴边——哪有不舔的道理?咱们中国古时候有一位圣贤说过‘食色,性也。’——说了你也不懂,就是说这事跟吃饭差不多,人肚子饿了就得吃——挨饿的滋味这个冬天你也尝了不少,你觉得,饿得眼睛发绿的时候,有人送到眼前一盘肥羊肉你不吃吗?”

他感到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再说,那丫头又不是你的啥亲戚,你干嘛那么残酷地对待弟兄们!”

甄二爷望着他只是冷笑。

“那天,我和张司令也×了那丫头,还下令烧了她家的帐篷,赶走了她家的牛羊,看来你小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妈妈的,只是你小子迟迟不动手,恐怕另有所谋吧?”

“实际上,你还嫩着哩!……今天我一试,说你的枪口总在胯骨上晃悠,你一下子就露馅了。那天,我一试要揭你的背花,立马就有那么多人为你求情——妈的,你是不是想分化、煽动部队搞叛乱?说!”他厉声吼道。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甄二爷故作轻松,“你真聪明,猜得天衣无缝,就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我还说球哩!”他摊开手,笑着说。

“总而言之,娃娃,你不死就是祸害。你听着,到了阴间,照老汉们的说法,下辈子转到一个穿毛衫的富贵人家去……”说完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三枪过后,刘富贵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甄二爷全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下命归西天——刚才站的地方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他妈的!”刘富贵懊丧不已,“甄二爷,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你爷爷我在这儿哩,你驴日的有本事就过来吧!”甄二爷在不远处一棵松树后面闪身出来,朝他挑逗性地招手。

“啪啪啪”刘富贵甩手又是三枪,打得树皮四下纷飞。硝烟过后,甄二爷又是杳然飘然。

刘富贵着实吃惊不小:这小子长期在这山势险峻的祁连山麓里打猎,练就的这身腾挪飞跃本事,确实非同小可!

“喂,你爷爷在这儿哩,你有本事就过来吧!”树林深处甄二爷喊道。刘富贵看了看甄二爷丢在地下的枪,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挽起袖子,心说:“你没有了烧火棍,不信老子收拾不了你!”接着有恃无恐地循声追去。

但甄二爷像一个幽灵,总在前边不远的松树后边岩石下面或灌木丛中游荡着,人影憧憧,却老也打不中。这激起了他的性子:“老子跟日本人拼过刺刀,跟解放军对过战场,就你个在山里打了两天动物的脬蛋娃娃我还弄不死你!”他又哗地塞了一梭子弹,朝密林深处追去。

日头偏西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追到一个山势异常险峻的、几乎不透风的幽深峡谷里。甄二爷依然在不远处跟他捉迷藏。

“妈的,你出来!”他有点气急败坏。

“爷爷在这儿哩,你孙娃子那么猴急地喊我,想要糖瓜儿吃吗?”甄二爷从一棵大柏树后面豁然显身,讥讽着他,脸上不怀好意地笑着。

刘富贵一见他分外眼红,一边开枪,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过来。当追到柏树跟前时,一切都晚了。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在疯狂地运动,原先静止不动的岩石居然狠狠地扑向他。

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捕捉大鹿的提扣凭空吊了起来,一只脚脖子上套着从东洋进口的铁丝,使他在离地一丈的地方忽悠忽悠地晃荡。

他抬起手,想用枪弹击断铁丝,却发现手枪早被岩石磕掉了。他心中一凉,就像盛暑里冷不丁地跳进了冰窟窿:“完了,这辈子还是没逃过这个娃娃的毒手!”

“喂,我出来了,你做啥哩?”甄二爷斜靠在岩石上,把玩着那把驳壳枪揶揄道。

“娃娃,你就痛快点,给爷爷来上一枪算球了!”刘富贵恶狠狠地说。

“我不会让你那么舒坦地死的——你从来没叫别人那么舒坦地死过……如果你死得太舒坦,被你整死的人会觉得太不公平,在阴间会骂我哩!”

刘富贵心一横,一言不发。

“你不是说我用土枪打碎了强盗的胯骨吗?告诉你,这是我一贯收拾你们这伙强盗的办法,自从你们整死了我的媳妇儿,就是那个叫卓玛的丫头后,我就发誓,要用我的土铳枪打碎你们的胯骨,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你在这深山老林里好好享受享受等待狼啊熊啊来吃的滋味!”

“乾隆沟那丫头是你媳妇儿?”他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然后颓然叹气,“怪不得……”

“那你以为是谁?”甄二爷咬牙切齿地说。刻骨的仇恨和复仇的快意竟然让他热泪盈眶,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他才说:“不过你要好多了,吊在半空中,野兽吃不了你,况且我的土铳枪不在手上,只好用你的手枪来凑合了!”说完,他对着他的胯骨扣动了扳机。

但手枪没响,子弹早被刘富贵打光了。

“算你运气好,”甄二爷扔掉了驳壳枪,“老子给你个全尸!你就在这儿舒服地打秋千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甄二爷,你回来!你回来……”刘富贵喊道。

甄二爷转身走了回来:“干啥呀,舍不得你爷爷走?”

“求求你放过我吧!”刘富贵哀求,“我们咋说也在一个锅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饭,一锅吃饭有五百年的前缘。我以前不是人,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您就大人不见小人怪,原谅我这一回。只要这回饶了我,以后你叫我干啥就干啥,做牛做马都可以……”

“哎哟哟!”甄二爷仿佛被蜜蜂蜇了,“我一个脬蛋娃敢叫你干啥?你可是张司令的大红人儿呀!”

“甄二爷,我说的是实话,我和张司令藏了一大批金银财宝和子弹,只要今天饶我不死,回去后我悄悄分给您一半,我们俩瞅个机会跑回家,过好日子去……”刘富贵一脸诚恳,急得快要流泪了。

“饶你死?你咋不饶别人死呢?你害死那些人时,你听他们的求饶了吗?我今天就是要叫你死,而且不得好死!”他恶狠狠地说。说完,拾起一截树枝,狠狠地朝旁边一棵树上小山似的马蜂窝捣去:“叫你尝尝这里马蜂和绿头猛子吸血的滋味!”

捣完后他如飞也似地逃离了,只留下刘富贵在半空中如蛇一样蠕动,惨叫声声闻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