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芥蒂
“郑老板，您这估的不对吧？这头大家伙，起码有两百斤，怎么能说只一百二十斤肉？”
不待李书禅进屋。
几名帮忙的屯兵中，便有人忍不住，出言反驳。
“什么不对？我就是干这个的，怎么可能估错？
“你说的是整猪两百斤，可是肚子里的货能按这个算么？铲毛刮皮，再除掉下水。
“我算个一百二十斤的肉价，已经是多给了，还添二钱银子给你们凑个整数呢。
“也就是看在大家都是军户子弟，如今又临近夏税征缴，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才有的照顾。
“你们若是不想卖，大可抬回去……”
刚刚说话的屯兵不服气道：“那也不该是这个价格啊？猪肉你都卖八十文一斤咧？凭啥只给俺们算十五文？”
“嘿！野猪肉那能和咱这里骟过的家猪比么？有几个人买肉不看油的？这玩意儿我收回来，还得用盐腌完晒干，才能出得了货。
“粗盐还得五钱银子一斤呢，哪里有多少赚头？啰哩叭嗦的，你们到底还卖不卖？”
这一番话说完。
就连门外的李书禅都愣怔了一下子。
一时间竟觉得他娘的还挺有道理。
“呵呵，姓郑的这番歪理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身后李忠实见李书禅站在门口没进去，也跟了过来。
同样听到这段话，忍不住发出嗤笑。
李书禅转念一想，隐约已经明白过来。
不过面上却是故作好奇问道：“怎么个意思？”
李忠实笑道：“野猪肉确实不如豢养的猪肉值钱，他这样算帐也没有问题。
“但是，咱们这里是边镇，野味肉不值钱，皮子却很值钱的。
“禅哥儿你打的这两头野猪，都是至少数年的成猪，又没有破损的外伤。
“完整剥下猪皮，硝制好后就是上等的皮甲材料。防御硬度比一般的薄铁甲还要好。
“一副普通牛皮甲，在集子上都能卖三两银子。这样的上等兽皮甲，至少得值五两以上，做工精良的话，甚至更多……”
李书禅暗道果然如此。
这些生活在大山深处的野猪，平日里喜欢在烂泥潭里打滚，又在松木上蹭树汁。
一身兽皮早已磨得坚固异常。
他这两头野猪，也是仗着手中那架铁臂弩的便利，几箭射穿了野猪脑袋才打死的。
普通的猎人队伍，遇上这样的大家伙，又是陷阱，又是弓射。
猎犬撕咬，长枪捅扎。
诸般手段齐上，等到拿下之时，早把一头猪搞得千疮百孔。
很少有这样好质量的皮子。
军中倒是有不少粹体境的武者精锐，有手段轻松猎获这样的兽类。
不过那些人平日里都要在军营中，很少有机会外出打猎。
就算偶尔打些东西，自有军中后勤渠道收购，也根本不会流出来。
这郑屠分明就是欺负底层的屯兵见识少，不知这其中的关窍。
他这边略一耽搁。
便听里面的郑屠，又开始催促起来：“你们几个，到底卖不卖啊？
“倘若不卖，就莫要在我这里，搅扰了我的生意，将这东西抬出去吧。
“也莫要怪我把话说的明白，在这围山镇中，除我这里，其他家也收不起你这老大的山货。”
众人只是帮忙搭手，听到这话，俱都看向门口。
郑屠回头来看，便见一名身量颇长，面庞微瘦的青年。
站在门边。
一手腋下夹着头黑黝黝的大野猪。
看个头大小，比众人抬进来的隐隐还要大上一圈。
眼底不由一凝。
李书禅嘴角轻笑，淡淡问道：“你刚刚说要多少钱收我这东西来着？”
郑屠见他单手抱着这么大一头野猪，神色间轻松自如。
一时不敢轻视。
面上堆满笑容，点头道：“原是要作价十五文一斤收的，不过既然有两头，也算是开了利市。
“我再让一层，二十文钱一斤，两头算三百斤肉。
“一共三两银子如何？”
李书禅面上并无表情，心中却在盘算。
大乾朝廷官造符钱，稳定汇率一两银子可兑一千文。
有三千文钱，倒是足够自己将天枪星主进度充满。
只是刚刚听到李忠实的提醒，知道这家伙还是不老实。
这野猪体格庞大，寻个手艺精湛的皮匠，一张能做出两副皮甲还有盈余。
按最低一副甲卖五两银子算。
他这利润可打滚翻了好几个跟头。
几名帮忙的屯兵听到三两银子的价格，俱都是隐隐带着羡慕的眼神，看向李书禅。
两头猪卖三两银子。
这下李书禅不仅能顺利完税，还有不少盈余。
他爹欠大伙的那五千钱，还能清偿小半本金。
这禅哥儿可真是长本事了。
门外，守着粮车的李忠实与孙承元，也是面面相觑，互相从对视的眼神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禅哥儿的实力，可真是了不得。
从前大伙都说他体质孱弱，像个小痨病鬼。
如今看来，大伙都看走了眼。
实际他在习武之道，有着过人的天赋。
短短时间，便已有如此实力？
进山只四天时间，便能猎得这么多收获。
“哎……应鳞兄弟若是早让禅哥儿放弃读书，专心习武，何至于需要走险，丢了性命？”
孙承元深深叹了口气。
李忠实点头叹道：“谁又知道，从小就体弱的禅哥儿，居然是个练武的奇才呢？”
心中却多了层思忖。
李书禅小时候，也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莫非与最近的遭遇有关？
早听说有些神奇的丹药，可以改善体质，增益修为。
自己儿子李成，与李书禅同行，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两名夜不收军官的性命。
李成可是说了，对方不仅举荐李书禅尖哨营的考核名额。
临行前，那名姓陆的总旗，还赠了李书禅一百文铜钱。
难道暗地里，还给了其他好处？
要不然这些变化，根本解释不了，李书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
这一刻。
李忠实的心中，悄然梗下一根细刺。
分明是李成与李书禅同行，事情也是两人一起做下的。
结果李书禅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李成却只落了个另有机缘的口头消息，一点实际的好处都没有得到。
这李书禅小小年纪，平日里看着也挺老实。
竟有如此深的城府？
昧下了这么大的好处，竟半点也不留给李成……
李忠实的心中，隐隐生出股不舒服的芥蒂。
好个李书禅，从前当真是小看你了！
只是如今李书禅实力已经成长起来，通过夜不收考核的机会极大。
自己就是个小小的屯长而已，再也没有机会影响到他的前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