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摄政大人
既是城门大开,守将不阻,穆氏大军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整个洛州行宫,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那座恢宏不输帝京皇极正殿的洛州行宫。大军之中,有些北狄部族之人显得格外地趾高气扬,风头甚至压过了太子母族的穆氏亲兵。
大军行至正殿,太子景兰一把抓住了那小皇帝,就好像抓住了整个西川天下一般。
“景兰哥哥,景兰哥哥。。”
“现在知道我是你景兰哥哥了?”
“哥哥,你抓疼我了。”
大殿上,景兰太子揪住了小皇帝的胳膊,一众大臣欲上前解围,但却被铠甲兵士给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您不可对圣上如此啊!”
“不可?天底下不可之事多了去了,比如,不可逆先皇旨意,那你们做到了吗?”
“殿下,您都已经擒住上官摄政了,又何必与圣上过不去呢?圣上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和他过不去?那你们又与我过得去吗?我父皇的旨意,你们视同儿戏,我皇兄的旨意,你们又视同儿戏!请问首辅大人,你经历三朝,视圣旨如无物,对得起‘首辅’二字吗?”
景兰太子将矛头指向了首辅大臣,这位首辅大臣曾今左右逢源,历经三朝不倒,即使在上官摄政之下,他亦是地位牢固。但所谓“首辅”却并不掌实权,更像是朝野各世家大族间的调停者,真正掌控西川皇庭的还是那位被擒住的上官摄政。
而此刻的西川当朝摄政又是何等境遇呢?上官赋她真甘心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上官赋,你那套甘愿赴死的招数骗得了太子殿下,但骗不了我!你不过就是想让殿下心软罢了!”
“明月香,此时谈论骗与不骗,又有何意义呢?太子他终是不信我的,否则,也不会带着你们北狄部族,一同兵临城下了。”
束手就擒的上官赋被带到了洛宫的内监,那暗无天日的环境令摄政蟒袍都失了颜色,反倒是那北狄女子明月香的鲜亮短袄特别能对冲这扑面而来的幽暗。
“殿下当然要带着我们北狄巴颜克部了,因为我们巴颜克最尊贵的公主,也就我的长姐,即将与殿下成亲,她会成为西川未来的皇后!”
明月香高高仰起脖颈,发饰上的耸起羽毛片好似秃鹰冲天一般。
“你的长姐?她认你这个妹妹吗?”
即使被绑了起来,上官赋依旧没有畏惧眼前这个嚣张的女人。
“我长姐她。。。”
明月香一时语塞,毕竟,她知道自己长姐的心性,也知道自己在巴颜克部不过就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罢了。
“算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上官赋打断了对方的话,眼神中满是轻蔑。
“上官赋,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可那又怎样?殿下看重就行了!因为是我撮合了殿下与长姐,令殿下获得了巴颜克部的支持!”
暗牢之中,那名唤作明月香的女子甚是放纵,她以太子功臣自居,并自作主张地将当朝摄政给绑了起来。
“所以,作为回报,你那位长姐应该许了你贵妃之位吧。”
“她。。。”
明月香又语塞了,嚣张的神情顿时有所收敛。
“不会连贵妃之位都没有吧?那你还真是不值当,看来,巴颜克长公主并不认你这个妹妹啊。”
摄政大人连连摇头,明月香恼羞成怒,上前威胁道:“上官赋,别想挑拨我和我姐姐之间的关系,我知道,离间计是你的惯用伎俩,我才不会上当呢!就算没有贵妃的名号又如何?我只要能陪在太子殿下身边就可以了,殿下这一路,是我陪着他走到了今天!”
回望景兰太子这一路,确实离不开明月香的多番助力,可明月香背后的北狄巴颜克部又岂是能够轻易招惹的?
“明月香啊,明月香,你觉得西川天下需要的是一位巴颜克的女婿,还是一位真正能够御宇四方的强者呢?”
“你是看不起太子殿下?还是看不起巴颜克?巴颜克是北狄最强盛的部族,我的兄长吐伦可汗即将统一整个北狄草原!”
明月香愈发恼怒了,而摄政大人则依旧淡定。
“为尊者,只有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才会让人臣服,巴颜克实力如何,与太子何干?今日靠巴颜克,那明日、后日又靠谁呢?”
“上官赋,你还是在挑拨离间啊!你不想让我姐姐当这个皇后,对吧?没错,太子心里有你,可那又怎样,你如今是他的敌人,他登临帝位的最大阻碍!殿下今日不杀你,只不过是因大局未定,等来日拿下帝京,你便没了价值,难逃一死!”
明月香越说越激动,甚至一手掐住了上官赋的脖子。
“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掐死你,殿下也不会说什么!”
明月香掐得愈发紧了,令上官赋喘息得厉害。
“住手!”
此时,景兰太子出现了。
“殿下?”
“明月香,你给我住手!”
“殿下,我。。。”
太子上前一把拉开明月香,以身子护住了上官赋。
“殿下,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
“当朝摄政也是你等可以教训的?”
太子此言令明月香慌神,她悻悻地说道:“殿下,是属下唐突了。”
“你不是唐突,你这是以下犯上!”
“殿下,上官赋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
“谁说她是阶下囚的?谁让你们把她给绑起来的?”
景兰太子扫视四周,目光寒气逼人。
“殿下,别怪他们,绑了我,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见众人不敢说话,上官赋竟替这群虎狼之徒解起了围。
“赋儿,我赶过来,是为了你!”
太子扭过头,有些恼怒地看着上官赋。
“殿下逼宫也是为了我吗?难不成,殿下还想让我再回大殿?那首辅大人怕是又要倒戈了吧。”
“你。。。”
太子被怼,心中有气,片刻后才道:“上官摄政既然想被绑着,好,那本太子成全,不过,得换个地方!来人,带摄政大人出去,让摄政大人沿着廊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如何束手就擒!”
“景兰,你。。。”
“赋儿不是气魄过人嘛,此等小事,应该能够应付吧。”
于是乎,在太子的安排之下,上官赋沿着洛宫廊道,顶着众人的目光,缓步前行。不过,此时的她依旧是摄政气度,首辅等群臣见到她,仍躬身道了一声“上官摄政”。
廊道一侧,一小宫监望着远去的摄政大人叹了口气,对身旁一位年长的宫监说道:“师父,这是又要变天了啊。”
“唉,小林子啊,咱们洛宫的老人呐,都见怪不怪了。先有马大将军,后又有公孙飘渺、蔡文兴一党,这洛宫的王旗啊,总在变。”
西川几度风云变,老宫监们早已适应,而另一头,景兰太子继续押着上官赋在洛宫之中“游街”。
“殿下还要让我难堪到几时?”
“快了,前面就是你熟悉的地方。”
太子指了指前方,上官赋停了下来,不远处的花圃确实是她熟悉的地方。
“殿下是想让我去常兰院?”
“没错,就是常兰院,那里不是上官摄政荣耀的起点嘛。”
“荣耀的起点?”上官赋突然笑了起来,“殿下是想羞辱我,告诉我,什么叫做一场空,对吗?”
当年,那个在常兰院里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如今已然成了端坐朝堂的上官摄政,想来,这洛宫的常兰院啊,确实是她荣耀的起点。
僵持片刻后,太子凑到上官赋耳旁,轻声道:“赋儿,常兰院安全,有我的亲兵。要知道,北狄部落的人不会放过你。”
“怎么?是怕我抢了他们北狄的好女婿吗?”
“赋儿,那都是权宜之计!”
“什么权宜之计?殿下总说权宜之计,难道统领西川是今日靠这个,明日又靠那个吗?”
听罢,太子瞪了上官赋一眼,未再语,自顾自地拉着上官赋进入了那个满是鲜花的院子。
步入院子之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那香味令上官赋觉着甚是熟悉。太子松开绑绳,道:“赋儿,你先待在这里吧。想必,廊道上这么一走,巴颜克已然了解了我的态度,暂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不会轻举妄动?景兰,西川因何而建,难道你忘了吗?”
事关大统,上官赋直呼太子名讳,望其清醒,可太子并没有理会,只是唤来了副将。
“赵漓,守好这里。”
“殿下?”
“本太子让你守好这里!”
“可殿下您的安危。”
“赵漓,她若有任何闪失,你也活不了命,知道了吗?”
“是,殿下。”
副将看着太子,一脸的不情愿,但主上之命不得不遵,待太子离开后,赵漓派人收拾了一个屋子出来。
“上官摄政,我听院里的老宫人说,院角的屋子,从前就是您住的,如今,应该也可以住吧?”
“赵副将还真是有心了。”
“有心?我有心又有什么用呢?要摄政大人有心才有意义啊,否则,太子怎会陷入此境地?”
那副将说话阴阳怪气的,似有一肚子的火气,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赵副将,我要去花圃看看。”
“花圃?”
赵漓虽有所疑惑,但未加阻拦,毕竟,他很清楚太子与上官赋之间的关系,一个不慎,恐又惹太子恼怒。
花圃之中,千红争艳,上官赋沿着小径,步入花圃深处,只见一座花冢映入眼帘。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上官摄政突然感慨了一句,赵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花冢,只见一块墓碑正处花冢中央。
“向青瑶?她是谁?”
“一个我辜负许多的人。”
“辜负许多?上官摄政杀伐决断,素来天下闻名,竟也会觉得有愧于人?”
上官赋苦涩地笑了笑,而后,她蹲下身子,清理起墓碑四周的尘土与落叶。瞧着墓碑,这位西川摄政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荣耀的起点。
欲知前尘往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