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间有苦蜜
李明有点激动，快步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扯下一片叶子，长长的叶柄，厚和纸差不多，边上有锯子一样的齿，形状有点象心形，扒了一下，茎粗而且短，暗棕褐色。
李明仔细分辨，看了十来分钟，确定没错，正是自己这一趟来的目标，一下松口气，重要的是看样子这几年都没有人发现这地方，没见着有人割过的痕迹。
这不奇怪，别看着离村子不远，但路不好走，有大斜坡得穿过山沟再加上最后的峭石壁，没人想得到这后面的小山谷里有好东西，不会冒着险往这里面走。
爷爷年轻的时候，山里有些四脚的小野兽能打，有一次进山，追着一只死赶，两条腿跑不过四条的但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来割一次，每一次都能卖不少钱。
“长得真好！”
“扩大了不少的呢！”
“这得有十五六个平米都长着的了呢！”
李明站了起来，看到整片扩大了不少，这几年没有来割，自然繁殖长得更多，现在自己急需钱，正中下怀。
李明耽搁时间，开始干活，左手扯着一把茎来，砍刀带着的弯的刀头钩住，轻轻一拉割断，理出来放一边。
李明割得非常小心，只割长出地面的茎和叶子，不能用太大的力气，省得带出土里的头了或者伤了根，一直忙活了几个小时，整个全割了一遍。
下午四点。
“出货！”
李明停下手，直起了腰，活动了几下手脚，喊了一声。
李明休息几分钟，收拢割下来带着叶子的草茎，细绳子扎好，掂量了一下，足有二十几斤，这能卖不少钱，稳稳赚到今天老爹住院花的钱，还能多出一点。
李明仔细检查一遍割过的地方，不小心扯起根茎的地方，抓两把土压实才放心，用不了多少时间发出新芽，等着三个月或者一年半载，长出的新叶子能接着割一茬。
这地方是爷爷传下来的窝子，得小心护着，只要没别的人发现，没有人祸天灾，能一直割下去。
李明来回走了两趟，一次拎刀，一次拎着的割下来草茎，穿过崖壁，回到搁着竹篓的地方。
李明看着太阳开始西斜，回去得花不少时间，割下来的草茎认真地扎紧，回去路上不能掉了洒了，这可都是钱，收拾好装竹篓里面，背上马上往回走，山里不能走夜路，得要抓紧时间。
李明穿过山沟，半蹲半坐着下了斜石坡，紧赶慢赶，回到挖到蜂窝的地方已经超过五点。
李明看了眼太阳，刺眼的光早消失不见，变成通红的咸蛋黄，整个西边天际火红一片。
李明休息了几分钟，拿了搁旁边的长竹竿，大步的往回走，绕了个圈，另外一个地方穿过了芒萁草坡，赶山人的习惯，只要拿了货，绝不原路回去，得要防着点同行。
李明回到家，天已经全黑，推开院子门，李华听到声音，兔子一样堂屋里面窜出来。
“哥！”
“今天你咋又这么晚才回来的呢？”
“姐都已经去了后山入口的那个地方看了好几趟了。”
李华扯住了李明的手。
“吃饭了没有？”
“今天不是测验的吗？考得咋样的呢？”
“考不到一百分打烂你的屁股！”
李明一边说一边甩开李华的手，走到堂屋的门口，割下了背上的竹篓。
李华一下苦着脸不敢说话。
“大哥！”
“饿了吧？”
“赶紧吃饭！”
李小蕊厨房里面走出来喊了一声。
李明点了点头，走到墙角，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又洗干净了手脚，走进厨房，拉了凳子坐下来。
李小蕊拿碗装了饭摆在桌子上，蒸笼里面热着的菜端了上来又拿了筷子。
“没用！”
“考不了一百分肯定得要挨打！”
“吃饭！”
“填饱肚子了看书做作业去！”
李明看了一下，小心翼翼乖宝宝一样坐在凳子上面的李华，吼了一句，忙了一天，中午只吃了番薯，饿的不行，低头大口大口的吃饭。
“大哥！”
“小弟的班主任赵老师是大城市里面来的支教的老师，上课啥的非常认真。”
“明天卷子就能够改出来。”
“别说一百分，能有六十分就不错！”
“一顿揍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李小磊幸灾乐祸。
“不及格的话打两顿！”
李明看都不看李华，三下五除二两大碗饭装进肚子里面，喝了一碗鸡蛋汤，抹了一下嘴，走出厨房。
李明柴房里拿了一个竹子编的簸箕，回到堂屋门口，竹篓里面割下来的草拿出来，摊开来晾着。
“大哥。”
“这是啥的呢？”
李华端着一个大碗厨房里面走出来，蹲在旁边。
“干啥的呢？”
“刚才不是说了赶紧吃完饭去做作业看书了吗？”
“是不是想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李明两眼一瞪，右手一巴掌拍李华的后脑勺上。
李华吓了一跳，马上站起来，转身跑回厨房里面。
“叫你不要出去还得要出去，不就是找打找骂的吗？”
……
“小弟。”
“赶紧吃完饭！赶紧去看书做作业！”
“争取下一次测验能够考一百分。”
“要不的话你这屁股肯定保不住。”
“大哥真不是和你开玩笑！”
“说打就真打！”
……
李明看了一眼厨房，李小蕊说得没有错，自己说的就真的会打，老爹老娘下不了狠手，自己可不会客气。
李明摊好割回来的草茎，簸箕端起来，搁在架子上，拿了手电筒走到屋子后，看了一下蜂箱，几只蜜蜂在入口的地方爬来爬去，碗里的糖水只剩下一小半，耳朵凑在箱子边，嗡嗡声响个不停。
李明彻底放下心来，这窝蜂不会再跑了。
李明回家，走进堂屋，李华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面，趴在桌子上做作业。
“你姐的呢？”
李明搁下手电筒。
“洗碗的呢！”
“大哥！”
“别跟我说话分我的心。”
“姐说是一会检查我的作业，写不完做不对就敲我的脑袋。我得赶紧点。”
李华头不抬，咬着铅笔头冥思苦想。
李明走出堂屋，到了院子，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娘张花，打完了，一转身看到李小蕊站在厨房的门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大哥。”
“老爹现在咋样了？”
李小蕊一脸担心。
“没啥事。”
“医院里面养个十天八天的就能回家！”
“明天我到镇子上面卖蜂蜜和今天拿回来的这山货。卖完到县城去看看老爹。”
“可能得要晚点才回来。”
“你和弟弟先煮饭吃，用不着等我。”
李明说了一下明天自己要干的事。
李小蕊点了点头。
李明掏出了一百块钱，明天自己没时间买菜，李小蕊下午放学买点吃的回家，一定得要买点肉。
“大哥。”
“还用不着的呢？家里面不是有鸡蛋啥的吗？”
“煎几个吃就行了！”
李小蕊眼睛红了一下，老爹蛇咬伤住医院里，大把大把往外花，家里面缺钱，哪能乱花。
“给你就拿着！让你买肉你就买肉。”
“你不吃我不吃小弟总得要吃。”
“明天我到镇子上卖掉这些货不就又有钱进账的了吗？”
“赚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让你花你就花。”
李明不由分说钱塞进了李小蕊的口袋，指了一下堂屋，赶紧去做作业。
“明天放学了，我买点肉，回来炒了给小弟吃。”
李小蕊低着头，转身跑进了堂屋。
李明脸一下崩紧，李小蕊这年纪已经懂事，明白家里面遇到的困难，但年纪小，想帮忙又帮不上。
李明没有多说啥，每个人的家里都会遇上事情，咬着牙熬一熬就过了。
李明走进堂屋，走到墙角搁着大水盆前，仔细的检查昨天挖回来的蜂蜜，每一个袋子都拎起来看了一下，底下的一部分的蜜已经凝结，有白色的结晶。
李小蕊看到李明检查蜜，说了一下下午放学回来自己换了一遍的水。
“大哥！”
“这哪是啥蜂蜜的呢？”
“苦得很！”
李华抬起头吐槽。
“咋可能的呢？”
“这个蜜怎么可能是苦的呢？”
李明愣了一下。这是自己掏了蜂窝割出来的，百分之一百就是蜂蜜，蜂群都收了回来，搁在屋子后面的荔枝树底下，不可能是什么假货。
“这还能够有假的吗？昨天晚上我就吃了！苦得我都吐出来了！”
李华皱着小脸一边说一边吐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大哥！”
“小弟说是苦的我不相信。”
“吃了一点还真的是苦！”
李小蕊走到墙角的一张桌子边上端了装着巢蜜碗过来。
李明半信半疑，伸手捏了一点放进嘴里面，有苦涩的味道一下充满整个口腔，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大哥！”
“这个蜜不会是有啥问题的吧？”
“不能够卖了的吧？”
李小蕊非常担心，一看李明脸上的表情知道肯定是苦的，明天去卖蜜，别人买了吃了闹了事情那可就麻烦大了。
李明没有说话，又捏了一块更大的巢蜜放进嘴里面，咬了好几下，苦味更浓，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吞下去。
怎么可能的呢？
明明掏出来的是蜂蜜咋会这么苦的呢？
难不成说真的是坏掉的了吗？
挖的时间温度不高，回来又隔着铁盆泡在水里，袋子底下的那些蜜都已经结了晶。
怎么可能会坏的呢？
真的坏了难道不是应该发酸的吗？
李明看着眼前超过四十斤的蜜，百思不得其解。
“哥！”
“喝口水过一下嘴。”
李小蕊倒了一杯水，端着走了过来。
李明点了点头，接了水杯，刚想要喝水，猛地一下发现嘴里有一点苦但喉咙正在回甜回甘。
李宁愣了一下，猛的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脸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
“哈！”
“小妹。”
“这个蜜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仅仅能卖还能够卖更高的价格。”
“这是新的蜂蜜，一百二十块钱一斤。”
“这袋子老蜜一百七十块钱一斤。”
李明用力拍了一下手。
蜂场的蜂蜜一般只能卖七十到八十块钱一斤，差点的只能卖五六十块一斤。这带着巢的山里的野蜜，一般新蜜能卖一百块钱一斤，老蜜能卖一百二十块一斤。
昨天挖回来的这些蜂蜜，少说能卖一百二十块一斤，多的能卖一百七十块一斤。
“咋回事的呢？”
李小蕊摇了摇头。
发苦的蜜怎么可能没问题？
还能够卖更高的价格？
李小蕊一脸糊涂。
“一般的蜂蜜的话，肯定是甜的。”
“为啥是苦的吗？”
“这不是一般的蜜而是鸭脚木的蜜！”
李明一开始真想不明白这个蜜为啥发苦，但是刚才自己想要喝水的时候，发现喉咙回甘，绝对不是蜜有问题，绝对不是蜜坏了，一下子想起来白天山里见着的鸭脚木，马头山的海拨高，现在正好是鸭脚木的花期的后半截。
蜜蜂采各种各样的花，酿出来的蜜叫做百花蜜，这样的蜜多数都是甜的。但是自己挖的这个蜂窝周围的山沟啥的全都长满了鸭脚木，采的都是鸭脚木的花粉酿出来的蜜，入口非常的苦，但是会回甘。
蜂蜜本身就有药用的效果，对身体非常有好处。
鸭脚木能够入药，开的花酿成的蜜，除了有蜂蜜本身的药用效果之外，还多了鸭脚木本身的药用效果。
这和蜜蜂在枇杷花开的季节酿的枇杷蜜远比一般的蜂蜜更好是一样的道理。枇杷蜜比一般的蜂蜜的价格更高，鸭脚木的蜜价格又比枇杷蜜的再高一点。
一个是各地方都种了大量的枇杷，花开的季节，养蜂人就会带着蜂箱采枇杷花酿蜜，产量一下子就上去，但是鸭脚木几乎全都是野生的，数量稀少。另外一个是鸭脚木的药用价值要比枇杷花的花蜜的药用价值要高又或者说鸭脚木的蜂蜜的药用价值更有针对性。
“村子后山是长了不少的鸭脚木的！”
“大哥！”
“你的这蜂就是在那个地方挖的，这肯定就是鸭脚木的蜜！”
李小蕊一下子喊了出来。昨天吃了这个蜜，觉得非常苦，一直觉得是坏掉的，这么多的蜜，真的是坏的损失太大。现在发现非但不是坏的而且是难得的鸭脚木蜜，能够卖更高的价格，能赚更多的钱，非常高兴。
“好了好了！”
“赶紧做你的作业去！”
“盯着一点你弟。不认真走神的话，敲他脑袋。”
李明催促李小蕊赶紧去做作业。
李小蕊点了点头，马上跑到桌子边上坐下来安心继续做作业。
李华缩了下脑袋不敢说话，低头做作业，不时抬头看一眼坐边上的李小蕊，担心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