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禁苑内的马球
要问大唐的马球技术谁最厉害，可能会有很多答案，可要问太子府谁的马球技术谁最厉害，那么府中之人会异口同声提出“冯立”这个名字。
第一天上班的卢承康还未坐到分配给自己的工位上，就收到了来自太子府发下来的第一个任务。
冯立奉太子府命令在军府中挑选人员，组成一支马球队。
因为冯立在军府中属于副手，平常管理的事务不算多，所以训练的问题可由他全权负责。
校场之上，三百多人集合于此，他们是太子府所辖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骑兵，来此参加淘汰赛，最终筛选出二十人由冯立当主教练，带队参与比赛。
考核的项目是冯立在卢承康的建议下修改的，分为三项。
其一，考操控，骑手需要在高速过弯时进行连射三箭，中三为甲等，中二为乙等，中一或是没中为淘汰。
场地已打扫，平滑的弯道处，旁边立有三道箭靶。
众人对此项考核信心满满，骑射对普通骑兵可能非常困难，可对他们这些骑术高超的老士卒们那真是随便射，就是再射三箭还是能中。
马匹由军府统一提供，众人在分配后却傻了眼，开始怨声载道，因为分配的根本不是战马，而是驽马，这种马耐力还不错，可速度就一言难尽了，而且马身上根本没有马鞍和马镫。
这种是最原始的骑射方法，能最大限度的看出腰腹力量的强弱。
冯立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捏着一个崭新的铜哨，面色轻松。
卢承康站在他的侧身，目光如同探照灯，扫射着校场之上。
“咻……”铜哨声炸响，第一批十人相隔十米依次出发，他们射出的箭也不会搞混，因为箭尾处刻有“甲、乙、丙、丁……”代表他们的出场顺序。
箭雨乱作一团，木屑纷纷扰扰，随着“咚……咚”声出现，箭羽纷纷钉在箭靶之上，不过目前还分不清谁射得更准。
“这个甲的骑术更好。”冯立凭借三十多年骑术的积累迅速做出了判断。
“他叫魏明，今年来长安上番。”卢承康翻找着名单对冯立说道。
小吏清理了箭靶，将统计出的结果汇报给冯立。
“甲三中三，乙三中一，丙不中，丁三中二……”
“这么说魏明不是太子的人？”
“应该不是，他为河东人，今年是他参军第二年。”
冯立点点头，思索一番，随后说道：“你着重关注着他，这是个好苗子。”
“好的。”卢承康打开名册，持朱笔画了个圆圈住魏明的名字。
温度热得快要将众人融化，临近下午，三百多人陆续测试完毕。
大唐精锐骑兵基本功很扎实，三百多人只淘汰掉一百多，剩下了甲等四十多人，乙等一百三十多人。
测试的人员还剩下最后一组，没想到，这时校场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齐王。”冯立快步走下高台，恭敬地叫道。
“我听闻太子让你组建了一支马球队？”
“是，今日太子亲自下的命令。”冯立身子一躬，回答道：“怎么？齐王也有兴趣找末将帮您挑选一批骑手？”
“我和大哥关系这么好，还需要单立一队吗？”李元吉昂着脑袋，傲然地说道：“你看看我后边这几人怎么样？”
冯立瞧了两眼跟在李元吉身后的八人，答道：“精壮的汉子，不错。”
“那好，就让他们也加入球队吧。”
“这…”跟在一边的卢承康话还没说出，就被冯立挥手打断。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冯立说道：“不过他们得先稍等，我们这边选拔还未结束。”
李元吉有些尴尬点了点头，他本意是让自己这些士卒直接加入球队的，可冯立直接挑明，把自己直接架住，不能再装糊涂了。
“还等什么，选拔规则你和他们说一说，也加入就是。”
一刻钟后，结束了今天的选拔。
李元吉带来的人还是经过一番细细挑选的，八人竟然通过了六人。
第二轮考核是挥杆射门训练，骑手直线加速，击球打入二十米处球门，十球进三球即为通过。
一百八十多人参与第二轮，又被刷下去一百多人人。
剩下几十人，参与了最后的耐力训练，五十米折返跑，留下耐力最好的前五十。
……
这五十人将参加为期十五天的集训，每天上午重复着击球、挥杆、打门，下午进行耐力和力量训练。
球场上耐力肯定是第一位，在激烈的对抗下跑两步就丧失力气肯定会被淘汰。
力量训练最主要的方法是“翘关”，翘关简单来说就是单手抬棒子，棒子长丈七尺，直径三寸半，每次举十下，手持在棒子一寸处。
期间，卢承康也得到了命令，他需要在球赛当中担任助理裁判，辅助年事已高的总裁判裴寂。
李渊钦定的总裁判裴寂曾经主持修改过“唐律”，也算是“政法先锋”。
可因为裴寂年老体衰，平常连乘车都怕遇到颠簸，所以让他骑马跑上一个时辰根本不可能，就算真骑上马，他的好朋友，好伙伴李渊也不愿意。
判罚规则是由卢承康制定，所以当皇帝问起人选时，冯立提出了卢承康，皇帝无异议，就确定下来。
卢承康身为“助理教练”每日兢兢业业，白天跟随马球队的骑手们训练，晚上还要点灯背诵自己制定的律法。
“早知道就不制定这么些规则了！”卢承康暗暗后悔道。
比赛临近，冯立也确定了参与比赛的二十人，每日进行十对十的组内对抗赛，让卢承康也有了机会检验痛苦背诵下的成果。
这二十人的构成也颇为复杂，其中五人为太子府亲兵，六人为太子府下辖军队，四人为齐王府亲兵，剩下五人则来自于各地入长安上番的府兵。
二十人平常训练常常会因为些小事而起摩擦，组内对抗时还出现过斗殴事件，让身为裁判的卢承康感觉非常心累，只能安慰自己道“竞技比赛，偶尔受伤很正常。”
十月二十日，比赛时间就在今日下午。
今天的比赛朝廷非常重视，皇帝李渊亲自下令，给所有在长安的五品以上非要职官员放半天假，都可到禁苑观看比赛，另外三品以上官员，还可携带一名亲属。
至于剩下的官员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工作，唯一能做的只是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努力工作，让俸禄增加，让官位更上一层楼，获得近距离欣赏龙颜的机会。
在比赛之后，还会有“百官宴席”、“歌舞演奏”两项活动，毕竟劳逸结合嘛，也算是对百官努力工作一年的奖励。
宴席的食物都是各地加急运送来的稀罕物，有陇西的羊，北海的鱼，河里游的一级保护鳄鱼，森林里的二级保护狗熊，最后还会上一道重磅大菜——程咬金家的牛。
第二项歌舞演奏就比较俗气了，风气开放的大唐会允许妙龄女伎上身着宽袖长襦，袖子可拖到地上，另外身着各色薄纱长裙，将身体曲线显露而出，发绾云头，足蹬锦履，婉娩柔情，媚姿百态。
卢承康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不屑一顾，吃喝玩乐哪有球赛重要。
彩旗招展，乐声连绵，呼喊声不绝于耳。
卢承康坐着冯立的马车缓缓进入禁苑。
郁郁葱葱百种来自各地的树木，构成当时世界上最著名的园林，奇珍异兽隔着镶有珍宝的奢华栏杆狺狺狂吠，让卢承康看得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就到了球场外围，奴仆和小吏早就在此等候。
球队人员早已到齐，各自检查装备，进行赛前准备工作。
半个时辰后，百官下班，陆续赶来禁苑。
随着人数到齐，李渊、太子、秦王他们的车驾也快到了，冯立带领着球队站在各自位置迎接。
“承康，见陛下紧张吗？”
“听闻能见到陛下，承康早在二十日前就激动无比，每日都要到深夜才得以入眠。”
其实卢承康的睡眠时间一直非常充足，自从见过太子之后，卢承康对见大人物也没那么紧张了。
“哈哈，无需紧张。”冯立将胳膊搭在卢承康肩上道：“承康，本场比赛你登场的机会可费了我好一番力气，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表现，到时候肯定会进入陛下眼中。”
“是。”卢承康行了一礼，装作激动的样子红了眼眶。
其实卢承康对这次机会也没多看重，因为明年李渊就要去当太上皇了，自己进入他的眼里也没什么用，难不成把自己升任为他的太监大总管
想到这，卢承康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自己还没活够呢。
而且接下来的比赛自己的判罚标准还得把握准确，一定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若是偏袒太子，明年以后自己就不好过了，若是偏袒秦王，那都不用等明年了，明天自己就得进大理寺和张二作伴。
……
甲士排成人墙，站在道路两边，因为百官上朝时常能见到李渊，所以也不会有过多的兴奋，但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显现出一副想急切瞻仰圣容的样子。
笙箫鼓奏之声响起，车队步入视野。
先头是仪仗队，身着熏黑甲胄，腰挂长弓，后背胡禄，数十柄鄣刀横跨道路，与皮靴踏地之音合奏出来自大唐的威仪。
马蹄落地，尘土飞扬，青龙、朱雀等各色兽旗在空中招展，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展“十二旒红色旗帜”，天子象征。
四十人组成的马队有序前进，脸盖凶兽面具，腰弓胡禄缺跨袍，黑鹰伫立于左肩，沉稳夹带压迫之感。
先导车队出现，指南车作为引导车当仁不让走在先头、后跟记里鼓车记录着行驶里程、次为白鹭车，车上拥有乐队，方才听到音乐就从这传出、次为鸾旗车，前导车队的最后一辆。
十二旗划为分割线，后跟随驱邪避恶的辟恶车和虎皮制成的皮轩车。
四马并驾齐驱，引着十二辆羽葆鼓吹车的葆杖柄头饰有鸟羽，鸟羽晃荡在空中，车上立有大鼓、金钲各十二面，中鼓长鸣各一百二十四面，笛、箫、毕升、横吹等乐器不计其数，演奏的音乐突然变奏，车上乐手似有攀比之心，争相演奏。
观看车队后的卢承康心里震撼无比，皇帝的出行标准可比太子要高一万倍，车队中每一个官员都有品级。
皇帝和太子虽然只差一步，但权利将扩大万倍，卢承康这才明白，太子和秦王争夺帝位的原因，当李建成和李世民望向正襟危坐的李渊，心里会想什么？
“陛下到！”
百官一齐伏于道左，迎谒他们的皇帝。
玉辂金饰的马车整整八十一驾，为大驾出行的标准，二百五十人分二十四队执二十四兽旗两两护住车辆。
车辆后还跟随步卒和小吏，卢承康目不暇接，无法分清皇帝所在的位置。
据冯立所说，这还不是皇帝平时出行的标准车队，因为禁苑安全，所以减少了大部分卫士，只保留了基本队形，卢承康听后，真是无法形容这样的出行方式，最后只憋出一句“大丈夫当如是也。”
……
马球场并不像现代足球场有上万座位，环形看台，只是在外围搭上几个羽棚，棚下置有几百座位。
场地东侧中心是最佳观赛位，那里立有一座高台，皇帝和几个皇子就坐在此地。
座位按照品级分配，品级越高，距离皇帝所在的高台越近，此外，已经开府皇子的臣子有自己的区域，以免出现冲突，比如太子府和秦王府的座位一个安排到北边，一个安排到南边。
今天李渊的穿着很独特，缁布官服，配有平巾帻，卢承康询问过冯立，这是武牟服，一般是在讲武、出征、狩猎时穿的。
李渊着此装扮，看来对马球重视程度不低，是要列入军队日常训练的信号啊，说不定这场比赛顺利举办，还会涌现出更多的球队，让马球彻底成为大唐的第一运动。
官员陆续入场，场边两支队伍也开始进行热身。
直到这时卢承康才发现，秦王府经过强大的幕僚团谋划之后，竟然排出来一套“四三二一”阵容，也就是后场四人，中场五人，三人防守，两人进攻，前场一人，这套阵容能迅速拉开阵型，前可直捣黄龙攻后可则固若金汤。
要知道冯立执教的太子府一队还是在自己的指导下才排出来“四四二”这套阵容，按照冯立原本的想法，前场八人，中场和后场各一人，半场就得被进两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