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辅兵
看到熟人，蓝胖子神色一滞，朝身后吩咐几句，当即翻身下马，拉着顾明渊走进一条小巷。
“你疯了，顶着一个钦犯的名头在大街上招摇，还当着将近两千明军的面！”
“先不管这些，你们是不是要去清剿枯道人？为什么能查清他的位置？”
“对，你怎么知道？”蓝胖子大惊，连街边的无业游民都清楚明军动向，此战估计要悬！看着对方焦虑的模样，他抓了两下后脑勺，开始从头讲起，
“许神仙是陛下册封的二品真人，地位比你家厂公还高，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千户派人到处寻医问药，比伺候爹娘还用心。三天前，这位爷恢复意识，结果第一句话就是要集结兵力追剿枯道人！”
“千户答应了？”顾明渊难以置信，蓝胖子所在的这一千人隶属俞家军，就算龙虎山天师也没资格指挥他们！
“起初，他和另外两个卫所千户婉言谢绝，谁知道许神仙搬出道君皇帝的名头，称自己夺天地造化，炼就一枚绝世金丹，引得四方灵气动荡，这才招来枯道人的觊觎。”
蓝胖子哭丧着脸，“牵扯到谜语人的修仙大业，谁敢怠慢，三位大人当场拍着胸脯担保，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夺回金丹。于是乎，许神仙祭出一个能指明金丹方向的罗盘，带着我们浩浩荡荡奔赴此地。”
说完，他摊了摊手，示意该轮到顾明渊了。
“好，长话短说，我发现一个勾结倭寇的庞大走私网络，妙元宫的布防情况也是被他们泄露给倭贼，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冯保自行赶赴杭州，让我在此留守。
而且，我断定枯道人攻打妙元宫是为了某样东西，他和许神仙必有旧怨！后者不惜搬出皇帝的名号，是想尽快杀人灭口......”
说话间，外界一阵鼓噪，原来是客栈失火，整栋建筑燃成一团冲天火炬，不时传出木材燃烧的噼啪脆响，见状，一个骑马军官跑来传令，让明军立即拆毁周边民房，免得火势蔓延到整个七里集。
“怎么烧起来了，伤亡情况如何？”蓝胖子走上前，发现掌柜瘫坐在地上，面部没有一丝血色，喃喃自语，
“十三个秀才、举人老爷，只有两人昨夜外出，剩下的全都完了，我也要完了。”
好狠的手腕，顾明渊凝神感应，发现空气残留着一丝阴冷诡谲的墨绿色真气，一端连着客栈，另一端朝着西北方向蔓延，远远看不到终点。
“蓝胖子，你能指挥多少人？”
“艹，你想干嘛，发动兵变，强行抓捕许神仙？”
“别闹了！”顾明渊表情肃穆，
“这些天，那帮书生总是趁夜向枯道人输送补给，如果掌柜说得没错，目前仅剩的两人就在倭贼营地！枯道人、许神仙道行深厚，我管不了他们的生死，但是这两人必须活着，只有挖出这个走私网络，此战才称得上功得圆满。”
“好，算老子一个，无非丢掉这个刚当上的百总（指挥一百多人）。”蓝胖子决定赌上一把。
“你升百总了？”
说到这里，蓝胖子不由得嘿嘿一笑，“三十二个旗总，我累积的斩首数量最多，蒙千户大人赏识，临时顶上这个空缺。回师以后，说不准俞将军还会再教我两手，前提是没被你害死。”
......
商量过后，顾明渊返回租住的院落，拿出一粒碎银交给妇人，
“承蒙招待，我即日起随军清剿倭贼，如果有人来找，劳烦将这份信件交予对方。”
“小哥只管放心去，奴家自会应付。”
五分钟后，他返回巷口，发现蓝胖子不知去向，只留一个队官（最底层的军官，指挥十人）在此等候，
“百总大人被叫去开会了，让你暂时借用辅兵的身份。”
“好说。”顾明渊接过一件鸳鸯战袄，或者称之为“胖袄”，快速穿戴整齐。
这是明军的制式服装，整体呈红色，衣服下摆恰好遮住膝盖，内部填充棉花。战兵、军官往往会在外面套上一件甲胄，而作为打杂的辅兵，就只能穿着这件衣服上战场了。
“戴好头盔，别惹乱子，有人问，就说是蓝百总就地征召的辅兵，一天管三顿饭，不纳入名册，没有军饷。”
“知道，”顾明渊点头应和。
见对方还算老实，队官满意点头，带人走向不远处的街道，一百多个士兵正席地而坐，眼巴巴望着路中间的五口大锅，四口煮着杂粮粥，还有一口肉香四溢，一些不明肉块在沸腾汤汁中来回翻滚。
二人抵达时，恰好传来开饭的声音，霎时，四口大锅瞬间挤满了人，叫嚷着让伙夫多给一勺，只有肉锅旁边较为清净，似乎专门提供给军官享用。
“按规矩，辅兵排在队伍最后，吃完休息两刻钟，然后继续赶路，别睡死过去了。”
队官拿出一个破碗递给顾明渊，让他在一旁等着，自己大摇大摆打了碗驴肉汤，蹲在墙角开始慢慢享受，不再搭理这个身份古怪的家伙。
等战兵打完饭，锅里只剩些清汤寡水，伙夫随手往碗里舀了大半勺，示意顾明渊赶紧走人，看着碗里少得可怜的食物，他无奈地叹息一句，
“临时工的待遇真差。”
早知如此，出发前就该多准备两块干粮。
喝完稀饭，他坐在一家商铺的台阶上发呆，直到哨声响起，原本或躺或坐的明军立即爬起身，排好四列纵队准备出发，队官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指着队伍末尾的十辆辎重骡车说道，
“辅兵负责推车，那一辆重量最轻，你过去做个样子就好。”
“知道了。”
“你该说遵命。”
“遵命，大人。”
行军时，为了保存体力，战兵通常不会穿戴甲胄，骑兵也会减轻战马的负担，选择牵马步行。
至于辅兵，则是负重前行的最佳人选。军队骡马足够时，他们的工作量不算太大，可一旦畜力不足，他们的劳动强度、损耗率将会急剧攀升，等消耗得差不多，长官就会征召新人，极端情况下甚至强征民夫。
傍晚，明军抵达枯道人先前驻扎的山坳，发现倭贼尽数撤入山中，只能修筑工事准备宿营。
正当顾明渊拎着斧子，大汗淋漓地砍伐木材时，失踪半天的蓝胖子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