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葫芦娃救爷爷
“报！”
“讲！”
“义父，五里外发现了卓家大队人马踪迹，粗略估计不下三五百人，小源叔正在继续探查。”
三军未动，斥候先行，两军交战，先杀探马。
杨秀清自诩知兵，焉能犯这等低级错误？
在主力人员休整之际，他便将秦日源和杨智放了出去。
二人皆骑战马，往来报信，甚是方便。
人虽然放出去了，但是杨秀清也没想到卓家的后续部队，来得这么快。
他这边刚刚休整好，开始进发没有一刻钟，便要和对方进行二番战了。
众人一听对方来了三五百人，黄天军和家生子还没什么，几十个团练乡勇可是先慌了神。
尽管在刚刚围剿卓凡的队伍中，他们没受什么损失，且个个还得了赏银，但这个时候让他们同人数是己方数倍的卓家人，打一场硬仗，这些团练乡勇，不仅心里没底，更很是抗拒。
这也是腰包有钱的弊端。
穷人乍富，自是惜命。
几两银子，足够买上几亩地，弄头牛，过日子的了。
甚至他们都想好了，回去好好种几年地，攒些家当，讨个老婆，生几个娃儿。
为帅者，焉能不识人心？
杨秀清粗略扫了一眼那些团练乡勇，便知道他们大致的心理活动了。
“胡公子”
“大人吩咐。”
“你们胡家今年给朝廷交了多少税啊？”
杨秀清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大战在即，主帅不想着排兵布阵，怎反而关心起税收来了？
不想打的团练乡勇，听到这话还挺高兴。
他们虽然不明白杨秀清是啥意思，但是觉得杨秀清应该也不想打。
对于他们来说，就此撤走，方才是最好的。
至于先前杨秀清和胡以晃说得那些大逆不道之言，这些团练乡勇自然是听到了的。
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花州的团练乡勇，是胡以晃组建的不假，但是各家乡绅也是出了钱的。
这些团练乡勇，不是他胡以晃的奴才，没和他们胡家签卖身契，来当乡勇，不过是拿钱做私军罢了。
胡以晃说要跟着杨秀清造反，那是他胡家的事，与花州团练何干？
现在还没到完全摊牌的时候，但这些团练心中已然翻起了各自的小九九。
真要是到了选择时，他们当中不跟杨秀清，胡以晃干的人，绝不会在少数。
“今年的田赋，契税，牲畜税，屠宰税，弹压税，车捐，妓捐，铺捐，贫民捐，牙税，我都交过了，具体多少，我却是记不得了，家里人口多，一年算下来，好的时候六七百两，年景差些，千两也有过。”
纵然他这位胡公子，平时不理俗事，但提起税收，也忍不住咬了咬牙。
“你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官面上下打点吧？”
对于杨秀清之言，胡以晃并没反驳，而是默默点了点头。
在胡以晃回答完之后，一众团练乡勇的眼睛里，再次升起了对战斗的渴望。
在大清种地可以过好日子，前提是他们种得地，要和胡以晃一样，份量占据了花州的三分之一。
一头牛，几亩地，一间草屋，就想靠自己的努力，过好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纵然没有地主收租，仅是官面上的苛捐杂税，便足够让他们几个月内，一贫如洗。
杨秀清从不轻视底层人民的智慧，他们或许眼界不够，但是算自家的小账，多数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个时候，这些团练乡勇，又想起杨秀清和胡以晃先前说的那些大不敬言论了。
“卓家人不躲在他们的王八壳子里，竟然舍得出来了。弟兄们，杀一个卓家人，赏银十两，杀卓家的家主，大少爷，赏千两！”
“杀！”
“杀！”
“杀！”
........
没有信仰，便以利诱。
眼见士气可用，杨秀清便不再耽搁，开始布置战术。
“纲弟，你挑十个弟兄，于此地两侧，布置好火药，放过卓家的前队人马，看见他们的主力时，点燃火药，炸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大哥放心”
“胡公子，你将咱们队伍的鸟枪集中起来，我刚才算了下，大概有二十多把，组成一个鸟枪队，由你任队长，还有四五个会使弓箭的，也都分给你。
你带这些人，退至二百步外待敌，等到卓家前队进入射程后，便给我狠狠的打！”
“嗻！”
“其余弟兄，由我亲率，埋伏在胡公子左侧山林，有敌近前，直接搏杀，大炮随我一起，待听到火药爆炸后，便向卓家人马所在开炮，咱们还剩多少炮弹，通通打光，无需节省。”
“杨智，你且回去，同秦日源密切关注卓家动向，除非卓家改道，否则无需再报，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待我方与之开战后，你二人自行迎敌。”
“得令！”
众人见杨秀清布置得井井有条，进退有度，都对迎战卓家，有了不小的信心，尤其是花州团练乡勇。
在他们的眼里，即将到来的卓家人，已经是行走的银子了。
丰厚的利润，很容易蒙蔽人们的双眼。
这些团练乡勇，不会想到，此战过后，他们当中，最好的情况，大概也就只能活下一半左右。
这是杨秀清为他们估算的伤亡数字。
别看其方才说得头头是道，掷地有声，现如今他的心里，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也没有底。
以弱胜强，古往今来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只有真正站在战场上的人，才能体会到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自杨秀清出山以来，还没打过硬仗呢，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检验他军事水平的一次。
纸上得来终觉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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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不对劲儿！”
“停！”
换算下来，卓平的行军速度，要比卓凡快上不少，
其在得了消息后，便一直心急如焚，故而许多事都有所疏忽。
待他们发现秦日源和杨智时，已然能够隐隐绰绰的瞧见，严阵以待的鸟枪队了。
这个时候，就不用手下人禀告了，卓平只要不是瞎子，看见胡以晃等人时，便明白了事有蹊跷。
卓平的人马停下来，最急的就是秦日纲了。
因为时间急，他的火药几乎就是明面撒在山路上，时间拖得越久，随着山风吹拂，火药的损耗便越大，一旦到了临界点之下，还能有多少威力，便不好说了。
秦日纲不是心疼火药，他是怕误了杨秀清的布置。
但目前的情况，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带人爬在树上等着。
“全军戒备，靠过去，我和胡以晃谈谈。”
胡以晃的出现，卓平就知道自家弟弟，此番是死是活，便不好说了。
但是他没有太多感伤，有得只是如释重负，甚至第一关注点，还是在于想要试探胡以晃的态度，看看两家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对于这个缓和余地，卓平本人，还是持乐观态度的。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对于胡家三兄弟，卓平自认为都很是了解。
别看胡家老三胡以晃，是武秀才，但却并不是莽夫，甚至在卓平心中，他认为对方是胡家三兄弟当中，最容易接受两家和解方案的。
尤其是在他的弟弟卓凡，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这样的几率便更高了。
当然卓平也不会贸然犯险，给了他谈的底气，是其带来的五百家丁。
这五百家丁当中，携带鸟枪者便不下五十人。
真打起来，在卓平眼中，自己一方可以轻松灭了胡以晃的人。
根据他的理解，胡以晃对付自家弟弟，不可能毫发无伤，其纵然有所埋伏，人数也不会多。
撑死了，胡以晃现在也就还剩七八十人。
以五百对七八十，卓平想不到自己会怎么输？
这个时候，无论是不是卓平的亲信，对于他的命令，都没有质疑的资格。
在卓平下令后，整个队伍开始缓缓向胡以晃所在靠近。
卓平的自以为然，影响到了其他卓家人。
即便他说了全军警戒，但是面对胡以晃的二三十个鸟枪，弓箭，卓家人真心紧张不起来。
“呼~”
看见卓平动了，抱树隐藏的秦日纲，率先松了一口气。
“都准备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抬枪口。”
胡以晃一见卓平的部队，二次行动，立马就觉察到了，对方有可能并没恶意。
当然他肯定不会和卓平谈，但是这并不耽误胡以晃做做示好的样子，尽可能的加快卓平所部行进脚步。
胡以晃这招非常管用，卓平本来心中还有些担心，在见过对方人马将枪口放下的示好之意后，瞬间便放松了不少。
他都如此，更别说底下的士卒了。
大家这一放松，更加注意不到，散落在山路上，宛如土石的火药了。
很快，卓家人马便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杨秀清让秦日纲放了前队就打，实际执行起来，秦日纲却动了私心。
方才胡以晃射杀了卓凡，秦日纲也想把卓平交代在这。
他没有选择炸死卓平，因为他知道火药的威力不够，这条山路的空间不小，仓促之间，很难造成大规模有效杀伤。
但秦日纲有他自己的办法，他把卓平也放了过去，准备一会对方的队伍乱起来，自己直接带人手刃了这位大少爷。
秦日纲这边算盘打得挺好，胡以晃那里却是汗水都下来了。
他们之间本来相距就不远，仅是卓家前队完全展开，就够胡以晃受得了，如今多放了近一百来号人，卓家的先头部队，最近已经和胡以晃之间相距不过三十步了。
如果此番胡以晃带队的，不是大多都是他的家生子，恐怕这个时候，早就有人忍不住要开枪了。
这个距离，胡以晃也快沉不住气了，他在心里没少骂秦日纲的娘。
最多再放十步，待到二十步的时候，胡以晃就决定不等了，不管秦日纲如何，他是一定要打的。
此情此景，皆被杨秀清看在眼里。
这场仗还没开始打呢，杨秀清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治治秦日纲这个爱临阵发挥的毛病了。
这毛病若是不尽早治，以后绝对会出大问题。
且这个毛病，目前来看，也就只有杨秀清能治。
“点火！”
秦日纲下达命令的同时，他本人手脚更是麻利的下了树，掏出火折子，对准预留的捻子，开始点燃。
他安排点火的都是他自家兄弟，秦家五兄弟，除了老五做斥候不在，其余四人皆在此处。
这也是杨秀清将布置火药的任务，交给秦日纲的用意所在。
实际点火人自然用不上四个，但是为了有备无患，秦家四兄弟人手一个火折子。
黑火药，它不是现代炸药，如今这个环境也不是密封空间，点火后只是激起了大量的碎石和尘土，实际杀伤并没有多大，但架不住动静儿吓人。
虽然卓平率领的兵丁当中，没有牲口，但人经历这场面，一时间就已经够受得了。
“放！”
“砰砰砰......”
卓平一见这情况，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埋伏了？
他和卓凡不同，第一时间没有想逃跑，而是想着重整旗鼓。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刚想回头发号施令，让身边人打旗语，胡以晃那边开始打枪了。
充当先锋的卓家人，直接倒下去一排。
“轰！”
卓平此时想先顾前队，炮弹又到了，并且好巧不巧的就落在他身边不远处。
虽然卓平在二人抬上，没有受到波及，但是他却亲眼目睹了一名卓家士兵，被炮弹砸得胸腔干瘪，命丧当场。
“谁杀了胡以晃，赏银百两，升百夫长！”
卓平此言，用尽平生力气，嘶吼而出，即便周遭环境十分嘈杂，但连埋伏的杨秀清都听得真切，更别说附近的卓家兵丁了。
“此子断不可留！”
杨秀清对卓平只有一个评价，放他回去，自己想要进卓家寨，不知道要到什么猴年马月了。
就在杨秀清准备带人出去支援胡以晃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卓平的背后多了一把刀，刀尖从他的前胸冒了出来，刚刚下了二人抬的他，此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卓平已死，降者不杀！”
杨秀清是懂把握机会的，在他喊出第一声后，从者如云。
“卓平已死，降者不杀！”
“卓平已死，降者不杀！”
“卓平已死，降者不杀！”
…………
一时间，卓家人马分成三部分，一些人丢了兵刃，跪地投降，一些人开始四散奔跑，还有一些少数死忠之辈，正企图夺回卓平的尸首。
这三部分人群，不管谁多谁少，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他们败了，开战还不到一刻钟，他们便败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