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激战故马坊
自去年王世充派出使者向窦建德求救以来，窦建德就一直以幽州为目标，想要攻下幽州城，再行南下援救洛阳。可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地盘不广，兵力不多的幽州，却是他起兵以来最硬的一块骨头。
原因在于，幽州城有他的仇人，而且这两个仇人都是万人敌的名将——薛万彻薛万均。他们正是在七里井之战中，被窦建德偷袭得手的大隋名将薛世雄的两个儿子。
武德三年十月之时，为了解除后患，窦建德领兵二十万，攻打幽州。之所以带领重兵攻打幽州，窦建德是想一劳永逸，攻克幽州。罗艺见窦建德势大，于是加固了城防，拼死抵抗。
不过，夏军实在是人数太多，很多士兵都爬上了城头。可在关键时刻，薛万均和薛万彻兄弟二人带领的敢死队打通了地道，他们绕道敌军后方，发动突袭，战场形势瞬间发生逆转。
窦建德前后围攻一个多月，不能攻克幽州城，随着深冬到来，天气寒冷，大雪覆盖数尺之厚，地上滴水成冰，士兵们不耐苦寒，窦建德只得退兵。
武德三年年末，得知洛阳战事吃紧，窦建德于是放下幽州城，带领大军向南而来。窦建德准备先攻打孟海公、徐圆朗，然后汇合他们的部众，再向洛阳进军。
武德四年三月，頡利可汗亲自带兵入寇雁门关；另遣别部入寇大唐属地汾阴、石州、并州，声势浩大。李渊得报急派太子李建成并关中十二卫兵将北上御敌，另遣窦建德降将李大恩（原名胡大恩，被李渊赐姓李）领兵前往雁门关御敌，宿将李靖留守关中作为防备突厥兵马的第二道防线。
頡利可汗此次的军事行动，其实是在虚张声势，但他确实给了反唐的同盟军巨大的胆气。窦建德闻讯，尽快结束了曹州的战事，他汇合了孟海公和徐元朗的部众，大军合兵十五万，号称三十万，浩浩荡荡向洛阳方向杀奔而来。
得知頡利可汗出兵雁门关，窦建德大军也向洛阳方向开始进发，王世充信心倍增，他决定带领精锐出城与李世民决一死战。事实上，王世充此时已经粮尽，如果不出战，他也无法保证军队的粮食供应。
就在唐朝大军忙着修建攻击壁垒时，王世充亲自率领洛阳城内的两万主力军，从洛阳方诸门出动，凭借临谷水的故马坊垣堑摆下防守阵势，以抗拒唐军。
方诸门附近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故马坊的垣堑高大坚固，况且看到敌方来势汹汹以求决战，唐军诸将都认为若硬攻必定伤亡惨重，便提议先避其锋芒，稍后再战。
作为主帅的李世民却认为王世充的部队这个时候是在做困兽之斗，其实士气已经泄了，今天这次作战无非是想侥幸一胜而已。如果说此战能够获胜，将会彻底把敌人的气焰打下去，敌人再也不敢出战，以后就不会再有大的战役。
于是李世民令老将屈突通直接率五千步兵渡过洛水水，正面迎接郑军，并嘱咐屈突通于两军交战时在战场上放出狼烟。
当狼烟燃起之后，李世民飞快地率玄甲骑兵从北邙山冲下，与屈突通两面夹击，李世民一马当先突入敌阵，直冲郑军背后，郑军则顽强抵抗，死战不退。
玄甲军在开阔地带冲锋作战常常是所向披靡，但是故马坊一带的地形却非常的复杂，此地有一条绵延数里的长堤，坡度十分陡峭，战马向上冲锋，又驮着重甲的玄甲军士兵，加之长堤上土质疏松，马蹄十分容易打滑。
奋力厮杀的李世民率先越过长堤，忽见王世充率数名骑兵赶到，眼看王世充的士兵越聚越多，而自己的骑兵部队却没有及时跟上，只有将军丘行恭随行，李世民心中自知不妙。
原来众多骑兵争先恐后想要越过长堤，因马匹不好掌握平衡，加上长堤过陡导致拥挤，被阻于长堤之下，纵使个别骑兵冲了上去，也因寡不敌众，战死疆场。而从长堤上滚落的人马尸身，又阻滞了后续骑兵的冲锋，一时间勇猛如玄甲军的唐军，大多被阻隔在长堤之下，无法上前援救李世民。
情急之下，李世民调转马头，准备往回杀出一条血路以突出重围。一不留神，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战马，李世民一头栽于马下，命悬一线。
关键时刻，大将军丘行恭及时地伸出援手。丘行恭素有神射手之名，只见他搭起硬弓，发出速射，片刻间就射死了前来追赶的十余名敌军，敌军见状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往前追。
趁此机会，丘行恭跳下马背，将李世民扶上自己的战马，让他骑着与后方的大军汇合。而他自己则一手牵着李世民的战马，一手持刀与敌军厮杀，最终杀出一条血路。
李世民在与大军汇合后，再次对郑军展开猛烈的攻势，此时的王世充也率众殊死战斗，只听他一声怒吼，冲下长堤与唐军一决死战。
数里长堤之上，不断有尸身向下滚落，人和马的血管里汨汨流出的鲜血向下汇流成了一条小溪。战马嘶鸣不已，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士兵的吼声和哀嚎……刀光剑影，真是个血色的上午……
王世充虽然兵少，但作战十分顽强，他的部队先后四次被唐军冲散，而王世充又四次将部队集结起来，继续抵抗。
但，终究是唐军势大，由于伤亡过于惨重，王世充战至中午，士兵们人困马乏终于支撑不住，被迫回撤。这一次，面对长堤，王世充更加难以攀登。此时的长堤已不是开战之时光秃秃的土坡，而是尸横遍地、狼藉不堪的由人和马的尸身乱堆起来的血色长堤。
早晨，王世充自上而下地冲击，给予唐军极大的创伤。而现在，王世充的战马踩在尸体上更加不稳，根本无法保证战马不摔跤。看着身后汹涌的追兵，王世充不得不丢掉所有的马匹，仓皇地逃回洛阳城。
李世民乘胜追击，直抵洛阳城下，俘虏斩首敌军七千多人，将王世充牢牢围死在洛阳城内。
此次故马坊激战，唐军虽然获得胜利，但损失也非常惨重，士兵死亡重伤接近万余人，唐军的胜利不过是因为人多势众而已。一向战必胜攻必克的李世民大为光火，他下达严令继续围攻，不拿下洛阳城，绝不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