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洺州之行
自那日大朝会，定下远交近攻之策，大唐左仆射萧瑀便会同户部尚书窦琎前往国库清点库存。他们发现，大唐的府库，实在是贫乏的可怜。李渊这些年为了笼络漠北可汗，履行起兵之时的盟约，几乎已将国库掏空。可眼下需要前往河北窦建德处结盟，不送些礼物，怎能显示出大唐的诚意？
好在，巴蜀的铸钱炉和铜矿此时已经全面开启，长安又新建了一座大型的铸钱炉，潞州也发现了大型的铜矿，这两年大唐的铸币数量猛增，钱库里的开元通宝倒是用之不竭。萧瑀就上报李渊，请求用开元通宝在西市中采购一些珍宝，用作此次出使河北的礼物。
李渊同意了萧瑀的申请，让他相机办事，不得失了大唐的体面。萧瑀这就前往西市，采购了一些贵重之物，即日启程。萧瑀从长安出发，在风陵渡越过黄河，取道河东，之后沿着太行山的井陉口来到河北境内。
井陉口守将此时是大唐公主李平阳，她此时是大唐唯一的女将，随她驻守井陉口的兵勇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故此，当地百姓给这个关城起名叫做娘子关。
初到河北，萧瑀一行进入相州地界。此时正是夏忙时节，田野处处有农人割麦打场，州里的粮商纷纷赶着马车，下乡购粮。河北今岁丰收，晒干的麦子只能卖到一斤十钱的价格。即便如此，农人们也是非常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萧瑀惊诧，他于是问起农人是何缘故，农人回答：“自夏王得了河北，恢复了文帝时的税负，我们这些农人交了公粮，不但有粮可以吃饱，而且还有余粮可以卖钱。今年地里丰收，夏王有令，还是按照去年的标准交粮。官人，你说我们这些百姓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萧瑀听闻此言，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都说窦建德是仁主，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又向前走了一天的路程，萧瑀一行看见大路之上有十余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萧瑀心想，都说河北这几年百姓渐渐富足，何以还有如此多的难民？他忍不住又是上前询问。
这一问，才得知，原来这些人是冒死从河南王世充那里逃难过来的百姓，他们在这里有亲戚。目下王世充四处抓壮丁，强征百姓服兵役，他们不愿打仗去送死，这才冒死来到了河北，只是为了寻找一条生路。
两天的见闻让萧瑀不由得感慨，如果姐夫杨广能够善待百姓，何至于如今让窦建德代为行政，窦建德施行仁政，如今已是深入民心了。萧瑀甚至听说，河北的民众已经自发地给窦建德修造生祠了，只是没有亲眼所见而已。窦建德如今自立为夏王，百姓们也都亲切地称他为夏王，以至于他的真名姓反倒没有几人知道。
到了第三天，萧瑀一行终于抵达了洺州城。由于事先已经发出照会，夏王的右仆射裴矩早早的就在洺州城的南门专门等候大唐使节萧瑀一行的拜访。
萧瑀与裴矩二人，早在前朝就同朝为官，彼此间私交也不错，一个是国舅兼内史侍郎，一个是杨广的心腹大臣兼吏部侍郎。只不过二人的境遇大有不同，萧瑀因为数次进谏被贬官为河池太守远离了权力中心，而裴矩则因为顺从杨广最终被宇文化及裹挟来到了河北。
窦建德击败宇文化及以来，俘获了大批的隋朝大臣，裴矩因为熟悉典章制度被窦建德委以重任，而且还经常向他讨教国事。故此，萧瑀先行拜访了裴矩，再经裴矩安排面见窦建德。
裴矩先行迎接萧瑀之后，将之安排在馆驿，热情款待。席间，二人谈及河北的近况。
“裴兄，我一路北上，看见农人夏忙，与他们交谈之后才得知，夏王仁德真是名不虚传啊！”
“夏王起于躬耕，对农人之辛苦，深有体会。自称王以来，劝课农桑，轻徭薄赋，河北地区的生产多有恢复……”
“夏王深得民心，素来仁德，于我大唐皇帝品性相通，我大唐愿与之修约盟好，不知可否？”
“前日萧大人修书与我，我已将大唐皇帝的意思转达给了夏王。目下时机正好，王世充谋权篡位，大逆不道，夏王又因为河南战事，几个月前就与之绝交。大唐此时修好，夏王当不会拒绝。”
“那？我大唐东征王世充，夏王应该不会插足吧？”
“此为军国大事，干系重大，裴某实难揣测，萧大人还是觐见夏王之时当面提及吧！”
萧瑀想一想，也是，原本接待来使，迎来送往，都是一些礼节性的事物，如果在裴矩这里探听是战是和，显然也是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于是，散席之后，萧瑀就在馆驿沐浴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在裴矩的引荐下面见夏王窦建德。
窦建德身材魁梧，双目有神，算是这大乱之世中最有器局的一位雄主。萧瑀初见他，不怒自威，气场强大。萧瑀对他行以天子礼节，叩拜之余，奉上厚重的礼物——丝绢十万匹、黄金一万两、白银三万两、珊瑚树十颗、玛瑙珠玉十箱……
萧瑀谦恭地说道：“我皇知道夏王朴素，因此选择一些实用之物作为见面礼物，还望夏王笑纳。”
窦建德微笑回答：“贵使客气了！这些丝绢、金银、珊瑚、玛瑙，都是贵重之物。只是本王不知如何回报啊？”
“我大唐愿与大夏永结盟好，彼此互通使节，互通有无。不知夏王意下如何？”
窦建德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萧瑀，说道：“贵使也不必绕弯子了，本王听说你大唐想要东征王世充。贵使此次前来想必是探明我们对于此事的态度吧？”
萧瑀一愣，他没想到窦建德如此爽快，他看看一旁的裴矩，只见裴矩不住地向他点头，心中忽然有了底气。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大唐诚意与大夏修好，万望夏王在我大唐东征之时作壁上观！”
“王世充不过蛇鼠小人一个，本王早就与之交恶，你打你的，只要不危及我大夏国土即可！”窦建德回答的非常干脆。
“哦！如此说来，我大唐感激不尽！”萧瑀一边作揖施礼。
“对了，本王知道李世绩已经回到了大唐，本王这就放归他的家人与他团聚，以全我大夏与大唐盟好之谊！”窦建德爽朗地说道。
萧瑀眼见窦建德非常慷慨，于是委婉地说：“我大唐皇帝思念他的堂弟李神通和堂妹同安公主，不知可否放他们回归长安？”
窦建德恍然，他一拍脑门，点了点头，回答说：“这么重要的人，本王竟然忘记了！自当一并放回……”
“夏王真是宽宏大量，本使代我皇谢过夏王……”
其实，黎阳之战时，与李世绩一同被窦建德俘虏的除了淮安王李神通和同安公主外，还有魏征。只是魏征明确表态，他愿意留在夏王身边，尽心辅佐，窦建德遂对他加深了信任。
……
洺州之行完满的结束了，萧瑀回到长安后，李渊念其此次事功，又赠予他许多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