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拜访白家

这个时代并非遍地都有手机通讯信号，人们的沟通大多还是面对面或通过吼叫，而像他们身处的竹板屯到江边这种偏僻地儿，真的没有多少他能做的事情。

李志强信赖王波和董志国会照料鱼市，自认为过去似乎帮不了多大的忙，更何况他无法立刻回家，只能等着晚上冯小武开车过来载他回去。突然脱离现代化通讯工具，他发现生活中充斥的一切电子产品瞬间消失，不禁感到一阵不适应。

忽然，李志强想起，他的卫生小组同学白云鹏就住在附近的竹板村，去那里可能会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比回到大舅王波的破窝要强得多。

在未来时代，李志强和白云鹏常常一块儿钓鱼、饮酒，是关系非常棒的好友，但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李志强从未踏入过八十年代的白家。这时他决定到竹板村里打听一番，去白家探望一下。

离开江边，不多时，经过问询，李志强顺利找到了白家位于竹板村后的居所，后竹板村。这比大舅王波的家足足要远半里路。

后竹板村相对更加贫困，许多地方都是一半土墙房子，白家住的便是其中的大户。不过白家有个较大的院子，虽有些破败不整，但约摸十几米的宽广。

院子四周以碎布条、旧木料简单地隔出边界，北西角落则有个破旧的压水井，被涂鸦斑驳的木制窗户下晾着干货。

到访白家并非白跑一趟，正好碰上了正在家中的白云鹏，并未出门。这对于李志强来说，算得上是一点儿小小的喜悦。

农村小孩上学较晚，白云鹏大李志强一岁。虽然身形比对方瘦弱，但由于从小就帮忙干活，力气却非同小可，属于那类身强力壮的典型孩子。

看到李志强出现，白云鹏有些木然，憨笑着迎接城市来的同学造访自己贫穷的家庭。听到说想过来玩一会儿，立马拽起李志强去院子共享纸牌游戏。

这种纸牌游戏叫“纸条条”，很简单，仅需将废弃的扑克用剪刀裁开一分为二。最受欢迎的两种玩法就是拍纸和抛纸条。

拍纸条游戏中，大家轮流拿出自己最多的纸条，赢者会扇动自己的手。其次是第二个，如此循环。抛纸条规则与之相似，只是玩家需要反复翻动手中的长纸条，一旦它掉落手中，别人就接过继续抛。直到最后抓到为止，这算胜利。

正值春季的冷清气候中，玩纸条游戏还挺适宜，但过于激烈的运动如溜冰则容易受寒。按部就班的生活规矩里，孩子们会根据节令选择合适的游戏活动。

李志强对和白云鹏玩纸牌并无异议，毕竟这让他重拾童年的乐趣。然而，他发现，白云鹏一脸愁容，就像欠了一大笔钱似的。

越玩越是索然无味，无论何时何局，似乎都只有李志强占据上风，即便没赢得物质上的利益，几轮下来，输多了便让白云鹏有些失落感。

白云鹏以往总能轻松在与同年龄小伙伴的比赛中胜出，但在李志强面前，仿佛遇见了“克星”，无论多么费心设计，总是败在他的精准直觉之下，不曾获胜一次。

回想起最近缠着老爸要的人头画——那个80年代初期流行于市面上的大张彩色印刷图，把整张纸剪成圆形后贴在硬纸上就制成的人像，别名遍布各地，诸如“啪叽”之类的。李志强马上邀请白云鹏一同入内，一起剪出属于自己的角色人像。

印有《西游记》人物的像印如猪八戒、孙悟空以及唐僧等是常见之选，还有一部分是以《封神演义》为题材，如周文王、周武王以及元都法师、太乙真人的造型，尤其《隋唐英雄传》人物最受欢迎，销量极佳。

白云鹏紧握的隋唐英雄人物人像，勾起了李志强脑海深处那些关于豪杰的片段，那是他熟悉而深爱的经典故事，《隋唐演义》单田芳先生的故事总是在那时的广播中响起，许多与他一般年纪的小朋友们也都耳熟能详了这些唐朝人物。

李志强还记得自己家里曾拥有一些隋唐英雄人物的人像，有自己最喜欢的几位好汉，像头号英雄李元霸，还有英勇非凡的宇文化及……小时候的心性奇妙且简单，大家都用着同样的人物人像，但在他们内心深处认为，操控的角色威力越大，胜利的可能性就越为可观。

剪下角色后，两人便兴味盎然在白云鹏家的大炕上演绎这简单的游戏：一张压在另一张底下，以食指、中指和拇指合力上面那一张就是赢家。没有成功的挑战，则由另一人继续。这其中有颇高策略，力道运用极为关键。如果力量过大可能使角色飞起来而非翻转，不计作胜利；力量太轻则无法推动。游戏还微妙地考量角色材质和发力角度，材质坚挺的角色需要集中用力推到中间位置；柔软的角色，则需沿着边缘推送，并加大力度。

获胜于扑克牌比赛后的李志强对人像翻斗的热情略减，但仍轻松陪白云鹏玩游戏，胜负不定，却让白云鹏玩得喜气洋洋。两人兴奋之余，按照白云鹏建议尝试新玩法——扇人像。

这一玩法是将人像横置于地面，手持另一张角色用力扇动至反转，视为得胜。这游戏既需脑力激荡与眼明手快，还要掌握适度的力度，太大力则易飞起翻滚，不够力则不能成功。

二人交替扇动，享受彼此之间的互动与竞赛。东北人民热情好客，尽管家庭尚显贫寒，但王凤霞婶婶尽管舍不得，仍预备好了迎接来自市里来做客亲戚的李志强。就在王凤霞叫两人准备洗净双手吃饭的时候，白奉义叔急急忙忙提来两条足足一斤重的鲤鱼跑进家门，进门就大声宣告：“二弟媳啊，这鱼煮上！咱们今天高兴，我马上去找二哥一块喝酒。鹏小子！快去给叔打壶酒来！”

李志强听到白家那位白三叔吩咐他的学生们去买一斤白酒和酱油，随即便主动提出和白云鹏一起前往。他知道这位名叫白奉义的三叔，就是那天去捕鱼队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