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星空
在乡下，阴雨连绵的天气一般会被朴实的农户人家当做是一天不好的预兆。
更别提在天空中成群盘旋的黑鸦，已经将不安的种子彻底种植在了每一个村民的心中。
而今天，这原本偏安一隅的小村庄内却迎来了一名比较特殊的客人。
所有的村民们都普遍认为，这些不好的兆头全都是因为这名客人的到来才出现的。
一位眼窝深陷，长着蓝色胡须的年轻男人，穿着华贵的绒毛大衣。
他的容貌倒是看起来较为俊朗，可那种生人勿近的阴郁气场却使得村民们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在男人的身后则是跟着一群神态各异的仆人与家奴。
他们所有人全都一齐朝着村庄前方不远处的山巅上，一栋破败的古堡而缓慢前进着。
一位中年农妇，在看见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之后，不禁和身旁拿着锄头的丈夫小声说道：
“这个人……恐怕就是和战争中的魔女让.娜.塔尔柯同流合污，而被放逐在卢西山顶的那个年轻伯爵………”
“好像叫什么……吉尔.德.格雷……”
“小声点，你这个愚蠢的农妇！！
要是让对方听见了给你下了什么恶毒的诅咒怎么办……”
原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在此刻更是仿佛天黑了一样，并且在黑暗的云层当中，可以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狰狞雷光。
四周不断传来的各种窃窃私语声让吉尔.德.格雷心烦意乱。
这帮愚昧的猴子，口中那些毫无遮拦的诋毁让他巴不得此刻立马拔出腰间挂着的佩剑将他们全部斩首示众。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起码现在不能。
一路上，吉尔.德.格雷沉默不语。
可他的那些仆人与家奴却都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最后在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这座破败古老的城堡门前。
放眼望去，在城堡门口的一大片枯萎荒地上，一株枯死的老树枝头挂满了一只又一只的黑鸦，它们的双眼在乌云密布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一种死寂与恐慌感立刻在吉尔.德.格雷的家仆当中疯狂蔓延开来。
吉尔.德.格雷倒是无感，他推开了沉重的古堡大门。灰烬正不断地从门上脱落，等青灰色的大门彻底打开。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里面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老旧大厅。
一股发霉的臭味在城堡大门被推开的瞬间便扑面而来。
身后的仆人和家奴在看见这样的一副场景之后全都开始在原地瑟瑟发抖。
但在吉尔.德.格雷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恐慌，他的神情依旧是那样的阴冷灰暗。
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对生命的漠然。
他一脚踏入了漆黑的古堡内，沉重的脚步溅起古堡地面上的灰尘。
仿佛是在宣告，曾经的朝气蓬勃的年轻元帅已经死去。
而现在，独活于这污秽世间的只有那个和魔女同流的蓝伯爵，吉尔.德.格雷。
画面结束，伴随着脑袋传来的酸胀感，格林睁开了双眼。
第二重归途的第二层也随着格林睁开双眼的瞬间结束了。他瘫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身后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而属于吉尔.德.格雷的那种独有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尖久久不散。
在缓了许久之后，格林才彻底从那种极端的厌世感中摆脱出来。他大口的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僵持许久的恶战一般。
【是不是感觉忆卡往后的阶段越来越难以通过了。】
脑海中传来对方的询问，格林点了点头。他额头上的一层细细冷汗证实了对方的说辞。
“难度并不是在精神力的集中上，而是在于摆脱那种极端的情绪。”
“我感觉，倘若我但凡有丝毫的松懈，我的性格都会在那一瞬间被忆卡中的主人公所转化。
从而变成另一个活着的对方。”
格林尽量平复着说话的气息，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疲惫。正如格林所说，这第二重归途的难度全部都集中在摆脱极端情绪的这点上。
一方面，自己需要有足够的共情来代入到故事当中，好推演接下来的剧情，另一方面，自己又不能真正的沉迷于此，否则他将变成另外一个活着的吉尔.德.格雷。
这仿佛是一种另类的夺舍，失足一步，对方就会在自己的体内复苏。
【虽说忆卡中发生的故事都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其中的主人公也不全是虚假的。】
【你能领悟到这一点，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
【有很多拥有忆卡的人，在消化完忆卡之后，都被忆卡当中潜藏的污染所转化，最后沦落为疯狂的怪物。】
【所以，你在与那种极端的情绪进行对抗，其实就是在与忆卡当中的污染对抗。】
【那些极端的情绪并非是你共情留下来的影响，而是某种消化忆卡带来的超凡污染。】
听着对方的解释，格林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消化忆卡之后都会感受到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疲惫。
原来自己并不是在单纯的摆脱共情所带来的极端情绪，而是在与某种超凡污染在进行抗争。
这也是自己精神力消耗的如此巨大的原因。
【这些忆卡中的主人公，有些人并不情愿只当一个虚构的死人，这群家伙也想借由消化者的肉体从一个虚假的故事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所以格林，你接下来的对抗恐怕会更加的艰难，你要坚持下去。】
【我对你有信心。】
格林感受着自己这一次消化忆卡所带来的进步，他的身体强度感觉又再次上升了一点，并且听力和视力也跟着更好了。
而且，这次的消化他有种明显的感受，自己看待世界的视角似乎发生了一种全新的变化。
但格林并不清楚这种变化究竟是什么，于是他问向脑海中的存在。
“我发现，这次在忆卡消化完之后，我的视角出现了一些变化。就是……”
【就是感觉能看清楚更多东西了。】
【并且发现自己能够观察到更多平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是不是？】
格林点了点头。
【那是你终于开启了灵视，可以观察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了。】
“灵视？真实的一面？什么东西………”
对方的解答让格林一头雾水，这又是他从未了解过的知识。
【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和非凡者眼中的并不相同。】
【决定这一点的正是灵视。只有开启了灵视，你才能看见这个世界疯狂与混乱的那一面真相。】
【灵视等级越高，能看见的东西就越多，你离这个世界的真相就越近。】
【而灵视等级则是和你的格位挂钩。你的格位越高，灵视等级越高。】
在对方一通解答过后，格林终于理解了这个所谓的灵视。
也就是某种可以让自己看见和感知到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的一种能力。
会随着自己的位格提升。
【还记得我之前告诫你不要去乱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吗？而现在，为了让你更加清楚的了解灵视，你可以尝试着去观察一下。】
【只是，接下来你要面对的疯狂也许会直接摧毁你的内心与精神，务必要做好准备。】
格林听着对方冷不丁的说辞，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他半信半疑的看向自己书房背后的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夜空。
深邃的黑夜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挂起，群星在夜空中闪烁，仿佛黑暗当中的灯塔。
格林看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出神，这似乎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皎洁的月亮依旧是月亮，星星也只是星星。
正当格林还在认为对方只是恐吓自己所以才讲出这些的时候，但是，接下来他所看见的东西便彻底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
只见，天空中那轮洁白的月亮，它的轮廓在格林的眼中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并且带有重影，仿佛在这一层月亮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还瞥见了，在月亮之上那一闪而过的苍白手掌，它静悄悄的在月亮的表面上幽幽拂过，诡异、枯瘦，充满死气。
天空中的群星仿佛一个又一个道标，此刻正以相同的频率不断的共同闪烁着，似在呼唤着什么东西。
漆黑的夜空也逐渐变得五彩斑斓，好似整个星空都在此刻变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格林的眼球中旋转。
格林的头脑在看见这无比疯狂的一幕之后剧痛无比，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跌跌撞撞的朝后退了一步，视线在此刻终于中断。
格林的七窍流出鲜血，这是他窥见疯狂真相之后付出的代价。
他的大脑在此刻就像是被人当成了沙袋重重打了三拳一样，疼痛感甚至让格林都严重怀疑自己的脑袋是否在下一刻就会直接爆炸。
变为一摊肉泥。
诡异的月亮，苍白的巨大手掌，旋转的星空，好似道标般呼唤着什么的星星，这一切都太过于疯狂。
但却又无比的真实。
【这只是这个世界隐藏起来的冰山一角。】
对方的话语中没有什么情绪流转。
可却让格林浑身上下都在向外冒着冷气。
仿佛如此疯狂，才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