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要亡我啊!
种光道闻声转目,循着王二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数百米开外,山脊之上,涌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士兵。
领头的百余骑兵,挥舞着战刀,直取岸边营地。
一时间,叛军营地陷入了混乱,呼声四起:
“官兵来了!”
“快逃命吧,快逃命吧!”
绝望与恐惧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王二眼见营中陷入一片慌乱,心中焦急万分,他拔出随身佩剑,高声厉喝:
“稳住阵脚,稳住阵脚!兄弟们,集合一处,拼他个鱼死网破!”
这呐喊只是徒劳,这些起义者原本就是被饥饿逼上绝路的百姓,他们起事只是为了求得一口饱饭。
对付一些小地主或弱小的城镇尚能够逞威,但面对朝廷正规军的铁蹄,早已心生畏惧,魂飞魄散。
望着身边溃不成军的部下,王二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仰望苍穹,长叹一声:
“天意如此,要灭我等啊!”
“将军,切莫迟疑,速速组织众人渡河逃生罢!”
一名信使自帐中窜出,满面惊惶,对着王二连声疾呼:
“只要跨过这条河,我们便能暂时避开追兵,觅得一线生机!“
王二愕然望着眼前信使,口中反复念叨:
“对,对,只要渡过这条河,那些官军就难以轻易追上了!”
语毕,他瞬间恢复了镇定,随即振臂高呼:
“兄弟们,莫要惊慌失措,跟紧我,一起过河去!“
“众位壮士,听从将军的指挥,随我一同渡河,只要跨过这条河,咱们就能逃出升天!”
在王二及其亲卫的鼓舞下,叛军中逐渐有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紧紧跟随王二,朝着河岸方向狂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渡河的队伍中,混乱与恐慌达到了顶点。
在慌不择路的驱使下,人群如潮水般涌向河边,互相推搡,彼此践踏。
昔日的袍泽之情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王二全然不顾深秋刺骨的河水,第一个踏入河中。
幸好此处河流并不湍急,最深处也只及腰间,但这混乱的场景哪里容得下半分秩序?
叛军们争先恐后地往对岸挤去,场面一片狼藉。
有人在推搡中失去平衡,不慎摔倒。
刚想挣扎起身,却又被后面急不可耐的同伴无意间拉拽,再度跌入冰冷的河水中。
曾经的战友此刻成了彼此最大的威胁,任何阻碍都被毫不犹豫地推开。
即便是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也被视为碍事的绊脚石。
河岸边,哭喊声、咒骂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
河面上,落水的人们挣扎着,有的幸运地被同伴拉起,有的则不幸被踩踏,沉入水底,再也未能浮出水面。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哈哈哈啊哈哈!”
贺人龙稳坐马背,视线穿透数百米的距离,看着河岸那片混乱的场面,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狂笑。
熊兆勋默默注视着他,心中泛起一丝寒意。
这贺人龙的狂热近乎病态,但在战场上,正是这种疯狂铸就了他不可一世的威名。
“传令全军,停止推进,立即结阵,弓手出列,静候我令!”
传令兵应声而动,骑着战马穿梭于队列间,将命令如传达给每一位士兵。
“停止推进,弓弩手前进十步!”
“停止推进,弓弩手前进十步!”
随着传令兵纵马疾驰狂呼,贺人龙麾下之众,随令止步。
百十名骑兵迅速分成两队跑至左右两侧,抽出骑枪平举直指滩涂混乱之地。
刀牌手挺盾向前,手握腰刀,静待号令。
长枪兵立于盾墙之后,枪尖直指苍穹,静候撕裂敌阵的那一刻。
弓弩手跨步前行,抵达指定位置,即刻弯弓搭箭,箭矢如林,弓弦拉满,蓄势待发!
此刻,河滩与紧邻的岸边仍人潮汹涌,熙攘一片。
当众人瞥见百米之外,官兵列阵以待的威严气势,恐惧如潮水般在人群中泛滥。
只可惜前路已被人群堵塞,河水的阻力更添行进之难,无法快速到达对岸。
王二被裹挟于人群中,一路踉跄至河畔。
当他回望官兵那肃杀的阵势,他惊恐的四肢无力,连站稳都快站不稳。
身旁的两位锦衣卫密探皆是刀口舔血之辈,二人可不想没死在叛军手里,反而死在了自家人手里。
二人比谁都知道此时赶紧撤离才是最佳选择。
只是王二的身份非同小可,陛下亲口下令,定要亲眼见到他本人抵达宜君。
生死攸关时刻,两名密探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一人架住王二的一侧,疾驰向河岸。
此番做为不仅是为保全王二,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皇命不可违,即使前路未知,他们也只能拖着王二,拼尽全力向着远方的生路冲刺。
“预备——
一轮齐射!”
“虎!虎!虎!”
三声震耳欲聋的虎哮响彻云霄,随后,一阵急如骤雨的咻咻声响彻天际。
无数箭矢破空呼啸,从天倾泻而下。
紧接着,战场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轮箭雨降临,滩涂瞬间变成修罗场。
百十余名叛军应声倒下,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或带着伤四处狂奔,场面一片混乱。
王二被四周的惨叫声惊得心惊胆战,他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河水已被鲜血染成一片赤红,不少士兵正不顾一切地向两侧逃窜。
他心中焦急万分,恨声道:
“哎呀,真是一群蠢货,往两边跑岂不是送上门给骑兵当活靶子吗!”
“将军,顾不得了啊,现在应该迅速整顿剩余兵力,尽快撤离才是上上之策啊!”
王二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振臂高呼:
“各位把总,立刻收拢残兵,向我这里集合!”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贺人龙目睹了这一幕,嘲讽道:
“呵!这群叛军真是群猪,是个人都知道此时不能往两侧跑,唯有过河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说罢,他转向身旁的熊兆勋,眼中冒着狂热:
“熊把司,叛军已经大半渡河,是不是该让我们的兄弟们手中的大刀沾些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