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妖翁（十八）

川西王是皇子，有大功，还落得一个被逼死，除宗籍的下场。

石松不过是太极剑门徒，又无显贵的父亲，还没天大的功劳，唯一的功绩还被掌门当场否决，争位失败后又怎能有好下场。

就在他被逐出师门的第三天，就被人看到挂在了太岳山下一棵松树上荡秋千。

直到脖子上的绳子烂掉，都没有昔日的同门去让他入土为安，还是山上的野狗用五脏庙超度了这位剑客。

太岳山上上下下，人人都知道凶手是谁，却人人都推说不知。

石阙还召集全派，当众宣布要为这位前师弟报仇。

全派上下齐赞掌门好义气，纷纷表示要为师弟报仇，却连就在山脚的尸首都不去掩埋。

有个行脚的说唱人走到太岳山下，听闻这段公案，就编成小曲传唱，唱了不到一个月，就在文昌州著名的白雀楼边被人当街刺杀。

谁都知道刺客来自那座山，可官府不追查，说唱人又无家人朋友敢追究，此事就不了了之。

至此，江湖中再无人敢公开谈论此事。

苟布忠也听说过这段太极剑公案，叹息道：石松是缺了好爹！若亲爹是王侯，再不济是位武林大豪，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顿了顿，垂眼叹口气道：我也缺个好爹。

点仓四木逼死前掌门，罪名就是掌门公器私用，欲立私生子苟布忠为掌门。

可苟布忠与四木都心知肚明，他绝对不是掌门的私生子。

苟布忠的这位老师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暗自信什么教派，一生从不近女色。

他不但身边从无女弟子女仆役，就是外出住店，也绝不涉足烟花柳巷之处，且身边必有弟子相随。

偌大的点苍山，弟子有数百人，从没人见到他接近过任何一个女子。

一个从未有过女人的人哪里会有孩子呢？

这道理苟布忠懂。

点仓四木当然也懂。

全点仓派的人都懂。

全天下只要不智障的人都懂。

可懂又有什么用？

四木还是仗着手里沾着掌门血渍的剑，还有身后支持他们的数百师兄弟，硬以掌门私生子这罪名驱逐了苟布忠。

江湖上还有人说苟布忠是前文圣孔怀德的私生子。

苟布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孔家私生子，只知道孔府没人提起过这事，孔全忠对自己与旁的仆役无异，要不是师父偶然到访，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孔文圣寻个小错打死。

他在孔府没少受气，也没少挨罚。

有一回，他失手打碎了孔全忠用来盛海狗油的波斯琉璃碗，被后者罚跪在大院里，让全院仆人不分男女老幼，共计一百二十一人，挨个抽他大嘴巴，还要他问每一个人：我是不是笨蛋。

当天下着大雨，他被一百二十一个仆人抽过二百四十二个巴掌后，又托着肿如血葫芦一样的脸，在大雨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时，他才十五岁。

他对孔家仇恨深重，要不是顾忌孔府养着诸如上林俗家弟子恶仁、恶虎这等高手护院不下二十人，而玄天教除自己再无一人可胜过这些恶犬，早就带着门徒杀进去砍了孔文圣的狗头，再把那群助纣为虐的仆人杀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