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露

秦罗绮每日刻苦练习仪态和礼仪，一练就是几个时辰。

这样刻苦，除了让她正式成为一个仪态万千的大家小姐，同时，也真的让她被腌入味了。这具身体太过羸弱，她每次练完身上都汗津津的，不可能不洗澡，再加上晚上固定一洗，两个月来，想不腌入味都难。

秦罗绮抬手轻嗅了嗅，今日她没有练习，便也没有沐浴，但直到此时，身上仍有那一股花香。秦罗绮摇头浅笑，看了一眼时辰，便起身穿上那件红色披风，拿着手炉走了出去。

她每日都会等李明仪，初时在房中等，茶杯一事以后就在院中等，后来在门房等，到了现在，便在门口等了。

等待的地方一次次更改，她的心也一次次的更加不平静。

两个月的时间，等李明仪这件事已成了她的一个习惯。习惯本该平淡，但不知为何，心情却愈发不平静起来。

秦罗绮站在府邸门口，今日倒春寒，下起了鹅毛大雪，似是因此，路不好走，李明仪久还未至。

“夫人，督主今日怕是不会回府了，外面冷，您还是回屋吧。莫要冻坏了身子。”玉砚劝道。

“再等等吧。”秦罗绮紧了紧披风，道。

自那日李明仪宿在她院里后，他便几乎日日回府了，且每次回府的时间总是固定的，现在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恐怕是真的不会来了。但秦罗绮就是想再等等，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与她有过交集的人，都说她冷心冷情，任何一段关系在她这儿，既能迅速地建立，也能迅速地断绝。她就像是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戏一开拍，就能马上入戏，扮演好每一个角色；戏幕落下，便能即刻出戏，没有半分留恋牵扯。

秦罗绮只能说，这个比喻很贴切，她天生情感淡薄，也无法理解别人的感情，只能参照范本，扮演好每段关系中的角色。同事，便只在工作时是同事，工作时间结束，她们就什么关系也不是，那她为何还要受累扮演呢？

可和李明仪在一起时却不同，她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扮演“妻子”这个角色，是因为她嫁给了李明仪，这段关系只要他们不和离就不会断绝吗？可是，她却并不觉得累，也常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来，比如现在，她本该回屋，却仍是等在这里。

正想着，远处传来踏雪之声。秦罗绮把手炉递给玉砚，自己拿过灯笼向前照着，果见是那辆熟悉的青帷马车。

马车到了近前，小厮立在车旁，撑开一把红底梅画的油纸伞，李明仪穿着一件黑色大氅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本是没有表情，在看到秦罗绮后，却立时展开笑颜。秦罗绮怔住，待到反应过来，人已疾步到了李明仪面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住眼前人。

秦罗绮突然想抱一下李明仪，但身上的落雪怕是会打湿他的衣裳，于是她便忍住了，只道：“夫君今日辛苦了。”

“外面这般冷，怎么不进屋里等？”李明仪边说边拂去少女发上和肩上的碎雪。随后，将灯笼递给才撑伞过来的玉砚，握住了秦罗绮已冻得发红的手。秦罗绮看着李明仪，感觉着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之前困惑她的问题仿佛也有了答案。

“因为，想要早点见到夫君。”

“你倒是嘴甜。”李明仪撑着伞和秦罗绮一起进了屋。

秦罗绮拿过软垫垫着跪下，为李明仪捏腿。李明仪的腿每到这种天气，总是格外疼痛些。

李明仪看着乖巧的少女，突然开口，用极平常的语气唤了一声：“绫儿。”秦罗绮没有回应，她以为李明仪在叫哪个丫鬟。毕竟，“绫儿”这个称呼，她只听秦夫人在她醒时叫过一次，早忘了。

见半晌无人回应，秦罗绮才想起原身名绫。她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李明仪，问道：“夫君唤我何事？”“无事。”李明仪平静道，但眼神却十分耐人寻味。秦罗绮轻叹，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夫君可否唤我罗绮？”秦罗绮未等李明仪发问就说出了缘由：“‘绫儿’总觉得是在唤旁人。”李明仪听后，勾唇笑了笑，将跪在地上的少女拉起，让人坐在自己腿上，道：“好，罗绮。”

少女的这番话，算是承认了他的猜想。但他并不在意少女是哪来的孤魂野鬼，李明仪向来不信神明，不惧鬼魂，只要秦罗绮愿意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他也乐得把她当作自己的妻来对待。

李明仪把玩着秦罗绮的纤纤素手，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道：“听玉砚说，这段时间你还未出过府？明日是上元节，可要出去走走？”秦罗绮靠在李明仪怀里，出神地想：上元节啊，去年好像是在爷爷的墓碑前和爷爷一起看的灯，吃的元宵。

她闭了闭眼，压下那一丝悲伤，笑道：“夫君若是同往，那自是要去的。”

“嗯，那你晚间在府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