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烛龙
赫尔佐格拄着“傲慢”的剑柄直起腰来，望着远处楚子航周围的火龙卷。
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她感到自己仿佛身处撒哈拉沙漠之中一般。扭曲的空气中有空灵的吟诵声传来，那吟唱仿佛是一篇悲怆的史诗，腔调低沉而悲伤。
“那是完整的‘烛龙’，”海拉不知何时站在了赫尔佐格的身后，面色无悲无喜，只剩下麻木，“我曾见过暴怒的诺顿用它夷平了白帝城——而他当时甚至没有念完第一小节，姐姐的推测是他过度的愤怒从内部提前引爆了那个言灵。”
“现在楚子航念到哪里了？”赫尔佐格的眼里带着绝望，海拉没有尝试去打断楚子航的吟诵，这说明这个言灵很可能是“无法打断”的，即便是释放者自己都无法停止龙文的念诵，言灵在自己把自己释放出来。
那是禁忌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将被毁灭。
“第一小节已经结束了，诺顿还没有坚持到这里，他那骇人的怒火就已经在须臾之间毁灭了整座城市。”海拉简短地回答道，她的一双眼睛出神地凝望着夏弥火焰里素白的身影，她的裙摆在风与火里面飘动着，像是在与爱人跳着最后一支舞。
空气中的吟诵声音果然有所改变，空灵的女声变得沉稳而雄壮，然而所有这些都无法改变字里行间的哀伤和愤怒，它们像是在地表下沉闷地燃烧的地火，默默地舔舐着大地的伤口。这是灭世的第二乐章，史诗一般的龙文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赫尔佐格有点诧异地看着前两天还缠着自己要出去玩的海拉，她似乎在几分钟内就拥有了十倍于之前的智力。
“楚子航的表现印证了我之前的研究——那就是龙类的情绪能够影响他们的力量。”赫尔佐格摇摇头，决定不再考虑海拉的问题，“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带来大量的‘精神’元素，而这些物质则会强化龙类的‘杀戮意志’，进而带来全方位的提升——这类似于‘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那一类设定，龙类果然是唯心生物。”
“就算真的如你所说，那对于我们的现状又有何帮助呢？”海拉不为所动，她把赫尔佐格扒拉到一边，伸手把贴在地上的路鸣泽揭了下来，伸出锋利的手爪首先从中间切开了他的眼睛，又从他的喉咙深处取出了声带。
她的指甲上仿佛涂抹了剧毒一样，被她划开的创口都在下一秒坏死了，被切下的组织再也长不出来。
她似乎是把路鸣泽当成了害死她的姐姐的罪魁祸首，每一次出手都极具想象力和创造力。
“如果真的如我所说……那么我恰好有一个人选，可以阻止楚子航，”赫尔佐格没有管海拉的行为，跑到一边捡起了地上的对讲机。
居然还能用，只能说made in china是真的牛逼。
她按下了有点松动的按钮，大声喊道：“塔尔菈！给我出来！”
···
凯撒开着敞篷小车在车流如织的西单北大街上钻来钻去，就像是在野牛肚子下面奔跑的野兔。
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因为诺诺不见了，又一次。
明明昨天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今天早上醒来就消失了，哪里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有点着急的凯撒甚至还给赫尔佐格打了个电话，对面接通了但是没有人说话，只有轻柔的呼吸和纸张相互摩擦的声音。
挂断后才想起来可能是上杉绘梨衣接的电话，有可能她会对着电话挥动纸条吧？除了赫尔佐格没有人能猜的出来她写的是什么，更令人惊叹的是她每次真的都能猜对，难以置信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的默契导致的后果就是那个女孩至今没能学会正确的与电话里的人交流，她天真的认为手机里的人也能看到自己写的字条。
凯撒叹了口气捋了一把长长的金发，把车停在了今天原定的目的地路边，迈开小短腿下了车，仰起头看着眼前巨大的建筑物。
西单婚庆大厦。
这栋大楼里面都是做婚礼生意的店铺，拍婚纱照的，订做首饰的，乃至于婚礼司仪。凯撒形单影只的上了四楼，路过的一对对路人都惊诧地看着她。
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准备结婚的新人，要不就是在这里打工的销售……凯撒身上的气质让人本能地觉得这人绝非是什么销售员或者摄影师，但是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呢？
“可怜的孩子，”凯撒听见与她擦肩而过的两个人轻轻地这样说道，“不会是老公死了吧？看她年纪轻轻的……太可怜了……”
她半张脸抽动了一下，伸手从身上白色西服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镜子，走到路边端详着自己的脸。
形容的确是憔悴的很，但是她自己认为总的来说还算是英气逼人，凯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疲惫。
她在一间挂着深红色蜀绣门帘的店铺面前停下。两扇褐色的老木门，门上钉着老式的铜门环。凯撒扣了扣门环，一个清瘦的老人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你好，请问有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来过么？我们订了一套凤冠霞披来着……”凯撒伸手比量着，“她大概这么高。”
“我没有见过，您是今天第一位来敲我的门的客人。”老人惋惜的说，“要进来看看凤冠的造型么？”
“不必了，改天我们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再来挑吧，抱歉打扰。”凯撒叹着气转身。
她沿着扶梯下到二楼的时候取出了手机，她先前让mint俱乐部发起了一个微博活动，任何在北平城里发现红色法拉利的人只要上传照片就可以获得精美小礼品一份，而且包邮。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回话了，他们筛选出了诺诺的车，看着那几张照片凯撒遍体发寒。
它还在昨天她们半路分开的位置，甚至连车轮的转向都没有变。
所以她去了哪里？
凯撒面色变得惨白，她突然发觉事情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而她一直被蒙在了鼓里。
整栋大楼恰恰在此刻明显的晃动起来，几十秒后婚庆大楼里面的所有喇叭都在同时播放着录音。
“现在公布紧急通知，现在公布紧急通知，刚刚发生了烈度小于三级的轻微地震，商场将暂时关闭，请楼内所有人员服从保安指挥，有序撤离！”
大厦的人在迅速清空，而凯撒却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从某一刻起整个世界变了个样子，她的耳朵能捕获到隐藏在所有嘈杂的声音中的一丝杂音……她终于明白是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她翻开那个奸商卖给她的那张地图，西单婚庆大厦在上面的名字是“王恭厂”。
这里是王恭厂的旧址！她一直站在龙王的头顶上！
耳边的杂音愈发的清晰，那是风声！尖利的风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切开了空气，急速的飞行……
“狄克推多”突然出现在凯撒的手中，在空气中疾闪而过，留下一道黑色的刀痕，一只古铜色的，完全由骨骼组成的动物扑着骨翼在刀刃上把自己撞成了两截，那东西有九条颈椎！
尼伯龙根的大门开启了，这是百年一度的狂欢，生与死的大门被洞开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可怖的灾难，数十万头这样的生物正在挤过冥府那狭小的门扉，带着忍耐了千百年的对生命和鲜血的渴望！
“诺诺……”凯撒绝望的呢喃着，这时一只手从她的身边掠过，把地上的镰鼬捡起来塞进一个布袋子。
“别念叨了，我知道诺诺在哪里，这里的疏散速度还不够，你有什么办法么？”零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出现的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看凯撒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还冲着她微微点头，“别愣着了，我们得赶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