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约定
E班的学生离开后，艾丽卡与库拉的对峙就一直在持续，为了不被洛斯里克城中四处逃窜的居民影响，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郊外的树林。
树林中，冰与火的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爆鸣，产生的烈风让树影剧烈摇动。
库拉的身体表面已经附上了一层冰晶，手上缠绕着白雾。
而艾丽卡，随着魔力的催动，赤色的长发显现出了火焰般的光芒，在她的周围，空气的温度都大幅上升。
库拉双手一挥，召唤出大量冰锥，它们在空中盘旋加速后，向艾丽卡飞射而来。
艾丽卡则挥动手中的佩剑，剑身上的火焰融化了冰晶，她乘势朝库拉的身边发起了突袭。
冰之魔女的魔力总量无疑在她之上，但身为魔剑士，艾丽卡能依仗的不仅是魔法，还有久经锻炼的剑技。
本就不低的物理面板，再加上通过【并行吟唱】施加在身上的强化魔法，让艾丽卡现在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于达到了超凡境界的剑士，须臾之间，她就冲到了库拉的身边。
库拉的近战能力当然无法和艾丽卡相比，为了防止被近身，她瞬间凝结出一道巨大的冰墙，阻挡了艾丽卡的脚步。
等艾丽卡用火焰魔法融化了冰墙，库拉的冰晶又再次爆射而出……
就这样，阳炎之狮与冰之魔女陷入了僵持，她们的战斗一直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又一轮交手结束后，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此时，她们两个的体力与魔力都已经大幅消耗。
“小姑娘，没想到你这么顽强，我承认刚才小看你了。”
库拉的身上虽然没有外伤，但由于要应对艾丽卡的近身攻击，她的魔力消耗得更多，再加上体力本就有限，她现在也已经是气喘吁吁，十分虚弱。
与之相比，艾丽卡的状态更加糟糕，她身上除了冰锥造成的大量擦伤之外，还出现了多处冻伤，在寒冰之力的影响下，她的四肢几乎失去了知觉。
“游戏差不多该结束了。”库拉说罢，再次召唤出冰锥，瞄准了艾丽卡。
“现在离开，我依然可以放过你。”
面对库拉最后的忠告，艾丽卡摇了摇头。
说实话，艾丽卡已经没有自信能抵挡新一轮的攻击，但她不打算放弃。
“我发过誓，要成为莉莉丝殿下的专属骑士。”艾丽卡想象着莉莉丝的面容，想要从这位自己宣誓效忠的公主身上汲取信念。
可脑海中莉莉丝那熟悉的笑容，总是如空中楼阁一般，缺少真实感。
艾丽卡其实明白，即便整天待在一起，但莉莉丝与她之间，似乎始终都隔着一层无形的障壁。
她们每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但也仅此而已。
即便是在艾丽卡面前，莉莉丝也始终都保持着优雅与礼貌，从不表露多余的情感。
莉莉丝不会对她展开心扉，虽然艾丽卡没有朋友，但她也明白这种关系远称不上亲密。
或许正是因为与莉莉丝常年保持着这种如演戏般的相处模式，才让艾丽卡变得不擅长与人交流。
毕竟就连自己最信任的王女殿下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素不相识之人。
渐渐的，艾丽卡开始变得害怕与他人交流。
成为莉莉丝的专属骑士，这便是艾丽卡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也是联系着她与莉莉丝的纽带。
这份羁绊虽然冰冷，但却十分稳定，尽管艾丽卡也偶尔会感到孤独，却没想过要主动改变。
或者说，她没有勇气去改变。
直到有一位老师，擅自闯入了艾丽卡单调而封闭的世界。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之时，艾丽卡便在意起了弗雷。
作为受人排挤的二级国民，他没有展示出一丝自卑或怨愤，反而堂堂正正地带着E班的学生参加了体育课。
面对学生的恶意挑衅以及决斗请求，他也泰然处之，展示实力的同时也在默默履行着一名教师的职责。
艾丽卡曾认为，弗雷一定是一名意志坚定，刚正不阿的人，正因为拥有磐石般坚强的内心，才能不惧来自他人的目光。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在一同驾驶马车时，他会突然大吼大叫，说出：“黄金船，拔锚！”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语。
他会多管闲事地关心艾丽卡的交友状况，并突然把她拉到酒馆。
在酒馆里，他还会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让人感到困扰。
艾丽卡是如何看待弗雷的，这个问题恐怕难以用三言两语进行概括。
唯一能明确的一点是，与龟缩在铠甲里，固步自封地扮演着阳炎之狮的艾丽卡不同，弗雷是一个自由的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艾丽卡才会如此的，被他所吸引。
此时，艾丽卡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夜的月光之下，弗雷的笑容。
“只要微笑就好了。”
这句话给了艾丽卡改变自己的契机。
正如弗雷所说，一个人的性格没有那么容易改变，艾丽卡没法立刻变得和他一样自由洒脱。
但艾丽卡，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我答应过老师，一定会保护好E班的学生们，斯卡雷特家，最重视的就是誓言和约定。”
于是，艾丽卡不顾身体的悲鸣，再次举起了剑。
原本空洞的内心中，涌现出高涨的情绪，不知为何，她感到自己的力量仿佛都获得了提升。
库拉见状，发射了冰晶，而艾丽卡的火焰却将其轻松化解。
一时之间，她竟压制住了库拉。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想无论是那群学生，还是你口中的老师，应该都已经分出胜负了。”
这时，就像是回应库拉的话语一般，艾丽卡发现新的敌人从视野之外高速袭来，是之前那名白骑士。
他挥舞着手中的黑铁巨剑，杀了过来，艾丽卡也立刻将佩剑举至胸前，进行抵挡。
武器交锋的瞬间，艾丽卡注意到白骑士相比之前似乎弱化了不少，但强力的攻击还是将她击飞了出去。
艾丽卡就这样重重地撞上了远处的巨木，强烈的冲击让原本就濒临极限的她瘫倒在地。
而白骑士则和冰之魔女站到了一起，他们显然是一伙的。
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艾丽卡看清了白骑士的姿态。
他白色的铠甲上已经布满了伤痕，手中的巨剑也变得残破不堪，显然是经历了无比激烈的战斗。
艾丽卡当然明白，白骑士会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和弗雷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小姑娘，看来你的那个老师，似乎是输了呢。”
库拉的话语并未引起艾丽卡的注意，因为比起敌人的嘲讽，此刻她更关心的，是弗雷的安危。
她当然想要相信弗雷，可眼前的种种现象，无不在暗示着一个事实。
弗雷已经……
想到这儿，艾丽卡的身体失去了力量，而白骑士走到了她身旁，再次举起了巨剑。
此时此刻，艾丽卡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巨剑落下，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闪现而出，徒手接住了白骑士的巨剑。
紧着着，那人发出了有些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伤害我的学生。”
说罢，弗雷就和之前一样，转过身对艾丽卡露出了一个飒爽的笑容。
艾丽卡看到，此时的弗雷，衣服破了个大洞，皮肤上也留下了多处伤口，他显然已经重伤。
但看着自己面前的弗雷，艾丽卡却觉得无比安心。
接住白骑士的巨剑后，弗雷一脚踢出，将他踹飞出去。
虽然弗雷已经受伤，但白骑士的状态同样狼狈，遭到攻击后，他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
此时树林里的四人，都已经精疲力尽，白骑士和弗雷互相注视了一会儿，最终做出了判断。
所有人都明白，继续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白骑士转过头，带着冰之魔女库拉，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等敌人离开后，弗雷俯下身，对着艾丽卡发出了关切的询问：
“没受伤吧？”
“只要看了就会明白吧？”
艾丽卡的伤势之重，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发现。
但比起自己的伤势，艾丽卡更在意弗雷的状态。
“倒是老师，你真的没问题吗？”
“这种程度，对我来说，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弗雷开玩笑般的话语将艾丽卡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想站起身，可双腿却不听使唤。
刚才与库拉的战斗，她已经是靠着意志在强撑，如今因安心而松了一口气之后，身体便彻底瘫软了。
弗雷见状，主动蹲下，对艾丽卡露出了后背。
“艾丽卡同学，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可不是一个会轻易对他人露出后背的男人。”
明白了弗雷的用意后，艾丽卡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搭到他的肩上。
弗雷则立刻抓住了她的大腿，将她背了起来，两人就这样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由于胸前以及大腿上传来了不熟悉的触感，让艾丽卡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久，她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老师，谢谢你，来救我。”
“这份恩情，就用你的身体来偿还吧。”
对于弗雷嘴里的玩笑话，艾丽卡也差不多习惯了，她反问道：
“你又打算让我干什么？”
“和我约会吧。”
见艾丽卡迟迟没有吐槽，弗雷补充道。
“今天白天，你的聊天水平实在有些过于糟糕了，老师我打算对你进行新的特训，教你如何做人。”
“真没想到刚刚结束一场恶战后，你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这种事，我真的觉得老师你的思维有些太脱线了。”
“按照惯例，大战之后就要进入大家最喜欢的日常章节了。”弗雷说。
“等注火仪式顺利结束，返回学院之前，我想单独约你出来，可以吗？”
对于弗雷的邀约，艾丽卡当然是愿意的，只是此时的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在莉莉丝的房间里看过的小说。
那是一本言情小说，作者叫恋爱大明神，书中的内容一度给艾丽卡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艾丽卡模仿起了里面的台词：
“我可不是那种只要你邀请就会同意的轻率女孩。”
艾丽卡的话似乎也在弗雷的预料之中，他抛出了新的筹码。
“这样好了，如果你愿意赴约，老师我就再和你许下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等你答应了，我再告诉你。”
本来艾丽卡也没打算真的拒绝，再加上她现在很好奇约定的内容，犹豫了一下后便同意了弗雷的约会请求。
得到艾丽卡的同意后，弗雷罕见地露出了符合教师身份的正经表情。
“艾丽卡，你记住，就像今天一样，如果你遇到危险与困境，绝对不要轻易放弃，老师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到时候，虽然可能会迟到，但我一定会去拯救你。”
“在此之前，你要做的，便是等待，并心怀希望。”
听到弗雷的话，艾丽卡先是愣了一会，这同样是她在小说里看过，并曾憧憬过的台词，由于沉睡了许久的少女心被唤起，艾丽卡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你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台词。”
弗雷则抬起了头，注视着天上那一轮即将落下的圆月。
“大概，是月亮惹的祸吧。”
听到弗雷的话，艾丽卡不再言语。
此时的艾丽卡还不知道，弗雷会提出约会，可不是真的要帮她进行什么聊天训练。
为了实现莉莉丝的变态请求，弗雷要绑架艾丽卡，这才是他要将其约出来的真正原因。
如果只是想要把艾丽卡弄坏，其实弗雷大可以今晚就动手。
但弗雷可不会乖乖被莉莉丝牵着鼻子走，他并不打算真的伤害艾丽卡，而是要演一出戏。
得到了充足情报的弗雷已经明白了，艾丽卡·斯卡雷特，这名少女身上，有着巨大的价值。
如果好好运作的话，她甚至可能成为自己篡夺初火的关键。
夜晚的冷风吹过，让精疲力尽的艾丽卡打了个寒颤。
于是她更加贴近了弗雷的后背，感受着他的温暖。
如果说弗雷的肉麻台词是月亮惹的祸，那艾丽卡此刻的举动，就把它当成是风儿的错吧。
于是，艾丽卡抬起头，凝视着天上的月亮，露出了动人的微笑。
而感受到自己背后传来的略带热意的柔软触感，弗雷明白，他已经充分取得了少女的信任。
于是，弗雷低下了头，注视着脚下的阴影，露出了计划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