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统统丢进太液池,泡着!
见皇帝没戳穿择储谎言,张锐以为皇帝要用他,内心雀跃:“奴婢贪得无厌,得了您信赖仍不满足,还想讨好新君,权柄不衰,愚蠢至极,求皇爷责罚!”
朱厚照发现张锐会错意了,立刻将错就错:“你想择谁为储?”
苏进心花怒放,以为皇帝一如既往的大度,宽恕他的罪过,还会继续重用于他,立刻出卖张永:“奴婢不敢僭越,但张大监总说,从宗室中择一男童,奉入宫中恩养,以待不备。”
“张永?”朱厚照漱口,恢复几分力气。
苏进想靠出卖张永媚上,太监代皇帝行使皇权,但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太监不斗,皇帝也不会安心。
正德朝太监权柄极大,但彼此斗争极为凶狠激烈。
而且,朱厚照很喜欢重用叛变恩主的太监,张永、谷大用、张忠皆如是。
张永也有必死的理由。
张永和文官走得太近了,从正德十四年,皇帝廷杖朝臣后,已经彻底和前朝决裂。
张永代皇帝掌兵权,在朝中自成一派,制衡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彬,和威武团练营江彬,三权分立。
可从去岁皇帝祭天吐血后,张永就开始倒向前朝,所以朱厚照启用张锐,掌控豹房,表现对张永的不满。
也因此,成为张永倒向前朝的导火索。
“奴婢就是受了张永蛊惑!”
“上个月,皇爷越过张永,密授江彬校场练兵,张永自以为恩宠衰弱,便联合杨一清,欲从宗室中择一男童,过继皇爷膝下。”
“为此,他联络奴婢,韦霖、温祥,联名死谏,求皇爷恩准!”
张锐供出来的“同党”,要么是张永的人,要么是魏彬的人,自己倒会明哲保身。
“仅仅是联名死谏吗?”朱厚照也没料到张锐这么快投诚,心里权衡,如何利益最大化。
原身启用张锐掌控豹房,并非是和张永决裂,而是已经预料到死亡了,用张永党保全尸身,仅此而已。
至于死后事、身后事,原身是一点都没想过。
所以才留给他一个烂摊子。
张永,是刘瑾死后,原身推出来的新靶子,可张永更聪明,在皇帝和前朝中间左右逢源,实事不干,两头不得罪,愣是不走刘瑾的老路。
和张锐比起来,张永用途更大,如果和张永合作,他就能快速掌握原身留下的基本盘,得到政治根基。
可张永,在朝中自成一派,已有独立属性,等他整合政治势力,再斗倒张永,怕是需要三五年之久。
“奴婢等不敢冒犯天威!”张锐发现皇帝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皇帝向来无酒不欢,病中亦在饮酒。
所以尚食局安排的膳食,有两壶美酒。
可今日皇爷一滴未沾。
他快速膝行过来,爬起来给皇帝斟酒,朱厚照看着讨好的张锐,盘算着时间,不说陈敬,三道口谕也该传出豹房了,丘聚快来了!
“苏进是你安排的吧?”
张锐斟酒的手颤抖,酒液撒在桌上。
“朕派你入东厂,是做什么的?”
朱厚照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阴柔:“东厂是朕的眼睛,监察百官,没让你把监视的眼睛放在朕的身上!”
啪!
朱厚照夺下酒壶,直接砸在张锐的头上。
酒壶四分五裂,酒液混着鲜血,在张锐头上散开,张锐匍匐在地:“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何罪?”朱厚照问。
张锐语塞,眼睛盯着地上碎片,眸中纠结犹豫,一旦抓起来,可就没有退路了!
他忽然福至心灵,皇帝在考验他!
和张永比起来,他远不如张永有政治资本,皇帝大病初愈,掌权的捷径是交好张永,而他背叛张永,其实在逼皇帝下注。
皇帝若选择他,等于放弃张永。
必然要考验他的心智。
所以,明知道豹房在他掌握之下,却屡次打他,挑衅于他,其实在考验他的忠心。
“华南,你替他说!”朱厚照认为,口谕传出豹房,丘聚一定会入豹房护驾的,这是他的底气。
他想放大被谋杀一案,亲自下场,和前朝斗。
至于张锐,有用的时候就用,没用的时候就放弃,原身就过于感情化,明明聪明绝顶,却步步危机。
“臣、臣只是太医,不懂政事。”华南脸色惨白至极,暗骂太监靠不住,张锐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所有人都卖了。
他搞不懂皇帝的心思,张锐投诚,他该欢迎至极呀,为何又要打张锐呢?莫非,皇帝还想用张永?
那他该如何保全自身?
“太医确实不懂政治,却也不懂治病呀!”
朱厚照眼神戏谑:“朕的病,尔等越治越重,是何道理呢?”
“朕看来,不痛在己身,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也就不会认真治疗的!”
“来人,将他们丢入太液池里,泡满一个时辰,再捞起来,站在池边吹一晚,明日再服药!”
“让朕看看,你们的医术!”
华南等太医崩溃大哭,连连求饶。
若在朝会上,有文官帮他们说话,可这是豹房,太监刚被皇帝敲打完,宠妾刘良女也在外面跪着,谁敢帮他们说话?
寝殿中鬼哭狼嚎,弄得朱厚照心烦:“谁再哭,就泡两个时辰!哭出声的,全家丢进去,泡着!”
登时,寝殿恢复肃杀,落针可闻。
可一众太医脸上含泪,抽噎不止,都看向华南,希望华南找关系救命啊。
三月份夜间天寒风冷,泡一个时辰准得病,如果死一片,可能会打消皇帝的疑惑,倘若一个没死,皇帝会不会屠了太医院?
华南却面露绝望,他太了解前朝那些伪君子了,进了太液池的太医,一定会死。
谋害皇帝,他们可以做,但绝不能说,更不能留下马脚!
关键太医知道的太多了,必死无疑!
“张锐,你意下如何啊?”朱厚照要甩锅了。
皇帝把太医丢进太液池,一定会被文官拦住,千方百计劝诫,最后不了了之。
可由太监来做,就不一样了,谁敢哔哔,就把谁也丢进去!我是太监,我怕谁!
上一个这么干的叫刘瑾,他被凌迟了!
张锐浑身在抖,皇帝不满张永,想让他取代张永,但他要变成刘瑾,否则皇帝就没必要投注他张锐身上了!
皇帝的考验有两层,第一层是他近距离接触皇帝,手边有瓷片,看他敢不敢弑君;
第二层,就是让他变成酷吏,帮皇帝去朝堂上杀个天翻地覆,最后被凌迟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