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君子琴靡靡音
半指檀香在镊子下投入香炉之中,纤纤玉手将盖子轻轻合上。
一缕青烟袅袅如婀娜的身姿迎风舞动,飘向窗外,消散于流晶河的热络之中。
乖巧的丫鬟沏茶送盏,轻轻地道了一声:“公子请用茶。”
一卷珠帘挡住了青楼的俗气,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在观望,更不知多少人心生羡艳。
大李端坐于茶桌前,对面一米之隔便有仙音入耳,只是开头三两个音符便叫男人头皮发麻,撩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但这并不好受,让人如坐针毡,大李紧张得后背都湿了。
他这辈子没玩过这么高端的局,直面北调乐府的首席琴师,有望争夺京都第一花魁的李诗诗姑娘,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还好有个洪河站在身后,否则就这气氛,吓都把他给吓跑了。
洪河在后面掐了大李一把,大李一个激灵,回头看了洪河一眼。
洪河小声叹气:“哎,咱能淡定一点不?别丢人好不好?”
大李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手里捏着诗诗姑娘送的手绢,不觉间已经紧张到撕开了一条口子。
这还是作为那首诗的谢礼呢!
拿出去随便一声吆喝都能卖上几百上千两银子呢!
相较于大李的紧张,洪河则淡然得多,被当做陪同到了珠帘后,看着年幼,所以许他一起面见诗诗姑娘。
洪河没怎么看李诗诗,而是盯着司理理不眨眼。
把幼年时的司理理看得脸都红了,低着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耳边是琴音,鼻尖是檀香,窗外有清风,眼前有佳人,好一个良辰。
一曲音罢,大李恍然走神。
“李公子觉得小女子的琴技如何?”
“啊?”大李茫然。
“公子好无礼,我家姐姐从未给人单独演奏过,公子居然听都不听。”司理理噘嘴说道,她早就发现这位方脸公子魂不附体,根本没听刚才姐姐的琴曲,有些不满。
姐姐可是乐府首席,代表了天下礼乐之最。
多少男人花重金求姐姐献曲一首都不得。
这公子倒好,姐姐免费弹奏以作答谢,居然听都不听。
“理理,不得无礼。”
李诗诗轻声打断,看着大李笑了笑,吓得大李缩了缩。
“公子,小女子的音律如此不堪,连听都听不得?”
“哪里哪里,是是是,是我走神了。”
大李说话都在哆嗦,可把洪河急得。
这没出息的阉货,来的时候拽得跟91李先生似了。
到了战场上,咋这副衰样?
“我家哥哥说话客气,不愿损姐姐颜面,怕就怕姐姐信以为真,瞧不出自己的问题,日后到了更大的舞台贻笑大方,损的可就是姐姐名声咯。”
洪河一出口,立即遭来司理理的不服,她早觉洪河这小子眼神无礼,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教,现在终于逮到了机会,立即驳斥。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懂什么?我家姐姐是北调乐府首席琴师,自幼学琴,于北齐皇宫给……”
“咳!咳!”重重的两声咳嗽打断了司理理的话。
小姑娘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言语之中颇有漏洞,脸蛋儿一红,低下了头。
李诗诗则是赶紧转移话题,笑着问洪河:“小女子倒是很乐意听取他人意见,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大李都快哭了,他懂个毛的音律啊!
面对诗诗姑娘的提问,只能回头哀求地似地盯着洪河。
洪河上前一步,直接坐在了大李的旁边,取了刚才司理理送的茶,喝了一口。
“姐姐用的梧桐琴?”
“哦?弟弟听琴音便知是梧桐琴?”李诗诗颇为意外。
“梧桐琴声音清脆干净,不拖泥带水,有君子琴之称。而姐姐刚才所弹之曲目为花楼艳曲,曲调婉转,声声相连。敢问姐姐用君子之琴弹奏靡靡之音,合适吗?我哥故作走神没有当面指责是为了维护姐姐的名誉,姐姐还不自知求问为何不听,现在知道为何不听了?”
“这……”李诗诗一时语塞,虽从未听过君子琴的故事,但听完洪河的分析好像句句在理,一时间有些恍惚,“君子之琴弹奏靡靡之音……”
“一派胡言!你这哪儿来的歪理?我怎么就没听过什么君子琴?”
“这里是大庆京都,你在北齐没听过不代表大庆没有。还说什么北调乐府首席琴师,连最基本的琴理都不懂。弹奏之前先选一把合适的琴,否则就是曲不达意,引人误会。刚才那一曲若是当众演奏,怕不是被当做嘲弄天下君子,小心被人抓住了一顿好打。”
“你你你,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司理理被洪河气得眼睛都红了,还想去争辩,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李诗诗再次抬手,起身后恭敬地对大李行了一师礼,显得极为郑重。
“公子所赐,小女子受教了。”
“哎呀,何必如此?就是随口一说,别当真。”大李连连摆手。
“小女子初入南庆京都,诸事不通,若非公子提醒,待日后犯了忌讳想再改进就难了。”
大李憨憨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去见李诗诗跟妹妹耳语几句,司理理听完后,匆匆去了外面,很快就有两个姑娘上来,左右夹着大李的胳膊,笑盈盈地把人请出了珠帘。
“哎,等等我啊!”
洪河不料此节,正要追过去。
忽然,面前李诗诗笑着喊道:“弟弟,你不留下陪着姐姐聊聊?”
“干嘛?”
“假借于人都能如此才华横溢,弟弟真当姐姐是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刚才那诗作是弟弟的手笔?”
洪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终于看出来了?”
洪河的反应让李诗诗有些错愕,暗想:他不应该很惊诧吗?
“哦?弟弟难道一直在期待姐姐看出来?”
“不然怎会有跟姐姐单独相处的机会。”
洪河回到位子上,继续捧茶,泰然自若根本不像个孩子,不过也不像是贪图美色的纨绔子弟,至少在他的脸上还找不到任何淫邪之态。
李诗诗原本只好奇洪河小小年纪,哪儿来的才学?
此刻还在思量间,忽听洪河问出了一个惊人的问题:“北齐朝廷派姐姐蛰伏于大庆京都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