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无关对错(求追读)
皇城,文德殿。
“堂堂宰辅,居然认个宦官为父,你不要脸,朕还要这脸!”
已经被罢相的王黼跪在殿内,承受着天子之怒。
他的心里实在有苦难言,往日,官家还曾打趣过自己与梁师成的‘父子’之情。
如今,这倒成为了自己罢相的理由。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王黼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
但他清楚,今日官家召自己入宫,便等于事情还有转机,不会像对待蔡京一样,弃自己如敝履。
蔡京七十五了,尚且一直谋划着重新出山,王黼年仅四十三岁,又怎么愿意就这般离开权力中心。
果不其然,只听赵佶幽幽长叹道:
“昨夜才罢了你的相,今儿一早,奏请蔡京复相的奏疏就摆满了朕的案头。”
“王黼,你实在是让朕失望。”
听得这话,王黼面上更加惶恐,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从伤口渗出,也浑然未觉。
赵佶看了,念及王黼多年来尽心侍奉,到底软了心肠:
“起来吧,这也不是什么死罪。”
王黼大喜,忙不迭地喊道:
“罪臣谢官家隆恩。”
赵佶似乎有些疲倦了,斥责过王黼之后,他摆了摆手道:
“你既然是要出宫,顺道就替朕办件差事,听说郓王近些日子疏于读书,你去告诉他,学无止境,不要以为自己考了状元,便已学究天人。”
王黼愕然。
赵佶见他没有立即应声,眯起了眼道:
“怎地,被朕罢了宰相一职,心存怨恨,顺道替朕跑个腿也不愿意了?”
王黼此时心中满是苦涩,他终究是跪伏道:
“罪臣领旨。”
王黼今日入宫,有喜有悲。
喜的是官家不愿意让蔡京复相,免得他与童贯争权,影响了伐辽大计。
但他又需要一个不计毁誉的宰相替自己捞钱,充盈国库,除蔡京之外,就属王黼最好使,赵佶当然不肯就此放弃他。
也就是说,等风头过去了,王黼复相便是必然的事情。
而悲的则是赵佶现在绝不会让太子与宰相走到一起。
王黼认梁师成作父亲,因梁师成而依附于太子,如今赵佶拿梁师成与王黼的关系作文章,就是要王黼今后与梁师成断绝关系,同时断绝的,还有与太子的关系。
如果只是如此,王黼也不至于悲从中来,可问题是,赵佶让他往郓王府,告诫郓王努力读书。
什么学无止境,分明就是暗示郓王不要止步于此,要继续与太子争。
至于让王黼来传这话,便是含了让王黼改投郓王的意思。
没有人愿意与储君作对,但王黼却不得不领了这份差事,如果不应,就是如赵佶所言,对他这个皇帝心存怨恨。
得罪储君,还得等到他即位以后,才会遭受报复,可得罪了当今天子,立马便是抄家灭门的祸事。
王黼根本没得选择。
就如辛永宗只能推辞两镇节度使一般,王黼也只能改投到郓王门下。
且不说王黼是如何去的郓王府,又是如何与他冰释前嫌,再说辛永宗,随着婚期临近,他也越发期待起来。
宣和三年(1121年),四月十一。
明日就是婚礼,辛永宗往军营里派发了喜帖,能够接到的,都是各路的正将、副将,唯一例外的只有韩世忠,他虽然连升十阶,做了从八品的秉节郎,但在职位上,仍然只是权任部将而已。
但作为辛永宗最得力的部下,又怎能少了他去赴宴。
辛永宗亲自往鄜延军大营送的喜帖,韩世忠、马忠、另一名正将与两名副将,一共五份。
呼延通得知辛永宗前来时,心底喜悦不已,他可是已经拜在了辛永宗的门下,就算不够资格拿喜帖,辛总管特意来一趟军营,总归要与自己说上一两句话吧。
然而,辛永宗送了喜帖就走,根本没有理睬呼延通。
呼延通只能自我安慰:
“辛总管明日就要成亲,事情忙不过来,哪有时间顾得上自己。”
但这几日辛永宗对他不管不问,又不由让呼延通担心辛永宗只是在说场面话,其实并没有真的要收下自己的意思。
反倒是正将马忠,这两天在操训时,偶尔会对呼延通的第九部第二队出言赞赏,但也仅此而已。
呼延通并没有多想,因为他麾下的兵,在呼延通的严格要求下,战斗力本就排在第六将各部的前列。
在操训时受到夸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当天,就在呼延通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心神不宁的时候,鄜延军第六将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有一苦主,在营外哭诉,第六将第九部的部将杨庆与自己的妻子私通,而杨庆正是呼延通的直属上司。
宋代对于通奸罪,处罚不似隋唐以前那般重。
譬如北魏时,就规定:‘男女不以礼交,皆死’,同时,也允许亲属以私刑将通奸之人处死。
宋朝的立法继承自《唐律》,规定:‘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
为革五代刑罚严苛之弊,宋朝创设‘折杖法’,即在执行刑罚的时候,将死刑之外的笞、杖、徒、流四刑均折成臀杖或脊杖。
通奸罪的徒刑,便是折换成脊杖,杖后释放。
不过,宋朝对待通奸罪,还有一条‘奸从夫捕’的原则。
也就是丈夫不告官,官府便不追究。
西军东出已有大半年,这群精力旺盛的武夫集结在京畿地区,日子久了,总有生理需求要解决。
有的进城招妓,有的则打起了良家妇女的主意,与人勾搭成奸。
杨庆与妇人通奸,便是看准了她丈夫老实懦弱,不曾想,今儿这人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赶来军营闹事。
杨庆领了亲信气冲冲的赶去营门出,想要赶人,但马忠却先行来了。
苦主满腹的委屈,见有马忠做主,立刻把肚子里的苦水都给倒了出来,甚至当众说起杨庆与他妻子翻云覆雨时,还逼迫他跪在一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
此言一出,聚集在营门处的众人一片哗然。
马忠气得火冒三丈,当杨庆领着人赶了过来,马忠二话不说,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喝道:
“来人,替我绑了这人面兽心的畜生,移送有司问罪!”
杨庆没想到马忠居然偏帮外人,他不忿的嚷嚷道:
“马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干的那些腌臜事,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马忠闻言更怒,他咆哮道:
“押下去!再参他一条污蔑上官之罪!”
第九部的副部将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心中暗喜,如今杨庆被捉了问罪,第九部自然需要一人代理部将一职,除了他这个副部将,又能是谁。
呼延通也在旁观之列,他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既然苦主当真是一个懦弱之人,今日又怎会不堪忍受,敢于前来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