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朝堂之争（求追读）

富丽堂皇的书房内，梁师成坐在椅上闭目假寐。

他的双腿搭在锦墩上，一名十五六岁的婢女正跪在一旁替他捏脚，不轻不重，力度刚刚好。

房门半敞着，为辛永宗领路的管事不进去，只是屈指轻轻叩门，提醒道：

“家主，辛九郎来了。”

梁师成睁开了眼，屏退婢女，而后道：

“让他进来吧。”

辛永宗与那婢女交错而过，管事合上房门，书房内，只留辛永宗与梁师成二人。

“下官拜见隐相。”

“请起。”

待辛永宗站起身来，梁师成仔细打量着他，笑道：

“九郎果真如传闻中的一般，生得俊逸非凡。”

说着，不等辛永宗自谦，梁师成问道：

“你今日应邀前来见我，就不怕事情会传到媪相的耳朵里？”

辛永宗笑道：

“如何不怕，但既然是隐相盛情相邀，永宗又岂能不识好歹，想必媪相就算知道了，也会体谅下官的难处。”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除非你能压得他们翻不过身来。

当然了，在忠正贤良们的眼中，辛永宗也属于是小人一党。

梁师成点头道：

“不错，我与媪相虽在朝堂斗法，但他肯定不希望你也参与其中。”

原因无他，童贯比梁师成年长十余岁，他既然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辛永宗能够庇护童家，自然不希望辛永宗与梁师成闹得势同水火。

权力斗争时，自有炮灰去打头阵，真正重视的传人，可不会轻易下场。

譬如徐阶、张居正。

张居正是徐阶最看重的学生，不论是与严嵩斗，还是与高拱斗，徐阶从不让张居正掺和，一直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童贯与辛永宗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如此。

“九郎，你可知道，如今你得了方腊的首级，让官家很为难。”

梁师成眯着眼道，他在留意辛永宗的反应。

辛永宗面色平静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必，官家绝非吝惜两镇节钺，下官斗胆猜测，应是官家惜才，不愿拔苗助长。”

梁师成讶异道：

“你当真只有十九岁？”

“下官生于崇宁二年（1103年），隐相若是怀疑，大可调来户籍一看究竟。”

梁师成闻言，叹息道：

“我算是知道媪相为何这般器重你，他可真为自家孙女找了一位好夫婿。”

辛永宗拱了拱手：

“隐相谬赞。”

梁师成摇头道：

“有谭稹在江南，你们南下后的那点事情，都逃不过老夫的耳目。”

“辛九郎，世人都称赞你是大宋的霍去病，但在老夫眼里，你可要比他知晓分寸，至少就不会干出当众射杀李敢的鲁莽举动。”

辛永宗汗颜道：

“下官不敢自比冠军侯，但此前与姚平仲积累了些恩怨，也曾鲁莽行事，险些酿成大祸。”

梁师成提起霍去病射杀李敢，就是为了引出姚平仲，只见他故意阴沉着脸道：

“九郎，你可知道汴京有位贵人，久慕姚平仲之名，一直想要与他见上一面，只是不曾想到，姚平仲不堪受辱，年纪轻轻，便选择了弃官归隐。”

辛永宗暗道：正主终于要来了。

熟悉《宋史》的他当然知道梁师成口中的那位贵人是谁，但辛永宗还是故作好奇道：

“不知是哪位贵人？”

梁师成缓缓道出两个字：

“太子。”

他想要看到辛永宗忧惧的表情，然而，辛永宗只是点点头道：

“原来是太子殿下。”

这下轮到梁师成疑惑了：

“你逼得姚平仲辞官，就不怕太子怪罪？”

辛永宗全无惧色：

“太子喜爱姚平仲，不过是因为他出自三原姚家，又曾立下军功罢了。”

“姚平仲能为太子做的事，下官可以做得更好，因此，下官以为，相比姚平仲，下官更配得上太子的青睐。”

梁师成闻言，暗暗点头。

事实上，赵桓早就移情别恋了。

论军功，论本事，论官职，论后台，姚平仲拿什么与辛永宗比。

梁师成今日见他，也确实是受太子所托。

官家虽然早就定下了储君之位，但因为他对第三子郓王赵楷不加掩饰的偏爱，也促使赵楷对赵桓的太子之位发起了冲击。

赵楷精通琴棋书画，政和八年（1118年），即三年前，十八岁的赵楷参加科举考试，一举夺下状元。

虽说这个状元最终还是被官家给取消了，理由是担心士子们误以为皇子舞弊，但赵楷算是坐实了状元之才的名头。

也就不难理解官家这个才子皇帝，会偏爱同样才华横溢的赵楷。

太子私自结交大将，自古以来都是大忌。

赵桓之所以冒险接触辛永宗，完全是因为赵构。

赵构虽然在皇子之中只是一个小透明，但郓王的母亲乔贵妃与赵构之母韦修容情同姐妹。

而辛永宗又与赵构有交情，赵桓担心郓王借着这层关系拉拢辛永宗，就算不提童贯，辛家在军中的势力也非同小可。

储君之位，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必须事事小心，防范于未然。

只不过，赵桓并不知道，韦修容已经提醒过赵构，不要与辛永宗走得太近，以免卷入到太子与郓王之争。

而辛永宗在梁师成面前，也毫不遮掩地表达了愿为赵桓效力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梁师成既是天子宠臣，也是太子的人。

在郓王赵楷冲击太子之位时，一直是梁师成在暗中保护赵桓。

事实上，当梁师成与他提起太子时，辛永宗就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梁师成很满意辛永宗的表态，他笑道：

“不错！姚平仲不过是色厉胆薄之辈，安能与九郎相提并论。”

“太子让老夫给你带句话：公忠体国，用心王事，不要理会朝堂上的纷争。”

这里的纷争，当然不是童贯与梁师成之间的争斗，而是储位之争。

赵桓不需要辛永宗真的替他做事，只要确保辛永宗不被郓王赵楷笼络即可。

当然，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

梁师成煞费苦心，今天看似是梁师成替官家说服辛永宗，让他推辞两镇节度使，实则是在替太子招揽辛永宗。

有了明面上的借口，二人见面也就不会惹人怀疑。

毕竟梁师成邀辛永宗过府，也是奉了官家的密旨在办事。

“还请隐相转告太子，下官必定铭记在心。”

辛永宗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