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瞿子钰回到老家后，便想着找个稳定的工作，她面试的是一家新媒体公司，这类公司都要求在相关行业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但她因为怀孕生子和社会断了太久联系，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只有两家愿意面试她。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其中一家的HR看了她的简历，诧异地问道：“你既然经营自媒体做的不错，为什么不接着做下去？”

“我在这个行业多年，见证了太多账号爆火又流量断崖式下跌的过程，依赖流量过活，终究只是短期的计划，我还是希望有一份正式工作。”

“明白了。”HR和气地说，“我们这个岗位是弹性工作制，不要求强制坐班，可能要求你随时待命和出差，你能接受吗？”

“能。”瞿子钰攥紧了拳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您把这份工作给我，一定不会失望。”

面试很快就结束了，她有了好的预感，果然晚上就接到了HR的电话，通知她下周来入职。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正式回归职场，瞿子钰不禁有些兴奋和紧张。她从衣柜里找到了当年自己的西服和衬衫，熨烫平整后挂在衣橱里，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公司开出的薪水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很远，通勤单程就要一个半小时。她原本还担心自己太久没有回归职场，适应不了，但这家公司的职员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她和新同事相处得也不错。

工作后的第一个周末，她因为出差回来起迟了，一大早就被门铃声吵醒。她烦躁的翻了个身，本来不想起床开门，但门铃声静了片刻，又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她只得揉着眼睛走到门口，睡眼惺忪地问道：“谁？”

“我是外卖员，过来给您送东西。”

“外卖？放在门口吧。”

“这是生鲜食品，必须您本人签收的。”

瞿子钰只好打开门，一束新鲜的玫瑰花立刻递到了面前。她愣住了，徐磊手捧一束玫瑰花，笑容满面地说道：“老婆，早上好！”

瞿子钰脸色一沉，立刻准备摔上门，徐磊却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对我也未免太冷淡了。”

“我已经申请了保护令，你再不离开，我立刻就报警！”她愤怒地叫道，徐磊却诚恳地说道：“老婆，我已经知错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想和你离婚，你难道想要玥儿在没有父亲的陪伴下长大？”

“她生下来你就嫌弃她不是儿子，对我们母女俩冷暴力，后来又强行把她送到我妈那里。”瞿子钰怒不可遏，夺过玫瑰花就摔在了他的脸上，“你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义务，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

“老婆，我——”

“我只给你三秒钟，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就打110了。”瞿子钰竖起三根指头，“三，二，一——”

徐磊咬了咬牙，含恨看了她一眼，捡起地上的花束离开了，瞿子钰站在门口，直到确认他彻底离开，她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她自嘲般笑笑，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手机却响了起来，是邵家琛打来的。她接过电话，声音仍有些发抖：“喂？”

“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当面跟你说吧。”邵家琛开门见山地说。瞿子钰迟疑了片刻，尽管她十分不想出门，但为了和邵家琛交换情报，她还是换上了衣服，特意戴上了口罩。

瞿子钰赶到了约定的饭店，邵家琛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她连忙道歉道：“抱歉，我来晚了。”

“没关系，新工作怎么样？”邵家琛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笑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无所谓，你看着点吧。”

“这家的虾饺和蟹黄烧卖都是一绝，虽然现在大闸蟹已经过季了，但他们去年就保存好了蟹黄熬的秃黄油，一直放在冰室里急冻着，现在吃起来还是很鲜甜。”邵家琛把一笼蟹黄烧卖递到她面前，亲自夹了一个给她，瞿子钰笑了一下，客气地说：“谢谢，你找我出门到底查到什么事？”

“我查到了陆富山，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邵家琛说，“他是西江省关河县人，初中辍学，很早就出去混社会了，什么事都干过，他十七八岁就和当地的一个女人同居了，经常打他老婆，村里也没人管，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就打电话给我们报社在当地分社的社会新闻栏目求助，还请了妇联的人帮忙调解离婚，但他老婆没有钱，当地习俗离婚女方要倒赔三倍彩礼，我们的同事也拿他没办法，当时我们还做了一期家暴题材的专访。”

邵家琛把手机递给她，瞿子钰一眼就看到他拍下的照片，正是当时报纸的影印件，由于年代久远，字很小，看起来有些吃力。“有没有陆富山的照片？”

“没有，报社要保护当事人的隐私，我擅自把影印件拍照带出来其实已经违背了规定。

我给当地的报社打了电话，原来写那篇报道的记者已经离职了，我费了不少工夫才找到她，她记挂他老婆的情况，打电话去问，得知他老婆失踪了。”

“是逃回娘家了吗？”

“不，她没回过娘家，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下落，陆富山到处宣扬她和情人私奔了。这事过后不久，陆富山也离开了，声称去外地做生意，再也没有回来过。”

瞿子钰微微皱眉：“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没有人去报警调查吗？”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了，我们毕竟只是报社。”邵家琛微微皱眉，“我一听到这件事，也觉得有些蹊跷。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打听陆富山的事吗？”

瞿子钰迟疑了片刻，嘴紧得像蚌壳。邵家琛看出她的迟疑，善解人意地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估计这案子里头有些问题，毕竟年成有些久了，你要调查这件事的内情，就只有去当地的派出所。只要立过案，当地派出所都会保留当时的案卷。这是他以前的住处。”

邵家琛把一张字条递给她，瞿子钰攥紧了字条，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答道：“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我一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给你说了。”邵家琛笑了笑，“你打算去实地调查吗？”

“我现在刚入职，暂时不好请假，我女儿也需要人照顾。”

“你老公呢？他还有没有再纠缠你？”

“他这两天暂时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瞿子钰不想和他过多地讨论这件事，邵家琛很想接着问下去，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说道：“如果他还来找你，你还有需要的话，我也会帮助你。我们报社有一则社会事件求助栏目，只要你开口，我们也可以为你提供专业的家暴咨询。”

他的语气仍然充满关怀，眼里却流露出几分兴奋。瞿子钰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过去她为了抢到内幕新闻刻意接近当事人时，也会对当事人关怀备至。她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也变得疏离：“谢谢你，不过我自己能解决。”

“那我送你回去吧。”邵家琛起身道，“今天在下雨，打车不太方便，你离得又远。”

瞿子钰本想拒绝，但看外面的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只得点头道：“好吧，麻烦你了。”

前方转过一个路口，一辆卡车从对面开了过来，邵家琛连忙踩下刹车，却毫无反应。他的心脏霎时狂跳起来，立刻朝着边上猛打方向盘，汽车轮胎打了个危险的转，笔直地撞向了护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