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薛蟠：都瞧瞧，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好好好！”
倒是薛蟠，急声追问莺儿，得知大夫已经过去，自家妹妹眼下安全，当即大声叫好。
“这么巧的事也给撞上了，除了陆辞，妹妹不嫁也得嫁。”
“正好琴丫头也退亲了，我同时嫁两个妹妹，就不信他不心动。”
“孽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扯你娘的臊。”
薛姨妈伸腿，狠踹了几脚薛蟠。
而后哭哭啼啼地朝院门跑，此刻也顾不上屋里林黛玉等人。
莺儿赶紧抹了把眼泪，从地上起身跟上太太的脚步。
薛蟠并不知道，此刻廊下早已站着一排娇小身影。
正是听见莺儿的哭喊，跑出来的林黛玉等人。
直到听见薛蟠那句让薛宝钗嫁给陆辞的话。
除此以外，还要再嫁一个薛家妹妹！！！
迎春、探春、惜春，包括走过来的湘云，都是脸色大变。
林黛玉身子摇摆，晃倒在满脸怒气的紫鹃怀里。
后被愤愤不平的雪雁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住脚。
薛蟠许是察觉到异常，回头看向廊下。
抄手游廊下面，几条娇小的身影一字排开。
烛火暗淡，薛蟠看不太清她们的脸容。
只瞧见几双清冷的眸子，正忽闪着对他横眉怒眼。
“薛蟠，见过诸位姑娘。”
“林姑娘，在下有一言在先，容我慢慢说。”
薛蟠情知陆辞和林黛玉是有亲事在先，他自是没必要得罪她。
“诸位许是也知道，陆辞最近声名大噪，外面都在传，他年岁到了，又没有许下亲事。”
“是以，有许多人便打起他的主意，其中有一位来头很猛的张家。”
“教坊司司业张清，膝下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妹妹，年岁和陆辞相仿。”
“其祖父又是朝廷封疆大吏，两江总督张绍。”
探春忍不住出声讽刺：“两江总督，真是好大的官威。”
湘云叉腰啐骂：“明明是林姐姐和陆辞先来的，况且她们也有了亲事，再大的官威，也讲求个先来后到罢。”
“云丫头，咱们被他饶了进去，咱们要问的，是宝姐姐。”探春英眉轻蹙。
林黛玉半靠在紫鹃的怀里，双目无神。
“对对，你且说说，为何要当着姨妈的脸面，说要让宝姐姐嫁给陆辞。”
“你或许不知道，林姑父已经和陆家定了亲事，这也不怪你，只是，你万不可再胡说了。”
湘云眼睛一瞪，她很不喜欢远处的那个胖子。
薛蟠叹了一口气：“先前你们也听见莺儿的话了。”
“我那妹妹落了水，陆辞跳湖搭救，自是有身体接触……”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妹都这般了，还能嫁谁？”
听闻此番话。
湘云和迎春、惜春都脸色一热。
众人暗自琢磨，最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探春，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薛宝钗都这般遭遇了，自然不好开口请她不要嫁。
让人剪发出家罢？
林黛玉气得左思右想，急得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此事，她也不好责怪陆辞和薛宝钗。
莫非这是天意？
林黛玉一颗心渐渐揪了起来。
薛蟠见镇住众人，遂夸夸而谈道：“神武将军。大伙听说过罢？”
“听说过，这事和冯家有何干系。”
湘云冷哼一声。
薛蟠赔着笑脸，“诸位姑娘，容我细说……”
“冯将军早年间，曾去陆家宣旨，定国公替上皇呈了一道遗折……”
薛蟠努力回想，将那天从冯紫英嘴里听到的说了。
“你是说，陆辞能娶两个媳妇？”
湘云瞪圆双眼，探惜二春也是错愕不已。
迎春脸色发烫，微微垂下螓首。
此事她早从二哥那边听说了。
林黛玉惊得从紫鹃的怀里撑起身子，美眸忽闪，既震惊又无可奈何。
好气呀。
陆辞那个家伙，他还不能拒绝！
毕竟是祖父遗命，且还是太上皇的旨意。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让宝姐姐，嫁给陆辞那家伙的原因。”
薛蟠打了个哈哈，算是默认下来。
“不对，既是如此，林姐姐一位，宝姐姐一位，可你方才说的是，你还要把什么琴妹妹也嫁了。这又是为何？”
诸钗听后，都一脸不善地看向死胖子。
尤其是林黛玉，她作为当事人，比场上众人还要着急。
可她却不能轻易问出口，不然就落了下乘。
薛蟠斟酌了一会语气，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平南侯府化成一团大火，陆家大房二房都没了。”
“陆辞是二房，那就有人说了，总不能厚此薄彼。既是兼了三房，可不得要把大房兼了……”
探春英眉下的杏眸，满是不敢置信。
就连湘云，都在不知不觉中，松开叉在腰间的手。
迎春猛地抬起螓首，却又慢慢垂落下去。
惜春的小脸蛋，似懂非懂。
她在心里暗自计算：也就是说，将来她会有三个大嫂。
林姐姐一个，宝姐姐一个，那个叫什么琴的一个。
咦？刚刚好。
算到这里，惜春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
林黛玉深深簇起的罥烟眉，也渐渐舒了开来。
敢情薛兄弟是这般说法。
可她的心里，还是堵得非常难受。
薛蟠旁若无人，继续说道：“于是呀……”
“有市坊传出闲言，陆辞膝下有一位弟弟……”
“还有人指天发誓说，平南侯陆采也有过两个儿子，只不过都夭折了。”
“昨日，渐渐又传了些闲话出来……”
“有人十分笃信说，定国公还有好几个弟弟……”
林黛玉美眸睁圆些许，有些不敢置信。
那家伙的名声，竟然传得这么大了？
湘云听到这里，那双灵动的杏眸忽然转了转，向二姐姐、三姐姐分别看了几眼。
接着，她再看向听得颇为认真的惜春。
湘云的目光刚一触碰惜春，登时摇了摇头。
小惜春，她太小了……
都没我年龄大。
却说薛蟠两手一摊，无奈道：“都瞧瞧，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我昨儿去了一趟茶楼，听了半日闲话。”
“外面都在讨论，说兼一房是兼，兼两房也是兼，再兼呗。”
“可就有人说了。”
“娶这么多，不好罢。”
“又有人回话说，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没看见，南边那些富商，娶了不知多少个。何况人陆辞出身，完全不是那些富商可比的。”
“就连朝中那些文勋武贵，家里不也娶了好几房。”
“何况人陆家都满门死绝了，娶多几房，这有什么？”
“你不让人家娶那么多，莫非是存心想要让陆家绝后不成？”
“新军那些将领，岂会饶你？”
“劳苦功高的定国公，岂会同意？”
“怕是陆采和陆彦，都会上来找你。”
薛蟠一口气把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林黛玉心神不宁，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探春近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林姐姐，这都是市井传闻，当不得真。”
“陆公既是上了遗折，他顶多也只能多娶一个宝姐姐，你先不要着急。”
“等找些时日，咱们替你好好问他，让他给林姐姐一个交代。”
“三姐姐说得对，若是他敢躲着不见，我就拆了他的西溪别院。”
湘云也在一旁宽慰起来。
迎春和惜春虽然没说什么，但两人的关心目光，终是落在林黛玉的眼里。
林黛玉努力抑制住心中烦闷，牵强笑道：“我没事，咱们先回宁国府，去瞧瞧宝姐姐。”
……
宁国府。
会芳园一共三处建筑。
前面是登仙阁，中间是逗蜂轩。
最后面才是天香楼。
天香楼楼体以名贵木材构建而成，雕梁画栋。
它也是宁国府最高所在。
一条蜿蜒河流，将整座后花园从中间劈开。
靠西边是一大片梅园，东边则是会芳园，后面还有些亭台楼阁。
薛宝钗落水之处，就处于后门和会芳园中心处。
莺儿在大夫赶过来后，她便跑回梨香院报信。
两个大夫前后脚赶来。
可这也让瑞宝二珠犯愁了。
两个大夫，一男一女。
她们都想让女大夫去瞧自家奶奶。
可女大夫，却是小祖宗特意吩咐的。
眼下这里也没个主心骨。
宝珠索性一咬牙，让瑞珠和女大夫去看薛宝钗，而她带着男大夫去看奶奶。
天香楼二层有三间厢房。
朝东最宽敞的那间，是秦可卿的闺房。
西边尽头眼下躺着昏迷不醒的薛宝钗。
中间那屋，则是欣赏湖景的所在之处。
女大夫进屋后，宝钗的湿衣已被换下，穿的是秦可卿没穿过的衣裳。
大夫替床榻上的女子把了脉，便急忙开了几剂药方，嘱咐丫头去抓药煎服。
瑞珠瞧见大夫的目光落在薛姑娘的左手上面。
忙搭话道：“这截发丝也不知道是谁的，薛姑娘送过来便紧紧抓在手心。”
“我们几个合力也取不出来。”
大夫恍然，又仔细瞧过薛姑娘的发丝有没有受损，生怕她的脑袋磕碰上。
再仔细检查一遍全身，女大夫方才舒了一口气。
“等抓好药，掰嘴强行给病人喂服，且等……”
大夫一语未了，被外头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乖囡，你千万别吓妈呀。”
瑞珠听见此声，情知是姨太太过来了，连忙出去将人请进来。
薛妈姨进了屋，来不及和大夫打招呼，三两步扑倒在床上，紧紧握住宝钗的手。
“大夫，我姑娘如何？她什么时候能醒转过来。”
“这位太太莫急，令爱虽看着凶险，实则是受了惊吓。”
“加之一时被湖水侵袭，受了凉，才会昏迷不醒。”
“老妪已经开了药方，太太命人煎来替令爱服食，只要过了今夜，出了汗，便无甚大碍。”
“若是明日不见醒转，老妪再加大剂量。”
“令爱最差，也是躺上十天半个月。便会恢复如初，太太不必担心。”
这些病根若是放在以前。
女大夫眼下也是束手无策，所幸前人所著作的伤寒论，她业已精通。
是以，女大夫才会十分笃信。
薛姨妈听后，朝大夫千谢万谢。
又让同喜给女大夫奉上席敬，再将大夫送了出去。
正这时。
外面走进两个丫鬟的身影。
却是贾母和王夫人得知这边的事情，各自派了琥珀和彩云过来打听。
薛姨妈和琥珀、彩云说了几句，让她们回禀老太太和姐姐，不必挂念。
琥珀和彩云说了些宽慰吉话，便赶回西府回话。
薛姨妈送走两个大丫鬟，方才发现乖囡手上紧握的那缕乌黑发丝。
瑞珠见了，忙又一通解释起来。
薛姨妈惊得连忙起身，再三仔细检查宝钗的脑袋。
这会儿她的发丝已被丫头们擦拭过。
瑞珠似是想起什么，脱口道：“姨太太，我先前见小祖宗披头散发，兴许宝姑娘手上这缕发丝，是小祖宗的。”
薛姨妈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定睛去看宝丫头手上的发丝，于是上手掰了掰。
恰好瑞珠的话。
被匆匆赶来看宝钗的林黛玉等人听了去。
林黛玉怔怔地看着宝姐姐手头上那缕发丝，吸了吸鼻子，转而轻轻退出屏风。
径直出了厢房。
探春得知宝姐姐没有什么大碍，只能不动声色地拉着要往里钻的湘云，跟着林姐姐离开。
薛姨妈掰了几回，生怕扯疼乖囡，倒也不敢使大劲。
终究是掰不开那几缕发丝。
“造孽呀！”
“难不成，这真的是孽缘不成……”
薛姨妈神色颓然，一屁股跌回绣墩上。
在廊台上吹着湖风的林黛玉，听闻薛姨妈号哭的声音，她的心也渐渐揪了起来。
宝姐姐的身子，指定是被陆辞给碰到了。
眼下，宝姐姐除了陆辞这条路，似乎也无路可走。
探春英眉下的美眸，看向林黛玉略显担心。
她忖度着上前，沉吟道：“林姐姐，若是此事能瞒下也瞒了。可两府已经传开，恐怕瞒不住，你要尽早有个准备。”
林黛玉吸了一口气，回头展颜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什么好准备的，该要担心的，是他陆辞。”
她抽空看了一眼门内，说道：“既然得知宝姐姐无碍，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大伙忙活这么久，也没用膳，不如先回别院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湘云得知宝玉没事，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在一旁拍手说道：
“林姐姐说得对，螃蟹是吃不成了，但不能饿着肚子。”
林黛玉点了点螓首，“回头咱们送些补身子的礼儿过来便成。”
探春怔在原地，看着众人都往楼下走去，她一时举步不前。
就这么走了？
林姐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辞大哥。
他也下湖了，怕是也冻得难受。
“姑娘？你不饿吗？”侍书摸着肚皮，小声问了一句。
探春刚想出声训斥，不想肚皮传来一阵叽咕响。
她的俏脸一红，扭头追上姊妹们。
正当诸钗出了会芳园不久。
别了贾敬的陆辞，正好与她们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