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贾敬:我也不让你吃亏。
却说丛绿堂,烛火摇曳,室内微暗。
尤氏简直是社死瞬间。
她羞愧难当,面如土色,撑起颤抖的双手,将自己滚烫的脸颊捂住。
干脆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可祖宗却不让她施行这个想法。
陆辞也没多想,伸手抓住尤氏的肩膀拉了一把。
不想,尤氏整个人趴在地上的里衣上面。
被陆辞这么一拉,陆辞脚下踩着里衣失重,整个人压了上去。
尤氏只觉被一块山石给压住,让她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陆辞也在这个时候,察觉下面的人不是丫鬟。
都怪烛火太暗了。
陆辞快速起身,装作不知道那人是尤氏。
顺势扯过她手里紧紧抓住的里衣。
尤氏察觉压着的里衣被拽,立马清醒过来。
暗自怒骂自己,只能撅了撅身子,好让陆辞尽快拿出里衣。
可就在这个时候。
银蝶捧着干净的长袍和裤子闯进来。
尤氏衣衫不整,整个人背向辞老爷,屁股翘得老高。
辞老爷似乎正在穿衣。
当她瞧见眼前这一幕,瞳孔渐渐放大,手上的衣物应声落地。
猛地伸手死死捂住嘴巴。
怎么办怎么办?
辞老爷会不会杀人灭口。
银蝶想起王嬷嬷那些人的惨样,吓得她一哆嗦,脑子支配着她的四肢。
羞红着一张脸,近前替祖宗穿衣。
陆辞老脸一红,嘱咐出声:“银蝶,今日此事,不许和旁人多说。”
不等银蝶回话。
正在此时。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很快,一条人影穿过屏风。
“……”
却说贾敬,三日前入宫想替樯哥儿求情。
不想上皇正处于震怒,也不顾及对前太子的积福,直接下令处死。
贾樯昨天在锦衣卫诏狱,已经上路了。
贾敬回到宁国府,便一病不起。
好不容易今天养好身子,想请陆辞过来一叙。
听下人报说薛家姑娘在府里出事。
又得知陆辞在丛绿堂,于是便赶了过来。
当贾敬瞧见尤氏那副怪模怪样的身形。
以及陆辞近乎赤裸的模样。
另一边,银蝶又在侍奉陆辞穿衣。
贾敬瞳孔一缩…牙齿打战,舌头也在发抖。
脸色迅速变化,继而变得铁青。
他的头皮发麻,隐隐感觉到,发丝似乎要破帽而出。
他怎么就请了这么一位偷家的爷们进府?
尤氏并不知道是谁过来,她这会子只能装死,直到陆辞离开。
银蝶瞥见是太爷,她的双脚一软,软绵绵瘫倒在地。
惨了,她要和奶奶一起被浸猪笼了……
陆辞眸光一凝,脸色变得比贾敬的还要铁青。
有一瞬间,他以为这是贾敬对他设下的局。
不过,看贾敬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难不成,真就是这么巧了?
今日真是邪门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这个哑巴亏,他可不会平白吞下。
贾敬的脸色急剧变动,眼睛里闪着不可抑制的怒火
忽见陆辞的脸色不似做贼心虚,反倒是瞅起来。
他比自己的还要难看?
怎么着?
他莫不是真当自己是宁国府的祖宗了?
蓦地,贾敬心里一惊。
他想到一件紧要的事情。
他的脊背猛地一凉!
失策了!
府里住着他的亲兵,但凡眼前这个家伙一声令下。
直接来一场血洗宁国府,也不是不可能。
旁人不知晓陆辞砍柴人的威名。
但他对北海却是一直留意。
直接或间接死在陆辞手头上的北虏人,何止千万。
况且,姜达一直视他为子侄。
而天子未来亲政,必须靠姜达手上的第十镇。
在朝堂上镇住一些怀有异心的臣子……
甚至是…假借陆辞和姜达的的手,掌控新军十二镇。
和龙首宫的那位直接硬碰硬。
念及此处。
贾敬呼吸急促,眼神冷漠,嘴角紧抿。
他想起贾樯惨死狱中,以及宁国府的基业。
眼见陆辞睡都已经睡了,再去追究也没什么必要。
当要想起如何收场,才是紧要。
只见贾敬深深呼了一口气。
朝瘫痪在地的银蝶沉声道:“你先下楼,不管是何人要上楼,都给我拦下。”
陆辞目送着银蝶跪爬出去,也不发话,当着贾敬的脸面,慢条斯理地将衣物穿上。
他已经做好准备。
如果贾敬大声嚷嚷,欲要喊打喊杀,他会直接将人敲昏,锁进空间里面。
尤氏骤然听见太爷的声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她羞愤难言,转过来一张错愕和惊悚的脸颊。
微带着泣音说道:“太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贾敬的脸唰地阴沉下来,两眼喷火。
努力平复心中怒气,方直视着毫无羞耻心的男子。
“陆辞,既然此事被我撞破……”
说罢,认真地盯着陆辞的眼睛,见对方不以为然。
贾敬见状,倏忽嚯嚯直笑,点头道:“不错,有定力,脸皮也厚,那我也就放心。”
陆辞微微蹙紧剑眉,这老东西话里有话呀。
贾敬收敛笑容,正色道:“陆辞,我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老酸儒。”
“珍哥儿或是还在,我必要与你不死不休。”
“我这一房的唯一袭爵人,昨儿刚死在锦衣卫诏狱。该说不说,此事多多少少与你有些关联。”
“陆辞,你说说看,我千挑万选的继承人,就这么死了,能咽下这口恶气?”
陆辞剑眉轻挑,沉声道:
“贾樯和白莲有联系,哪怕没有我的亲兵上门砸店,一旦将来贾樯牵扯深了。那时候,死的就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你整个贾家,都要替他陪葬。”
贾敬愕然抬头,脸上惊疑不定,最终点了点头。
“你说得不无道理,这么说来,我贾家还要欠下你一个人情。”
“我要你贾家人情做甚,你不是给我前面一个小花园吗,咱们算是扯平了。”
陆辞语气淡然,将自己住在西溪别院的事实给做实。
贾敬仰头发笑,“一个小小花园算得了什么,我给你整座宁国府。”
尤氏骤然听闻此言,吓得她抬起那张溢满泪花的脸颊,杏眸里满是愕然。
陆辞也是微微皱眉,难不成,贾敬失心疯了?
“眼下珍哥儿不在了,尤氏跟了你,也算她的福分。”
“陆辞,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尤氏能在近日怀下珍哥儿的孩子,今日此事,我权当没有发生,如何?”
尤氏听后,猛地意识到,太爷这是要……坐实她和陆辞……
念及此,尤氏哆嗦着身子,再次将头埋在胸前,这回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辞脸色不变,直视贾敬略显狂热执着的目光。
平静道:“贾珍死前和尤氏同没同房,你问我做甚?这个你得问郎中,才能得知尤氏究竟有没有身孕。”
贾敬不再拐弯抹角,原形毕露。
“珍哥儿和尤氏,一直没能怀上,我已经从郎中那里得知,是珍哥儿的身子出了问题……”
“你既和尤氏有染,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陆辞平静道,“况且,我和尤氏清清白白,何来有染。”
“行,你既不承认,那我立时命人,将尤氏拖出去仗毙。”
贾敬红着眼,狂咳出声。
尤氏听得浑身一震,再也不能当死人,她从地上起身,郑重地朝太爷跪下。
以额头重重磕在木板之下,磕了十来个,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猩红的血液,酒落当场。
尤氏只是无声抽噎,并没有开口求饶。
毕竟,从小熟读女德的她,从她嫁进贾家那刻起。
她便彻底明白这些高门的规矩。
莫讲她只是太太,便是在下人面前威风凛凛的儿孙辈。
在族长面前,说杖毙,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尤氏现如今朝贾敬磕头饶命,本意饶的不是她的命。
而是她的那位老娘,以及两个妹妹。
她懂得老娘和三妹的性子,若是她突然没了,她们必然会上门来闹。
对于贾敬来说,弄死一个寡母和两个女子,简直就是捏死三只蚂蚁。
陆辞皱了皱眉,眸光隐隐现出一丝寒意。
显然是心中起了杀意。
尤氏因他而起,他不能见死不救。
“贾敬,你这就没必要了!”
“在家族血脉传承的面前,什么名声,以及小小妇人的性命,无关紧要。”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尤氏替我贾家生下一个儿子。”
贾敬瞅见陆辞哑口无言,语气放缓下来:
“我仔细计算过,尤氏只要在一个月后怀有身孕,外人只会觉得是珍哥儿的腹中遗子,并不会察觉什么。”
陆辞语气为之一窒,嘴角闪过一抹嘲讽,显然是被贾敬的话给气乐了。
持续磕头的尤氏,陡然间停了下来,显然是被公公这番话羞得没有力气再继续磕头。
陆辞直接拒道:“此事,我不能答应。”
“不答应,也可以,尤氏作为我贾家媳妇,为了妇德,她必须一死百了。”
“有这必要吗?”
陆辞的脸色变得清冷,眸子也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他真想将贾敬丢进空间里面。
原身和他自己,都不是心善之人。
哪怕眼前的贾敬,此刻因激动之余咳出几口鲜血的惨样。
“当然有必要。”
贾敬的脸色带着病态的癫狂,咧嘴无声笑了出来。
“你也是高门出身,当知道咱们这些勋贵之家,女子失德,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我宁国府眼下已经没了子嗣传承,我贾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贾敬吐了一口淤血,语气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副模样既凄惨,又有几分诡异。
陆辞很头痛。
眼前这人身份特殊。
把贾敬关起来容易,但要弄死他,绝对会惊动东厂和锦衣卫。
况且,自己和尤氏前脚进入丛绿堂,人贾敬后脚进来,却从此消失不见。
任是一个人,都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陆辞想了想,姑且施以拖字诀。
就不信熬不死你这个老东西。
“尤氏,你怎么说?”
尤氏顾不得额头鲜血淋漓,颤音说道:“妾身,一切听凭太爷吩咐。”
陆辞俯下身子欲要搀尤氏。闻言,他的面色一黑。
一只手悬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伸了下去。
连自称都变了的尤氏,先是迟疑一下,继而忍着羞臊,任由祖宗将她拉起来。
贾敬见状,以为他们两个已经默许,当即放下心来,于是高兴道:
“很好,既然你没有异议,那么一切好说。”
“我知道你和林丫头有亲事。”
尤氏听后,顾不得太爷当前,抬起那张沾着血迹的脸蛋,诧异地看向陆辞。
林姑娘和他有亲事,那……
西府岂不乱套了?
老祖宗不久的将来,要唤林丫头一声……弟妹?
尤氏:……
贾敬没有注意到尤氏的震惊表情,而是垂眸斟酌着语气。
“我朝在太宗时期,山东孔家大房没有子嗣,孔家为了承继大宗香火,欲从小宗过继一位,可那小宗只有一个独子。”
“孔家一时犯难,既想大宗香火鼎盛,又不想失去小宗长房。遂上表,请朝廷恩其一子顶两门。”
“即同时继承两家宗祧。”
“后面此习俗,在乾熙朝的勋贵间成为定制。”
“你大伯陆采是我朝平南侯,对于父亲谋逆一事,朝廷既然没有定论,那么平南侯这个爵位,自然由你继承。”
“也就是说,除了林姑娘,你还可以娶一房正妻。”
陆辞面上没有表情,实际心里面对此事略有耳闻。
在后世最后一个帝制朝代,就有过这样的先例。
贾敬洒然一笑:“我也不让你吃亏。”
“我先前有言,要送你整座宁国府,并不是戏言,但凡你娶了惜春……整个宁国府,便是你的。”
陆辞直接被气笑,“老东西,你可知道,惜春比我小了多少岁?”
“这有什么?”贾敬满不在乎道,“我比四丫头她娘,大了二十岁。”
“上皇在我替樯哥儿求情那会儿,为了补偿我贾家。”
“特旨恩准,内务府不会收回宁国公府,后面的爵位,宗室也会保留。”
“直到惜春出嫁,将来她所出的儿子,会挑选一位,从中过继到珍哥儿名下。”
“当然了,一个月后,如是尤氏得了身孕,我定然会再次进宫。请求陛下,将爵位留给你和尤氏的儿子。”
“但是,他必须姓贾。”
尤氏听了,直接被公公这话给整迷糊了,脑海一片空白。
快要埋进胸前的脸蛋,滚烫绯红,一双晶莹剔透的杏眸,仿佛能滴水似的。
碰都没碰,哪儿来的子嗣?
贾敬没有注意到尤氏的举动,沉声道:
“你要知道,在本朝,就连刚刚告老还乡的首辅商时,他家中牌匾上面悬挂的,也仅仅是‘商宅’二字。”
“陆辞,你想一想,平南侯府,宁国公府。”
“但凡你点点头,你一人就能身兼两座超品府邸!”
“只要你答应我,我回头就把平南侯府的地契,过在惜春名下。”
贾敬的语气充满了蛊惑。
不得不说,陆辞,还真他娘被他说动了。
不动产,谁会嫌多的?
更何况,这还是超口公侯府邸。
贾敬瞧见陆辞似笑非笑神情,他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沉思片刻,张嘴打发尤氏退下。
接下来的话,她显然不能在场。
等尤氏告退,贾敬直视着陆辞。
“有可能,你母亲并非史家人,在她很小的时候,被史公从外面抱回侯府,对外声称,是他父亲老来得女。”
“当年上皇出宫去侯府吃百日宴,此事,在勋贵中也就有了定论。”
陆辞是第一次听到母亲的事迹,闻言直勾勾地盯着贾敬。
事实上。
他对于陆家的记忆,一直处于模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