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袓宗:掠夺气运的砍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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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陆辞被迫营业

良久。

车厢里面传来一声长叹。

老管家挪了挪屁股,下了马车,来到车窗前,替老爷扯开湘妃竹帘。

众人略显彷徨,都将身子压得更低。

包修站在最前方长揖,屁股撅得老高。

商时一眼就瞧见这个弟子翘高起来的腚。

他那张略显孤寂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

“秉用,小陆呢?”

杨璁直起身子,朝后面的陆辞招了招手。

不多时,陆辞疾步上前,快速看了一眼,又微微垂眸。

此时厢妃竹帘掀开,里面露出一位满头乌黑发丝的老者。

“老师,弟子秉用,携子美儿子陆辞,前来送别。”

陆辞弯腰朝车厢施了一礼,并未多说一言。

商时朝杨璁颔首,随后凝眸,仔细打量陆辞。

颔首道:“当年汝体质赢弱,汝父便将汝送往武当山和龙虎山,钻研道术养生。”

“不承想,汝虽去了一身病症,体质却还是骄弱如女子。”

“边军,果然是养人的地方。”

“不错,不错。”

商时环顾一眼众门下,笑道:“小陆的书法,胜老夫多矣。”

“近来长安三万里称颂,老夫便不献丑了。”

“小陆,不若你替我送他们一首词,如何?”

陆辞脸色不变,再次拱手,“商公谬赞,辞,愧不敢受。”

“怕是让一众前辈见笑了,辞,肚子里的墨水其实不多。”

这样说,也没错,他只是秀才。

商公门下的学生,最差也是二甲进士。

包修拧着眉头,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偷偷回头看了眼王慎。

老师不会是,已经知晓我吃醉酒,把他的墨宝拿去典当了吧?

众师兄弟,他们手头上都有老师赐下的墨宝。

实是包修手头上已经没了,今日才会唐突求老师赐宝。

慎之是唯一知情的人,他才会率先站出来帮衬一声。

“你就别谦虚了,老夫致仕,往后大把闲散日子,除了游山玩水,便是钻研书法。”

“你写一首词,权当鞭策秉用他们砥砺而行。”

杨璁微一琢磨,明白老师深意。

近来士林当中,有个别人在抵毁陆辞那首词上不得台面。

毕竟是从青楼流传出来的。

老师却在此时,借包修之嘴,让陆辞作两首诗。

莫非?

这是老师欲要替陆辞扬名?

杨璁虽明白老师的举动,却揣摩不出老师的深意。

但对于陆辞来说。

能在士林扬名,却是大有好处。

思及此,他向前一步,沉吟接话道:“小陆,既是老师所请,不若就作两首。”

“其一,写首词送给诸位师兄弟,权当见面之礼。”

“其二,再给老师作首送别词。”

杨璁说罢,朝神情微微错愕的陆辞看了过去。

其余的包修和王慎,都期许地看向陆辞。

严格来说,小陆也是他们的师侄。

众人自是不会对陆辞生出妒意。

陆辞非常诧异,哪有一见面就让人写词的。

还是两首。

真当我是词仙不成?

但面前这人是他的长辈师祖,不太好拒绝。

何况,陆辞未来的路,还用得着商公门下。

正在暗自嘀咕的他,恰好触及杨璁的眼神,见对方有鼓励的深意。

陆辞推脱不得,于是拱手道:“既是商公所示,辞,敢不所受。”

“只是辞墨水甚少,若是入不了法眼,还请商公,以及诸位前辈莫要见笑。”

“好说好说。”王慎嘴角含笑,目光流露出鼓励。

“哈哈,我喊你一声小陆吧,你是不知道,如今你的字,在外面已经有人喊出千两收购的价格。”

包修嘴角挂着笑容,语气充满了善意。

其余人也是露出慈善目光,点头附和。

“小陆呀,你写,我来替你磨墨,正好我带了纸笔。”

包修和蔼说着,朝远方自己的马车招了招手。

少顷,有包家仆从抬来一张矮几,上面摆放着整齐的笔墨纸砚。

包修等几案平放好,他当即撸了撸袖子,开始磨墨。

众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落在那身月白澜衫的年轻人身上。

陆辞凝神片刻,朝商公还有诸位前辈拱手道:

“前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碎千钟。”

“辞不才,借用古人前言,赋词几句。”

声落,包修和王慎相视一眼。

商时也是微微簇眉。

并不是说陆辞念出这两句不好,亦或过于张扬。

而是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碎千钟。

这两言,他们并未听过。

何来是前人所作?

杨璁趁机走近陆辞,拉住他的身形,小声道:“后面两言,我和老师都未曾听过。”

陆辞神色一惊,忽然发现这个时空没有宋0!!!

所以?

辛弃疾?

李清照?

苏东坡?

这些撑起宋词半边天的人,都没在这个时空出现?

“杨叔,辛弃疾、李清照、苏东坡你听说过吗?”

“辛弃疾没听过,后面两人听过,我朝许多人的词牌名,都是依照他们这些前人所作。”

陆辞长吁了一口气。

敢情是我辛叔没有出现在这个时空。

或许是上天垂怜他晚年过于悲惨,不仅丢了官职,还被人陷害。

所以让辛叔在其他时空快乐地活着。

陆辞点了点头,举步来到矮几前。

包修正在努力磨墨。

风大。

王慎和毕求两位侍郎,一人一边,弯腰撅腚用手替陆辞镇纸。

除了商公安坐车里。

众人皆是第一次看陆辞写字,都不禁围了上来。

就连戴权和夏守忠,都走了过来。

两个大监先和车帘后的商公打招呼,便挤进去。

须臾,陆辞左手挽起长袖,右手执笔,以行书写了四言悔余生诗。

【无题】

【须知少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哪晓岁月蹉跎过,依旧名利两无收。】

最后一字以露锋收笔。

有人已经轻声吟了出来。

一首潇洒飘逸,骨骼清秀的七言诗跃然纸上。

词意先不说,其行书遒媚飘逸,笔墨如行云流水。

随着众人默默吟了几遍。

渐渐回过味来。

这首诗虽励志。

实际却极具讽刺意味。

陆辞这首诗,直接让一众年轻气盛的官员们,心绪一堵。

有聪明之人,马上明白陆辞暗谕之意。

他是借用老师对他们的谆谆教诲,遥遥相对。

戴权仔细琢磨了几次,诗是不是好诗,他不懂,惜乎道:

“好字!可惜用的不是颜体。”

夏守忠暗自点了点头。

番子和缇骑在外头吹嘘小陆大人。

是他前去下的指令。

小陆大人乃书法大家,果然不是厂卫番子们吹出来的。

人家是有实力的。

陆辞见众人都在称赞他的字,他也是喜上眉梢。

诗词借用名人,这是搬运。

但书法,却是他实实在在努力学习所得。

这也多亏了装裱师的爷爷,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功底。

“小陆,你把刚才那两句加上,再赋下阕。”

杨璁神色很是开心,子美的儿子越出息,他愈发高兴。

王慎和毕求马上换了宣纸,继续撅着腚用手镇住。

陆辞挠了挠头,辛叔的定风波不大时宜。

毕竟是他表达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

若是此时写出,有暗讽商公之意。

两个替他镇纸的侍郎,定然会掀桌子。

甚至那个磨墨的包治家,也会拿墨乎他脸上。

杨璁瞧见陆辞踌躇不定,误以为他没有想好完美的下阕。

遂朗声笑道:“无妨,这里都是你的师叔伯,没有外人,不管词意好或不好,大伙不会见怪。”

包修点头附和,王慎颔首:“秉用说的没错,且写你的。”

有此三人发话,加之车厢里面的商时并没有出声阻止。

陆辞这个师侄,算是彻底被他们认同下来。

思前想好,陆辞灵光一动,心中已有了相对应的词句,将定风波折解。

【定风波】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世事浮沉皆看淡,何憾?茶瓯香篆任西东。

归路迢迢山水重,不惧。夕阳依旧照花红。笑看红尘百态尽,从容。悠然自在伴渔翁。】

“彩!”

“好呀!好呀!”

“此词甚对老夫胃口。”

却是杨璁先一步念给车上的商公听了。

商公听完,琢磨了一会,拍手称快。

其余人也是交口称赞。

尤其是王慎和毕求,眼眸里的精光频闪。

他们显然是没想到子美的儿子,竟然如此大才。

陆辞没有沉迷于众人的惊讶和称赞之中。

而是飞快地抽出新纸。

这首词被包修抢去了。

王慎和毕求见状,神色皆是一喜,忙又取过新纸摊开,继续撅着腚。

陆辞凝了凝神,下面这首,才是送给商公的临别词。

很快,灵动飘逸的行书跃然纸上。

【送别·商公】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陆辞收笔,星眸含笑,他对字非常满意。

词也很好,这可是李叔同填的词。

“彩!”

“彩彩!”

王慎和毕求率先大喝。

包修又想伸手,却被眼疾手快的杨璁先一步抢走。

小心奕奕地呈到老师车前。

商时睁着好奇的目光,打量起来。

他定定地看着‘知交半零落’这五个字。

怔怔出神。

可不是嘛!

他二十二中进士,为官五十五载。

当年那些知已,多半已经作古。

余他活了七十七。

商时凝了凝神,不吝赞道:

“《兰亭序》的笔风!”

“好字!”

“商公过誉,辞愧不敢当。”

陆辞拱手,脸色平静。

车窗里面的商时喟叹不已。

他出神地看着陆彦的独子,老怀开慰。

商时在车里叹道:“有人说小陆写词不怎么好,空有一手好字。”

“今日一诗两词,这闲言碎语也就过去,小陆不必在意。”

“辞,谨记商公教诲。”

陆辞方才明白,真心相谢。

敢情商公生怕自己少年心性,会被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伤了心神。

是以,才会借送别让自己作词两首。

但凡被商时吹捧几句。

不是好词也变成好词!

陆辞的心里,不禁扬起一股子暖意。

商时不吝赞美,说道:“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京师,怕是再无一少年,能有汝这份心性。”

“辞愧不敢当,商公谬赞,这些诗词,皆是借监前人所作。”

另一边。

戴权跳脚大骂:“词呢词呢?这可是三首,赶紧拿出来,咱家好让人写下,拿回宫里给陛下一观。”

夏守忠也连忙附和出声。

包修不得已,只能把一诗一词拿了出来。

戴权和夏守忠一面命人临摹,一面让人把书稿看住,一会要将原稿带回宫里。

等众人都过完目,看向陆辞的目光,或惊讶或惊喜。

他们都不吝赞美,纷纷称颂陆辞。

没人生出那怕一丁点的别样心思。

陆辞和每一位师叔伯长揖致谢,口称愧不敢当。

众人见状,又不吝称赞他心性不骄不躁。

对于王慎他们来说,陆辞是他们的子侄。

能有如此出众的子侄,他们开心高兴都来不及,又岂会别有心思。

杨璁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过了良久。

王慎看出戴权和夏守忠要辞别老师,他便带头朝老师恭敬一拜。

他们朝着马车深深揖礼,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的马车。

而后驾车离开。

尤其是包修更加不舍。

老师拿了一幅,戴权和夏守忠一人一幅。

没了!

所幸他和陆辞相识,下会再找他取几幅墨宝就是。

不多时,这边的官道渐渐变回冷清。

等商公的弟子们离开,夏守忠和戴权这才走上前去。

“两位公公免礼,上皇和陛下圣恩,老夫铭记于心。”

夏守忠拱手,笑了笑道:

“商公说笑了,上皇龙体不适,不然的话,必将移驾出宫,见一面商公。”

戴权于心中大声骂娘。

…好你个夏守忠。

你抢了我的词,一会我该如何替陛下讲好话?

总不成依照你的话,也说陛下龙体不适吧。

商公当年还替陛下讲过学,称得上是陛下半个先生。

好在商时瞥见戴权面色骤变,发话先一步替戴权解了围。

“戴公公,陛下初登大宝,千头万绪忙得脚不沾地。”

“汝多劝劝陛下,保重龙体,不能因为政事,废寝忘食。”

“商公教诲,戴权铭记,必会转达陛下。”

宣暄几句。

夏守忠代表太上皇,戴权代表靖德帝,都郑重向告老还乡的商时送别。

很快,杨璁替老师将两位公公送走。

与此同时,梅则成总算是下了马车,快步上前揖礼。

“老师,耽搁了这般时辰,不如先去学生的庄园住上一宿,明早再回去如何?”

“不必,回津门不远,我到前面的驿站借住一宿便是。”

梅则成称是起身。

商时看了看陆辞,笑道:“陆公替汝父亲和大伯分别取名采和彦,便是想着,陆家能够出一位才德出众的贤士。”

“依汝今天三首诗词,料想未来的成就,离陆公不远。”

“当年汝案试的试题,老夫命人取之一观。倘或继续读书,未尝不能成为一方大名士。”

“惜乎,陆采年至不惑,育有一儿,却早早夭折,最后未能育下子嗣。”

陆辞欠身拱手:“师祖谬赞,辞、愧不敢当。”

旁边的杨璁、梅则成皆是眸子一亮。

梅则成发现恩师并没有对小陆那两个词语不快。

于是趁热打铁道:“老师,小陆父亲过世得早,他业已十八,至今未有表字。老师不如替他取一个表字。”

陆辞打蛇随棍上,长揖道:“徒孙陆辞,恭请师祖赐字。”

商公虽说辞官归籍。

但他的门生却是遍布大周。

倘或由他赐字,那再好不过。

各地封疆大吏见了他这个武官。

再怎么文武有别,亦不敢小看一头。